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差人送信去南疆,將此事告知陸菱煙,他自已則繼續往皇城的方向趕去。

沈麟一向運籌帷幄,斷然不可能這般輕易死去。

這其中定有隱情!

剛進翼城,便見到一個故人,那是與他交過數次手的護衛。

他攔住了江黎的去路,江黎看到沈羽,明顯有些錯愕。

“你還沒死?”

“承蒙九王妃相救,僥倖留得一命。”沈羽雲淡風輕的道。

江黎身旁有一人帶著斗篷,一身玄色蟒袍。

沈麟掀開斗篷,開門見山的問:“你可見過她了?她在哪裡?”

沈羽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知他已知曉陸菱煙沒死的訊息。

“你果然沒死!”沈羽總算放心,至少陸菱煙總算不會是孤單一人。

此時二人見面,早已沒了從前劍拔弩張的架勢。

時間果真是磨練心智最好的工具。

“公子,請告知九王妃的位置。”江黎自狩獵大賽之後,一直對陸菱煙有愧,如今更是迫不及待的問。

“所以你很清楚,即便她還活著,也不願再回皇城,索性假死來尋她?”

沈麟並未作答,“我們之間的交情,還不到談心這一步,請告知她在哪裡。”

沈羽輕笑,“她在南疆,還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告訴你。”他故弄玄虛,想看沈麟的反應。

沈麟不敢再問,怕心中所想成為現實。

一切等找到她再說。

沈羽輕笑,“你去了便知道。”

說完,沈羽執劍天涯,不知去向……

沈麟同江黎馬不停蹄的往南疆趕去。

等風歸客棧,玉清收到一封書信,她忐忑不安的來回踱步。

陸菱煙看出玉清不對勁,便開口問道:“玉清,你今日是怎麼了?”

玉清將書信攥在身後,一直在糾結要不要給她看。

若是不給,那寧兒這輩子連親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著,若是給她看,她會不會傷心?

玉清斟酌再三,還是將揉成一團的信紙遞過去。

“小姐,你自已看吧。”

陸菱煙毫無顧忌的開啟,是沈羽的字,還沒看完,眼淚便如連串的珍珠滴落在信紙上。

“怎麼可能?他行事小心謹慎,怎會忽然暴斃?不可能……”

玉清也知道自家小姐還愛著麟王,便大膽的開口:“小姐,要不然回去看看,帶著寧兒。”

看著在一旁搖椅上,熟睡的寧兒,她忽然感覺是自已虧欠寧兒了。

就因為一已之私,讓寧兒從未見過親爹一眼。

陸菱煙淚水如決堤,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死了。

這時候她忽然想到,當初自已一意孤行,假死逃離,對沈麟來說,是不是也讓他難過了很久?

不管怎樣,她都決定了要去皇城見他最後一面。

“玉清,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出發。”

陸菱煙對掌櫃交接好一切事宜,便帶上寧兒去往皇城。

他們包下了一輛馬車,雖然他們二人都會騎馬,但寧兒太小,經受不住,只能選馬車趕路。

按皇城的禮儀,皇親貴族下葬,必定大辦五日,算上日程,在第六日出殯之時,便能趕到皇城。

不知為何,雖然沈羽的書信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可她總有僥倖之心,總感覺沈麟必定不會輕易死去。

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馬車剛出了南疆,寧兒就醒了。

他眨巴著眼睛,看了看孃親。

“孃親,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陸菱煙低下頭沒有說話,玉清摸著寧兒的小腦袋,苦笑道:“寧兒,你不是說從未見過爹爹嗎?現在就是帶你去見爹爹的。”

寧兒聞言,高興得手舞足蹈。

“太好嘍,我終於能見到孃親了。”

玉清不忍將實情告知寧兒,只是側過頭低聲抽泣。

南疆本就偏遠,即便是馬不停蹄,最快也要四日才能到皇城。

陸菱煙此刻覺得,這路程好似隔了千山萬水,每一刻都過得如此煎熬。

她不由得懷疑,自已當年的選擇,真的是正確的嗎?

行了兩日,寧兒從未如此奔波過,在夜間忽然高燒不止,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在陵州城,找到一間醫館。

耽擱了一夜,只怕是見不到了。

玉清熬了藥給寧兒喝下,哄他睡著後,走到外面。

看著陸菱煙獨自一人,倚在欄杆上,仰望著夜空,熠熠生輝的星星。

聽到玉清出來的聲音,陸菱煙不由得問道:“玉清,你說這是天意嗎?”

“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懲罰我的自私。”陸菱煙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痕。

玉清走過去,“小姐,別傷心,沈公子的書信上說清楚了,他也不過是聽老百姓所說,還不知真假呢!他說他會去皇城一探究竟。”

“指不定根本沒事,麟王那般強大之人,現在太平盛世,怎麼可能死啊!”

