黃鼠狼店小二將菜品上全,共是四盤二瓶。

金好奇的檢視盤子裡是什麼食物:

一個盤子裡裝著血淋淋的血肉,那肉被切的方方正正,猩紅色的液體極為滲人;

另一個盤子裡,相較而言上一個盤子裡的食物,倒是正常了許多,只不過是翠綠的各種蔬菜,混雜在一起。

至於那兩個瓶子,外觀極為古怪,瓶頸極長,約莫著有半米多長,而瓶身則是扁扁的一個。

瓶口從高高的瓶頸處向下延伸,末端向上微翹,伸伸脖子就能觸碰到。

“怎麼,不敢吃了?”沈承文剛一說完,金就又聞到了那股奇異的香氣。

金循著香氣的來源,發現來源並非那塊血淋淋的血肉,而是一旁平平無奇的蔬菜拼盤。

金用力嗅了幾下,發現她聞到的味道,明明更像是肉香啊,這盤蔬菜怎麼會有肉的香氣呢?

沈承文自顧自的拿起筷子,從那塊血肉上夾了一塊下來,放進嘴中咀嚼。

“主人....那不是生的嗎?你怎麼?”金對於沈承文吃生肉的行為極為不解。

“你嚐嚐再說。”

金半信半疑的也夾了一塊,發現那盤肉上的鮮紅液體並不是血,而是某種醬料。

這種醬料看著火辣,但是實際上卻是清涼爽口的。

那塊肉的口感也全然不像肉類,更像某種清爽的蔬菜。

金的眼睛隨著咀嚼逐漸睜大:世間竟有如此美味的‘肉’?

緊接著,她又夾起了一塊‘蔬菜’。

可是那盤蔬菜的味道卻並不是菜,而是肉的口感。

金還未將那塊菜肉放進嘴中,香氣就已經盈滿了她的肺。

鹹淡相宜,肉質鮮美,說不上入口即化,但卻軟糯柔順。

金狼吞虎嚥的吃著自已的‘肉菜’和‘菜肉’。

沈承文伸手去捏瓶子的瓶頸,之間那瓶頸彷彿是章魚的觸手般柔軟,隨著沈承文的扳動隨意改變形狀。

他將壺口塞入口中,大口吮吸。

金好奇的照做,猛地一吸。

並沒有液體流入口中,而是某種氣體,隨著吞嚥湧入了金的胃中。

可是等到這股氣體進了胃裡時,卻又變成了某種液體。

金是第一次體驗到這種奇妙的感受,喝進去的是氣,到了肚子裡竟變成了水。

金連喝幾大口,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彷彿變得清冽了許多,渾身通透清爽。

“怎麼樣,好吃吧?”

金在一旁舒服的說不出話來。

她從未想過,吃飯竟然可以吃的這麼舒適。

並不是吃飽了的幸福感,而是純粹的舒服。

金剛要點頭回應沈承文的時候,金驚奇的發現,兩人吃飯的全程,竟然都沒有摘下面具。

她的心裡升起了疑問:面具不摘,那食物是怎麼進入嘴裡的呢?

金終於反應過來了自已從始至終一直在戴著面具。

細細觀察,金這才發現,食物接觸到面具的一瞬間,穿透了過去,進入了嘴裡。

而那筷子也跟著穿過了面具,接觸到了口腔。

正當金準備摘下面具一探究竟時,卻被沈承文阻止了:

“千萬千萬不要在敕梟城內摘下面具!”

金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繼續享用‘舒服’的食物。

“主人,吃是吃完了,接下來去哪裡玩?”金習慣性的揉著吃飽了的肚子,發現雖然有飽腹感,肚子卻並沒有因為吃飽了而脹大。

見慣了這些種種奇異,金也不再刨根問底,只是享受。

“走咯~”沈承文隨手掏出幾顆靈石,拍在了桌子上,起身帶著金離開。

“沈公子您慢走,常來光顧——”

兩人心滿意足的走出了酒館,此時的大街上依舊人聲鼎沸。

沈承文左右環顧一圈:“走,去那邊——”沈承文指向了一個方向。

正在環顧四周的金連忙跟上,生怕走丟。

兩人邊走邊看,來到了一條無名街道,兩側都是售賣各種配飾掛件的小攤子。

金被其中一個攤子上的東西吸引,湊了過去:

撥浪鼓,風箏,九連環,陶響球,空竹,各種孩童玩具應有盡有。

金從未見過這些東西,拿起了一個撥浪鼓,笨拙的晃了晃,不明白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玩的。

