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訛

循著她的眼神，才看到身後不知何時也出來了的葉錚，宋翩月將他往背後一藏，怒視著面前的兇惡醜陋的胖婆娘:

“你還有沒有王法！我們憑什麼要搬走，憑什麼要賠錢，你又憑什麼能把我們賣了！”

“王法？”李桂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止住笑後，她一下湊到了宋翩月耳邊，咬著牙低了語氣:

“你個小兔崽子跟我講王法？你現在消失在這世上都沒人管得了……你說的王法能管得了嗎~”

宋翩月一下睜大了眼。

對，是她忘了！這不是現代的法治社會，這是吃人能不吐骨頭的古代！

社會底層的人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掀起多大浪花的，更何況還是她這麼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就算在官府的備案裡，怕也是找不到她這個人的。

她在這裡就是一根浮萍，以前還有宋百萬可以依靠，那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別說李桂芳敢賣了她，就算讓她消失也沒有人會知曉，何況現在還多了一個葉錚。

她回頭看了下葉錚。

被她藏在背後的人還那麼小，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在她轉頭時也抬起看著她，眼裡清澈乾淨，就像剛出生的小貓。

她眼裡的驚恐不斷閃過，最後慢慢沉寂下來化為堅決。

“好，”宋翩月點了頭，“我們可以搬出去，但是……”

她看向李桂芳，眉頭擰起，“但是我沒有——”

“什麼？沒錢！沒錢你也給我想辦法！”

‘錢’字還沒說出，對這兩個字眼極度敏感的李桂芳就直接叫嚷了起來，眼睛鼓得老大。

被她抬高的音量嚇一跳，宋翩月和她身後的葉錚都抖了下。

但她還是想掙扎下，於是背在身後的手狠掐了自已一把，立馬就癟下嘴角，聲淚俱下:

“嗚……李嬸子，我真沒錢……我，我爹死得突然，我一個孩子怎麼會有錢財，你行行好吧，那三個月房租我也不要了，我們今天搬出去……

你不要讓我們賠錢了行不行，你是個好人，你這麼貌美如花人美心善，就是那天仙下凡仙女轉世，定不會為難我這個小孩的，嗚……”

她哭得真切極了，小臉上幾乎沾滿了淚水。

加之這時聽見外面動靜，有半條街的鄰居都出來看，就有那替她個小孩不平的，開始說道起李桂芳來。

“李娘子啊，這翩月剛死了爹這麼可憐，你這樣做不地道啊。”

“就是就是，李氏你也是有孩子的娘，怎麼忍心看孩子這樣，她爹也不是想死在你房子裡的，這生死難料的事，你怎麼還能要她賠銀子呢，這告到衙門你也是要挨板子的……”

“就是李娘子，你跟宋家漢子籤的租房契，簽了多久就是多久，怎麼能中途把人趕出去還叫人賠錢呢……”

“怎麼，你們要幫她賠錢嗎？”

聽著這些話李桂芳轉頭一掃，目露不屑。

“我的房子，我跟人籤的什麼契關你們什麼事？！我說要趕人就趕人！”

“想幫忙？行啊，你們誰幫這小丫頭把錢賠了唄，我保證不為難她了。”

頓時，周圍幫宋翩月說話的人立即便噤了聲。

還有想出聲的，也被旁邊的人拉住小聲耳語:

“別說話啦，聽說李桂芳跟縣衙的張捕頭相好上了，你看人家這麼不怕被告到衙門說明是真的，這翩月小丫頭無權無勢的誰能幫她說上話，所以少說兩句吧。”

“可是……”那人又被拉了下，因為李桂芳看過來了。

不過聽著這話她也沒氣惱，反而面上一笑，轉頭對著宋翩月道:

“當初我看上你爹可他不識抬舉，如今我這般風光你們爺倆也定是沒想到吧，所以別再掙扎了，乖乖賠錢，看在你剛剛那幾句嘴甜的份上，我準你三日之內才搬出去，但銀錢，一分都不能少！”

宋百萬不像沒錢的人，李桂芳可是看得出來。

他初來時身上穿的那身衣裳就不是最下等的料子，況且還長期酒不離身，人又那般健碩家裡的東西也置辦得齊全。

就算人死得突然，真沒留什麼銀子給這死丫頭，那不是還能拿東西抵麼，她可早看上年前來收租時，好像是這死丫頭生辰他給她打的那個項圈子。

少說也得值一兩多銀子，她拿去打成一對耳飾正好。

媽的，八婆。

宋翩月實在忍不住心裡爆粗口，但還是咬口道:

“可是嬸子，我真的沒錢——呀！”

李桂芳一把揪住了她衣脖子，身後葉錚見狀作勢就要上前拉她，卻被李桂芳一個眼神，被她身後的兩個男人攔住了。

然後宋翩月就看見李桂芳將手伸進了她的衣領，從她脖子上將她過七歲生日時宋百萬送給她的那個項圈子，給摘了下來。

奶奶的，難怪一直要她賠錢呢，感情早就惦記上了啊！

“這不就是錢麼小丫頭，這個就算你一兩銀子吧，然後你家裡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你一併去取來，或者我自已去拿也不是不行。”

噠咩！

被她一鬆，宋翩月趕緊往後一跳。

將葉錚重新護在身後，也伸手攔住李桂芳想進門的動作。

開玩笑，讓她去拿不得什麼都進她兜了啊。

宋翩月知道今天要是不賠錢他們是沒好果子吃了，剛剛那人的話她也聽見了。

這個惡婆娘勾搭上了衙門裡的人，告也告不了她，她一個無權無勢還是黑戶的小孩也無法跟她鬥，踢她算是踢在鐵板上了。

行，大女子能屈能伸，她就不信這風水輪流轉，莫欺少年窮，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燒不到她。

等著吧，等她有那一天，定要這婆娘怎麼欺負她的，給她十倍還回來，現在為了她跟葉錚的兩條小命，她忍！

“李嬸子，”她當下就裝出了可憐的樣子，雙眼巴巴望著李桂芳，“不是我不讓你進去取，你也知道我家裡剛死了人晦氣得很。

這樣吧，屋裡還有一些我爹留下的遺物，我下午拿去把它們當了換了銀錢給你送過去好不好？我跟弟弟都還沒有吃飯，你讓我們歇口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