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姐!”

伴隨著一聲高呼,顧時雪一溜煙兒地跑進韓家的大宅裡,韓庭樹正很沒形象地坐在自已花園的臺階上吃瓜,看見顧時雪,驚訝道:“你這小傢伙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去報社嗎,怎麼,今天翹班了?”

宋玉君則從二樓的位置推開窗,懶洋洋地向外看過來。

“才不是翹班!”顧時雪將陸望雙手抱住舉起來,道:“走到半路上,陸望忽然跑了,我就去追他,結果你們猜遇到了誰?”

韓庭樹啃了一口西瓜,噗一下,把籽吐在旁邊草地上,笑道:“這貓又亂跑啊。”

顧時雪公佈答案:“虛玉山無雙宮的掌門人,燕長卿!”

韓庭樹呆了一下,猛然噗一口連籽兒帶西瓜汁都給噴了出來,然後抹了抹嘴,不可思議道:“真的假的,你別給人騙了!燕長卿什麼時候來東郡了?”

“不騙你!”顧時雪將最近有點兒發胖趨勢的陸望往地上一拋,然後從髮間抽出簪子:“她還送了我一個見面禮呢,你看!”

韓庭樹是這時候才注意到顧時雪身上多了根簪子。直男的某些地方的眼力就是如此差勁兒。

嘩啦一聲,二樓的窗戶被完全推開,宋玉君從視窗躍出,翩翩然落在顧時雪的身前,接過簪子:“我看看。”

她打量了兩眼,微微倒吸一口冷氣:“是龍脂玉,品相奇高。”

又看了看顧時雪,表情有些古怪:“真就送你了?出手這麼大方啊.......”

“對啊!”顧時雪莫名其妙地驕傲了起來:“我一開始不要,人家還不高興呢,硬要送給我!所以我就自作主張,邀請她來咱家裡啦。”

宋玉君將簪子還給顧時雪,道:“出手就是一根龍脂玉的玉簪,哪怕不是燕長卿,身份也肯定不簡單。你說你邀請她過來?好事兒,無雙宮值得結交一二。就可惜師父不在,交朋友的事情就只能我們來。”

韓庭樹搓了搓手,問顧時雪:“聽說燕長卿不僅武功高強,人也極美?”

顧時雪於是仔細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沒錯!”又偷偷看了一眼邊上的宋玉君,道:“不過還是宋姐姐更好看!”

宋玉君笑容滿面,摸了摸顧時雪的頭,然後目光一掃,瞥向韓庭樹:“你想幹嘛?”

韓庭樹恍若不覺,用力捋了一下自已的頭髮,道:“和佳人相見,當然是要好好打扮打扮!不是我吹,這天下風流一石,我獨佔十二斗,其他人倒欠兩鬥!聽聞燕長卿一心鑽研武學,至今未曾婚配......”

宋玉君冷笑:“怎麼,你還想當無雙宮的掌門夫人?”

韓庭樹笑嘻嘻道:“那不能啊!不過咱不能在燕掌門丟了面子,派頭得擺起來對不對?”

宋玉君抬腳就踹了過去,韓庭樹靈活地一躲,抱著手中的半個西瓜站起來,道:“我先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師姐你也打扮打扮?”

宋玉君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然後拉了一下顧時雪:“不理這人。走,師姐給你去梳理一下頭髮,你剛剛那髮型,簪子別的亂七八糟的,實在有些糟蹋了這根簪子。”

顧時雪撓了撓臉頰:“可我一會兒還得去請燕掌門.......”

宋玉君笑道:“你一個人去可不夠。人家是一派掌門,又是天底下最拔尖的那一小撮武人,本來得師父親自去才行,可惜師父不在,那也得是我這個大師姐去,不然禮數有虧。”

宋玉君哼了一聲:“反正不能讓你韓師兄去!不然丟人!”