沈承文蹲下身,拿起撥浪鼓,左右旋轉,鼓槌在鼓皮上敲出了清脆的響聲。

“哇~”金一聲驚歎,奪過沈承文手中的撥浪鼓,自顧自的把玩。

攤主是一個老婆婆,手臂手背上的面板肉眼可見的鬆弛,長滿了老年斑。

“老婆婆,這個怎麼賣啊?”沈承文語氣尊敬的詢問道。

“呦呵,小夥子,怎麼娶了個妖族婆娘?”透過面具,沈承文看到了攤主那雙渾濁的雙眼。

聽到攤主這麼說,金自然是心中竊喜。

“哈哈哈哈...”沈承文尷尬的笑了笑。

“拿去玩吧,就不收你們錢咯....”老婆婆擺了擺手,示意直接送給金。

“想當年,我的相公也是妖族,可惜.....”攤主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語氣哀傷了起來。

“這個,這個,這個,我都要!”金又抓起了幾個玩具,雖然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些肯定都很好玩。

“好好好,買買買!”沈承文說著,掏出了幾十塊靈石。

攤主並沒有找零,在敕梟城,人們的目的只有歡愉,對於金錢並不看重,給多少收多少全憑個人意願。

“呵呵,小夥子還挺實誠呢,也罷——”說著,老婆婆起身,繞過攤子,來到了兩人身前。

老婆婆在自已的左右手分別畫了什麼圖案,緊接著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什麼。

緊接著,她抓起沈承文的左手,金的右手,緊握手腕,嘴中唸唸有詞。

沈承文和金被抓住的位置齊齊傳來一陣刺痛。

兩人吃痛縮回手,還未等他們開口詢問時,一抬頭,那老婆婆以及攤子皆已經消失不見。

街上的行人對於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繼續做著手頭的事。

只留下了沈承文,和懷中抱著一堆玩具的金兩人面面相覷。

沈承文檢查了剛剛刺痛的位置,發現其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彷彿是簡化版的‘梟’圖案。

沈承文擦了擦,圖案並不能擦掉。

無所謂,管它是什麼圖案,現在還是玩要緊。

繼續向前,一個售賣首飾的攤子出現在了眼前。

金將一抱東西塞進沈承文的懷中,自顧自的跑過去,模仿著身旁女子的樣子將一支髮簪插在頭上。

畢竟之前沒用過,金笨手笨腳的,引起一陣嬉笑。

沈承文將簪子從金的手中拿走:“變成人的形態,半人形態插不了簪子~”

金照做了。

沈承文雖然沒有老婆,也沒有用過髮簪,但是他回憶著前世古裝劇的做法,將頭髮盤起,紮在頭頂。

金擠到了攤主的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已。

緊接著,她又換了許多首飾,最終選定了幾個心意的物件:一盒胭脂,一面銅鏡,一支髮簪,兩雙耳釘。

為了裝這些東西,金還挑選了個不大不小的朱漆小盒子,用來收納她那本就不多的首飾。

金剛剛裝好那堆東西,遠處就傳來了銅鑼聲。

聲音由遠及近,一隊騎馬的甲士將人群分到了左右兩邊。

“飛梟大典即將開始!請諸位自行尋找觀看位置!”

甲士們約莫著有十來人,渾身金甲銀袍,其上鑲嵌著各類寶石,光彩照人,一股奢華的氣息撲面而來。

銅鑼聲震得二人耳朵生疼。

“主人...我花你這麼多錢你會不會不開心啊....”

“啊?這有啥的,你喜歡就買,無所謂~”沈承文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畢竟沈承文之前的吃穿用度都很節約,自然是省下了海量靈石。

金的年齡尚小,在靈獸這種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幾百歲的種族中,金不過是正值青年的少女,對於這種東西自然是喜愛至極。

沈承文覺得,金跟著自已實在是有些憋屈,整天只能窩在秘境中幹活勞動,所以壓根不在意金花了多少靈石。

不知不覺,沈承文看著就金喜悅的神情,心中一種奇妙的感覺愈發強烈。

“主人主人,飛梟大典是什麼?”金看著來回敲鑼的甲士,頓感疑惑。

道路兩旁的鋪子,隨著甲士的提醒,紛紛收起了攤子,街上的行人也都紛紛停止了腳步,站立在道路兩旁。

道路中央讓出了一個寬闊的區域。

“呃....我建議你還是低頭別看的為好。”沈承文不知如何解釋,畢竟飛梟大典實在是詭異。

沈承文越是這麼說,金就越是好奇。

“就是....呃....當街砍頭。”沈承文總算是想出了個合適的描述方式。

沈承文和金的位置比較靠前,所以兩人很快就看到了車隊。

車隊並不是從某個地方駛來的,而是憑空出現的。

金髮現自已左邊的人群開始發出歡呼,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半空中出現了耀眼奪目的紅光,乍一看彷彿是一道光形成門。

