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知道,福生不是一驚一乍的人。

可是,周圍除了鳥叫,就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林子裡有這些聲音,真是再正常不過。

他剛要說話,突然,一聲狂躁的怒吼再次傳來。

這次,因為特別留意,他也聽到了。

“這是野豬的聲音!”

姜柏表情瞬間驚恐。

多年前的遭遇浮上心頭,他“噌”地拔出別在腰間的柴刀。

隨即,一把把福生護到自已身後。

“跟緊爹。”

野豬不但力氣大,而且性格狂躁。

一對獠牙甚是鋒利,他上次就是被野豬偷襲,差點沒命。

福生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放鬆。

“爹,別緊張,它離咱還遠呢。”

姜柏:“你怎麼知道?”

“聽出來的。”

確實,野豬的叫聲遠遠傳來,若不是仔細聽,根本發現不了,看來離得確實遠。

姜柏稍稍安心。

不過,他家閨女咋那麼厲害呢。

不但眼睛尖,連耳朵都那麼好使?

福生雖然會一點防身的功夫,但很有自知之明。

她這小身板,都不夠野豬一口嚼的。

原本想繞道走,可是,一想到那是肉,香噴噴的豬肉!

她又挪不動步了。

姜柏何曾不是這麼想的呢?

他把揹簍和獵物放到樹杈上。

“你上樹待著不要動,爹去看看就來。”

看著對方微微佝僂的腰,福生堅決不同意。

“不!我跟你一起去。”

見對方要拒絕,她忙出口打斷。

“我一個人在這兒,會害怕的。”

說著,還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害怕??

姜柏的面頰不可思議地抖了兩下。

當初是誰一個人獨自摸黑上山的?

又是誰聽到山妖,不但不害怕,還一臉好奇的?

他知道這閨女的性子,不是一個能乖乖的聽話。

如果不讓她跟著去,指不定又要做些什麼。

“那好,咱們一塊去。不過,爹爹我有言在先,待會兒若是有什麼不對勁兒,你就趕緊往樹上爬,知道了嗎?”

聽到他鬆口,福生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知道了!”

抓野豬咯~

福生握緊了手中的小鋤頭,莫名興奮。

“那野豬,在咱西南方,離咱應該不足一里地……”

姜柏:“……”

福生解釋,“我聞到了豬糞的味道。”

姜柏再次:“……”

閨女自從上次跳河醒來以後就有些神神叨叨,說自已受了神仙點化。

他一直只當對方得了癔症。

可對方一個目不識丁的小丫頭,確確實實治好了他的傷。

姜柏從來不信神鬼一說,可福生最近身上發生的這些事兒,還真沒法解釋。

他原本都已經有些信了。

可是,靠豬糞辨別方向??

哪個不正經的神仙,會教人這種東西?!

他將信將疑地往西南方走去。

不多會兒,野豬的叫聲越來越大。

福生舉目四望,除了一片雜草,卻愣是連根豬毛都沒看到。

可週身的知覺都在告訴她,野豬不足她五米的地方。

難道感知錯了?

福生皺眉,“不應該啊。”

她今早也是這麼幫姜柏找獵物的呀,百試百靈!

驀的,姜柏停下了腳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野豬糞。”

他用手中的棍子,將草叢上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碾碎。

福生噁心得一咧嘴,想來,她剛才聞到的就是這玩意兒了。

姜柏抬頭看了一眼天,還真是西南方向。

這說明,福生剛才說的話全對。

野豬就在這兒附近。

福生覺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眼熟。

歪脖子大樹,地上鬆動的紅土,還有不遠處的……

她眸子一亮,“爹,我好像知道野豬在哪兒了!”

原本快兩米的陷阱,因為這幾日的大雨沖刷,填高了許多。

底部鋪滿了厚厚的樹葉,一隻半大野豬趴在上邊,“吭哧吭哧”喘氣。

那野豬個頭不是大,看起來大約一百多斤。

但是脾氣卻不小,仰頭看到他們,瞬間暴走,對著壁沿呼嚕嚕一通亂拱。

一雙綠豆小眼,更是迸射出憤怒的火苗,好像在說,“有種你下來呀!”

這正是福生上次險些掉進去的那個陷阱,居然幫他們獵到一頭野豬?!

福生開心壞了。

得益於那些枯枝敗葉,野豬沒被紮成刺蝟,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可這讓它越發狂躁。

姜柏把柴刀別回腰間。

“今天真是好運氣,居然有野豬白送上門。”

不過,怎麼把這傢伙弄上來呢?

貿然下去逮它,只怕會有危險。

姜柏:“看來只能先敲死再拖上來了。”

說著就要動手。

福生忙將人攔住。

“弄死就不值錢了。”

死的毛豬至多十個大子一斤,活豬至少能賣十二個大子一斤。

這一百來斤的野豬,敲死了的話,最起碼要少兩百個大子。

兩百個大子,能買多少糧食了!

作為一個精打細算的窮鬼,福生不允許這兩百大子就這麼飛了。

姜柏也知道活豬更值錢,問題是——

“那咱怎麼把它弄上來呢?”

野豬似乎也知道了他們的難題,越發氣勢洶洶起來,吼得震天響。

福生瞪了它一眼。

要是古代也有麻醉針就好了,來上一針,多狂躁囂張的野豬都能給你治得服服帖帖。

姜柏見她不說話,提著手腕粗的棍子就要上。

“麻煩又危險,我看還是直接敲死算了。”

“等一下,我有辦法了!”

福生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不多時,又折了回來,手裡還握著一把東西。

那東西,葉片呈鋸齒狀,開著淺紫色的花,花朵像一個個的小喇叭。

姜柏先前在福生揹簍裡看到過這東西,想來應該是某種藥草。

但是,她拿藥草做什麼呢?

“閨女,你要給它治病啊?”

姜柏被她這舉動弄懵了。

“怎麼會,我是拿給它吃。”

姜柏愣住,“給它吃?”

餵飽了再殺嗎?

“對!”

福生把一小把洋金花拋進坑裡。

嘴裡還不忘誘哄,“小乖乖,是不是叫累了啊?給你吃點東西哦。”

可是,那野豬隻是趴在坑底,連個眼色都不肯給她。

福生挑眉,行吧,看你能忍到何時。

她拉著姜柏讓到一旁,吃起了野果。

“閨女,這能行嗎?”

姜柏嚼著果子,內心懷疑。

剛剛福生說,那藥草叫洋金花,有麻醉致幻的功效,野豬吃了會昏迷,可玄乎了。

福生:“能不能行,等會兒就知道了。”

那野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掉下的陷阱。看坑底的糞便,想來是有一段時間了。

它餓得受不住,自然會吃那洋金花。

果然,不多時,坑底響起了咀嚼聲。

姜柏悄悄溜到坑邊。

就見那野豬埋頭嚼得正歡,然後,嚼著嚼著,就這麼倒了下去……

他扭頭看向福生,表情是難以言喻的震驚。

“野豬真的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