“我們不要自已嚇自已了,親自去皇城看看,不就知道了。”

陸菱煙心中沒底,一邊又覺得他不可能死,一邊又覺得無風不起浪,能傳到沈羽的耳朵裡,必定也是出了大事的。

陸菱煙回到房間,看著熟睡的寧兒,因為高燒而紅撲撲的小臉。

她低頭吻在寧兒的小臉蛋上,低聲道了一句:“寧兒,孃親對不起你。”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她的寧兒也長大了。

第二日,寧兒的高燒退去,精神好了許多,他們幾人又開始趕路。

玉清和陸菱煙坐在馬車裡面,車伕在外面駕車,正要出城。

昨夜沒睡好,陸菱煙靠在馬車內小憩,寧兒自已掀開車簾。

兩個黑影策馬與他們擦肩而去,寧兒看著英姿颯爽的二人,不由得感嘆。

“哇,好帥啊!孃親,你快看他們。”

陸菱煙被驚醒,她也探頭出去看,只看到兩個遠去了的身影。

其中一個黑色的身影,看著有幾分熟悉,不過帶著斗篷,應該是江湖人士。

“寧兒坐好,不能再探頭出去,很危險的,萬一掉下去怎麼辦?”

寧兒哦哦了一聲,隨即端正的坐好,靠在陸菱煙的懷裡蹭了蹭。

“孃親,對不起。”

陸菱煙驚訝的看著寧兒,“寧兒怎麼了?怎麼忽然跟孃親說對不起?”

“是因為寧兒耽誤了路程吧。”

陸菱煙緊緊的將寧兒抱在懷中,“寧兒,是孃親對不起你。”

出了陵州城,再有一日就到了翼城了,陸菱煙眼看著熟悉的地方。

往事一幕一幕浮現在眼前,就在他們即將進入翼城之時,城門口有桂花糕,想著寧兒愛吃。

陸菱煙下了馬車,買了一些桂花糕。

就在她轉身之際,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她好奇的轉身,只見方才呼嘯而過的兩個江湖人士趕了回來。

馬蹄在遠處止步,大概五十米,太陽光刺眼,陸菱煙並沒有看清二人的長相。

馬背上的人摘下斗篷,寧兒也下了馬車,“孃親,桂花糕給我。”

陸菱煙將桂花糕遞過去,她再次望了一眼騎馬緩緩靠近的兩人。

一瞬間大腦空白,近乎昏厥過去。

那是一身玄色蟒袍的沈麟啊……

他下了馬,舉步艱難的靠近。

“煙兒……真的是你。”

陸菱煙怔在原地,她不敢眨眼,生怕眨眼之間,沈麟便會消失在她眼前。

沈麟不由分說的衝上前緊緊將她攬入懷中。

“煙兒,果然是你。”沒有疑問,沒有責備。

似乎好像她還活著,就是對他最大的恩賜。

玉清此時也抱著寧兒下了車。

她指著沈麟,“寧兒,你看到了麼?他就是你爹爹。”

沈麟聽到了玉清的話,側頭看了一眼那小子。

眉眼長得果然同他一樣,但是那張臉尤其像陸菱煙的清秀,方才江黎說看到一個很像煙兒的人,他還不信。

最終他不願錯過,這才折返回來。

“煙兒,他是……我們的孩子?”

陸菱煙點頭,他又將她緊緊抱住,三年之久,他最終還是見到了他心心念唸的女人。

“所以……你忽然暴斃的訊息,是你故意的?”

沈麟這才鬆開她,“若不這樣,我又如何能全身而退,出來尋你?”

玉清笑著,將寧兒遞給沈麟。

“王爺,好了好了,你自家的小子,你自已抱。”

沈麟不敢置信的看著寧兒,想要伸手過去,卻又覺得不太真實。

寧兒嘴角掛著笑意,宛如初綻的花朵,“你就是我爹爹?”

沈麟這才將她接入懷中,輕聲問道:“寧兒?你叫寧兒?”

寧兒乖巧地點頭,如靈動的小狐狸,“爹爹,那你叫什麼呀?”

幾人被寧兒天真無邪的問話逗得哈哈大笑。

江黎雙手抱著長劍,身姿挺拔如松,靜靜地凝視著這溫馨的一幕。

或許,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旁也是極好的……

車伕此時探出頭來,詢問道:“夫人,還去皇城嗎?”

陸菱煙淚眼朦朧,宛如雨中的梨花,輕笑道:“不去了,我們回南疆。”

“王爺,你願意同我回南疆嗎?”

沈麟沒有說話,他抱著寧兒登上馬車,用行動向陸菱煙表明了自已的態度。

相見終有時,你亦不再孤身一人行走於這世間。

在陽光照耀下,他們踏上了回南疆的歸途。

自此,皇城的繁華與喧囂,都與他們再無瓜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