門的兩側正站立著數名甲士,阻擋瘋狂的人群。

車頭緩緩出現。

與其說是車隊,還不如說是人力車隊:

幾百號人組成了一個聲勢浩大的方陣,他們全都赤裸上身,身上紋滿了不知名的符文;

他們抬著一個巨大的臺子,臺子是一整塊巨大的紅木,其上鑲嵌著各種珠寶和貴金屬;

那幾百號人雙手舉過頭頂,彷彿在舉著什麼珍貴無比的東西似的,神情極其肅穆;

而在那巨大紅木的上面,是十名劊子手,左右各五名,朝向兩邊的人群。而每名劊子手的右側,都各有一名被捆綁住的犯人;

劊子手的鬼頭刀大的嚇人,而被捆綁的犯人們神色興奮,全然不見將死之人應有的恐懼,而是一直狂笑;

被捆住的犯人們被傾斜45度朝向人群,他們的腦袋如果被鬼頭刀削下,則正好可以落在人群中;

就在巨大紅木的正中央,是一尊神像,渾身佈滿各種動物的頭顱。最大的一顆頭顱是顆人頭,神態鮮活,彷彿下一秒就會醒來;

當然,上述的所有景象,包括劊子手的鬼頭刀,那尊巨型神像,甚至是即將死亡的犯人脖子,都塗抹著鮮紅的顏料。

這只是車隊中的其中一個車,在這個車的後面還有六輛車,算上第一輛,共計有七輛。

金被眼前的車隊驚的說不出話來,沈承文雖然見過幾次,但是親眼看到還是會被嚇到。

臺上的劊子手開始大聲歡呼,鼓動臺下的人群一起歡呼。

人群瘋狂的吼叫聲排山倒海,嚇的金不自覺的抓住了沈承文的手。

“別怕,金,跟他們一起喊——”沈承文說著,攥緊了金的手,加入了人群的吼叫聲中。

“吼——吼——吼——吼——”人群的叫喊極其有規律,似乎是在催促著儘快開始飛梟大典。

七輛車已經完全呈現在人們的眼前。

頭車上傳來了一個尖銳的鳴叫聲,人群的狂熱愈發激烈,因為這個聲音代表著飛梟大典正式開始。

劊子手們振臂高呼,手起刀落,犯人的頭應聲飛出,落在了人群中。

噴薄的血液從斷頸處噴湧而出,天空中彷彿下起了血雨一般。

人頭高高飛起,正好落在了金的腳下。

金被嚇的一個躲閃,可是落下的哪是什麼頭顱,分明是紅色的正方體,就像是草莓味的方糖一般。

金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人群就開始哄搶那堆紅色的方糖。

沈承文搶到了三塊,遞給了金一顆。

金不敢要,轉頭繼續看舞臺上的情況。

噴薄而出的血液濺到了眾人的身上,被濺到血的人群變得更加狂熱。

一滴血無意間飛進了金的嘴裡,金嚐了嚐,這哪是什麼血,明明是紅色的糖漿!

金接觸到了紅色糖漿,感覺自已不由自主的興奮了起來,心情由恐慌變得愉悅,而且是極度的愉悅。

原先不敢開口喊叫的金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人群一起吶喊。

再次回頭,原先被梟首的犯人竟然又生出了一顆新的頭顱!

劊子手又是手起刀落,如此反覆,無數頭顱飛落到人群中,變成紅色的方糖,一股股血液噴濺,而後又變成紅色的糖漿。

沈承文和金二人也加入了這場飛梟大典。

七個車隊已經全部經過了二人,人群開始跟隨車隊繼續遊行。

沈承文似乎是像突然恢復了理智一般,停止了吶喊:“金,我們該走了!”

金已經陷入了狂熱,想要和人群一起參與遊行,但是被沈承文一把拉住了。

金感覺手被拽了一下,回頭看到神色變得冷靜的沈承文,這才從狂熱中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