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古來征戰幾人回,即使天降大雨,軍中也少不了臨行前的最後一場狂歡。

戰前,軍營中人聲鼎沸,喧鬧無比。

今夜,多少人未眠。

周寅岑交代好了一切,眾人散去。獨自一人在營帳中聽著外面的喧囂,心情竟是難得的靜謐。而在靜謐之外,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曾經睡在營帳中的那個人的臉。

周寅岑目光落到了角落裡的行軍床,行軍床上還留存著他給她的絨毯。前些日子的記憶在腦中交錯,想及時滿偶爾傻里傻氣的樣子,一向平靜的心竟不由得隱隱發燙。

似乎多一個人,是會熱鬧些……

周寅岑視線拉低,抽出竹簡之間夾著的一卷絹絲。

那是周蕩今夜差人傳來的訊息。

上面事無鉅細的寫明瞭時滿這兩日的一舉一動。

誆人五十金,氣胭脂鋪老闆娘,吃遍小吃街,逛秦樓,加之鋪張浪費買了一馬車的東西……

周寅岑看著周蕩洋洋灑灑的表述,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是她能幹出來的。

周寅岑將絹絲點燃,看著那瑩瑩火光,只覺那心頭更燙了一點。

……

次日一早,練兵場。

擊鼓計程車兵一下一下,震天的鼓聲仿若擊入了靈魂。

士兵們無聲的整齊列隊,一個個站在雨中表情肅穆,眼神凝望著場上唯一的主君。

周寅岑身著黑色鎧甲,頭戴兜鍪,腰間別著長劍,神情嚴峻的站在最前端。

“出征!”

周寅岑抽出長劍遙指天空。即使在陰沉的雨天,那長劍也泛著令人膽顫的寒光。

“出征!出征!出征!”

將士們一呼百應,一瞬間氣勢到了極點!軍號長嘯,擂鼓震天。營門大開,兵馬上陣!

浩蕩隊伍呼嘯而去。

周寅岑架馬跑向了最前端,身後千挑萬選的一小隊人馬緊跟其後。

九歌和寒祺子也在其中。

此番作戰,上了有萬人。長長的兵馬一眼望不盡邊。遠遠望去,正如此時的陰雲一般,黑壓壓的一片,攝人心魄,令人膽寒!

北面迎戰的是烏可。

烏可乃是北面部族現如今實力最強支系的王。

草原上都稱為烏月王。

烏月支系曾也是內亂不止,曾幾何時亂到幾乎分裂被旁支取代。

後來憑空出現了個烏可。憑著智謀和鐵血手腕,硬是將那即將分崩離析的烏月給重建了起來,並且領導走到今天成為部落最強的支系!

在草原上幾乎是戰無不勝!

而近些年,與大周朝屢屢發生摩擦和征戰的也都是烏可。

烏可已是守北軍的老對手了。烏可年紀尚輕,適才也就過了而立之年,但為人卻是老謀深算,刁滑奸詐,帶領部隊總是出其不意。就連寒祺子也在他的手中吃過癟。

陸丞與他交手多年,也不能完全保證每次都能戰勝。

烏可在大軍的前列。

如鷹一般的眼睛看著遠遠的大周朝人,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族人探子急衝衝來報,前方大周人數少說過萬。

烏可的副手臨弟聽聞,大驚失色,“他們這次竟然來真的!竟然還是周姓小子帶頭!”

烏可皺了皺眉頭,輕不可聞的說,“此事有些蹊蹺。”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前收到的訊息,怕是有虛。

只是。

大軍已經到了眼前,總得先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

“這可怎麼辦是好?難不成我們真的要迎戰?”臨弟有些焦急的看了看烏可。

他們的人太多了。

“怕什麼,這可是在草原!這是我們的地盤!”雷山哈哈一笑,絲毫不懼。

“他們周人作戰不是講究什麼天時地利人和嗎?如今我們部落可三樣俱全!”說著雷山戲謔的看了臨弟一眼,“我說,臨弟,你不會真的怕了吧!看你那膽小的樣子!這次回去,我非要告訴蘇娜不可!”

“我的好哥哥,你可千萬別亂說!”提及蘇娜,臨弟立馬就慫掉。

“哈哈哈 哈……”見臨弟的模樣,雷山捧腹的大笑起來,“我算是拿捏住你小子的命脈了!”

烏可聽著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不動於色,但提及蘇娜,烏可則是有些不喜,“怎麼就瞧上她了!”烏可銳利的眼神一掃臨弟。

臨弟即刻閉口不敢言。

雷山看了看烏可的臉色,從中調和道,“小年輕的情情愛愛,說看對眼就看對眼了……咱們臨弟心思單純,沒別的心思……”

烏可不滿的哼了一聲,“咱們族繫好女孩多的是,那眼睛非要瞧上他們白河的!”烏可一向不喜白河,仗著自已族系古老,總是高貴人一等的樣子。在這草原上,就應該跟那猛獸一般,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哪裡還跟南面大周朝人似的,還非得論個血脈不可!

這點雷山倒是認同,他也瞧不上白河的做派,但有一點不可否認,“那小閨女被奉為咱們草原上第一美女,我上次見了,著實相貌不錯,這點是隨了她老孃了。咱們臨弟好歹是血氣方剛的好男兒,這愛美之心,也能理解!”雷山打著哈哈,替臨弟解圍,“若是臨弟將那小閨女要過來,那咱族系不也是臉上有光!這不都說英雄配美人嘛,你說是吧,大王!”

聽雷山之言,烏可也算是消了點氣。想想倒也是,臨弟還沒成婚,自然對這女子是神魂顛倒。等他什麼時候多要幾個女人,也就沒了那股子氣了。

“等這次戰役結束,我親自上白河一趟!”烏可開口道。

臨弟眼睛驟然一亮,有些驚喜意外,“王……”

烏可看了眼臨弟波動的神情,銳利的眼眸也柔和了兩分。“你自小跟著我,既然你這麼中意那女子,我就替你跑一趟!”

臨弟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嘴角都快收不住,“謝謝,王!”

雷山也替臨弟開心,眼睛一挑遠方,“光嘴上謝有什麼用!這敵人都在眼前了,你若是不給他們打得屁滾尿流,都對不起大王給你的恩典!”

臨弟憨厚一笑,扯了扯馬兒的韁繩,“瞧好吧你,我的好哥哥,這次我拿的人頭,必定要比你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