顧時雪於是和宋玉君來到房間裡,坐在鏡子前。宋玉君將她的頭髮從頭頂平分兩股,繞為臥髻,垂掛兩側,鬢垂偏如小荷葉,然後以髮簪固定住,赫然是梳了個垂髮鬟。做完之後,宋玉君在鏡子裡看了看,笑著捏了捏顧時雪的臉蛋兒:“還挺可愛的。要是再胖一點就更好了,現在還是太瘦。”

顧時雪讚道:“師姐手好巧啊。”

“小馬屁精!”宋玉君在顧時雪腦袋上敲了一下:“嘴倒是挺甜的,比你韓師兄會說話。”

顧時雪眼神動了動,欲言又止。她其實從剛來的時候就好奇宋玉君和韓庭樹的關係,反正肯定不是單純的師姐師弟那麼簡單。宋玉君不肯說,但是後來陸望偷偷告訴她了,宋韓兩家過去交好,宋玉君和韓庭樹是指腹為婚的一對金童玉女,當年還都是李行舟那個西式學堂的學生。

十二年前承露島之戰,對九夏的格局造成了深遠的影響。韓家的產業都在沿海地帶,和洋人接觸的比較多,開始嘗試轉型,擁抱新事物。而宋家則是京畿府的望族,天然就傾向於保守,在官場上,是為保皇派,在文壇上,則為文統派,總之對那些洋人帶來的新事物很是牴觸。

道路之爭最為致命,宋韓兩家因此關係破裂,而宋玉君作為李行舟的徒弟,和宋家其他人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說是對那些老頑固深惡痛絕,於是一氣之下就和家人斷絕關係,來到了東郡。

而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因為韓庭樹呢?

不得而知。

陸望當時,只是給了顧時雪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宋玉君道:“我去換身衣服,換好了就出門。”

她在家多穿旗袍,出門在外則著長裙。

顧時雪點了點頭,鬼使神差地蹦出來一句:“宋姐姐,你和師兄什麼時候結婚啊?”

宋玉君一個踉蹌,對顧時雪怒目而視:“你別亂說!”

又問:“這話是不是你韓師兄教你的?”

顧時雪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宋玉君頓時產生了誤解,氣勢洶洶地從樓上衝下去,過了片刻,整個韓家大宅都能聽聞韓庭樹的慘叫聲——實際上宋玉君一般對韓庭樹是不會真的出手的,下手都很輕,但下手越輕,韓庭樹往往叫的越慘,彷彿是在故意討打一樣。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反正顧時雪是搞不懂。

陸望在旁邊笑的打滾,“喵喵喵”叫個不停。

過了片刻,宋玉君揍完人,又換好了衣服,神清氣爽,牽起顧時雪的手:“我們走。”

拉著顧時雪飄然而去。

......

另一邊,燕長卿在客棧房間內已經換了衣服,穿上一身白色大氅,內裡則是深藍色襯衣,腰間繫著一根鑲玉綢帶。大氅又稱氅衣,由道家鶴氅演變而來,對襟大袖,一般而言僅男性穿著,寬大且有繫帶,女子很難駕馭這種衣服,但穿在燕長卿身上,氣質卻是十足的熨帖,儒雅而有英姿。

然後將那塊象徵著身份的掌門玉牌別在腰間,正襟危坐,就等著有人來敲門。

李行舟的徒弟......李行舟......燕長卿微微嚥了口口水,感覺自已似乎是真的有些久居深山不問世事的感覺,這位大宗師她還真是一點兒不熟悉,也不知道這位大宗師好不好相處,武學路數是什麼。

以往出行的時候,她身邊會有四名貼身侍女,御風,行雲,滄海和秋水,既是丫鬟,也是親傳弟子,足以幫她打理其他的事情,特別是和人客套應酬這種瑣事,燕長卿向來最為反感,都是讓長袖善舞的秋水攔下來的。

可惜這回全都沒帶上。哎,來東郡就是個錯誤。

也不知道一會兒見了面,要說什麼話.......

燕長卿心想,既然不會說話,那就不說話吧。

也是因為這個想法,不久之後,當宋玉君和顧時雪兩人前來拜會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臉上掛滿清冷,不動如山,一言不發的燕長卿。

聽聞虛玉山是天下第一高山,高處不勝寒。宋玉君看著眼前的這位名動江湖久矣的無雙宮宮主,莫名其妙有些望而生畏,心想,果然高冷。作者的話:我在想以後要不要把更新時間固定下來,比如每天中午十二點一更,晚上七點一更這樣,只不過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總是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