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瞳孔瞬時睜大,雙目裡滿是震驚,跟著轟鬧成一團的人走了出去。

外面接連著三桌的人,大約十七八個都死了。

有的趴在桌上,有的倒在地上,和宋之嚴一樣的症狀,無一不是口吐鮮血而亡。

一白髮老人蹲下去一個個檢視死者的情況。

“王爺,他們是中了蠱毒。”白髮府醫向秦王回稟查探情況。

“蠱毒?”

“這是世間罕見的蠱毒,只在南越生產,不過即使在南越也是稀有之物,因此毒作用危害甚大,所以被列為禁品,若非特殊人家不會私藏這種毒藥。”

白髮府醫一字一頓地說著,看著這滿地的屍體,他的手微微顫抖,想必作為醫者的他是最不願看到如此人命關天的大事發生。

聽完府醫的話,秦王頓了頓,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轉而又將目光投射到一個少女身上,正是方才穆凌風注視過的那個女子。

女子接受到秦王的目光,輕嗤一笑。

在這氣氛極度敏感的時刻,眾人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二人之間這種微妙的互動。

眾人看了一眼秦王,又看了一眼那個女子,隨即所有人都將目光投身到少女身上。

“她就是兇手!”一個男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指認,少女不急不慢地問道:“說我是兇手,你有何證據?”她語氣平緩,顯得泰然自若。

那男子接道:“這裡最有可能拿到蠱毒的人就是你!”

少女不鹹不淡地回道:“你說得不錯,我作為南越郡主,確實能拿到蠱毒,但即便我能拿到蠱毒,我又為什麼要殺這些與我素不相識的人,而且在場的能拿到蠱毒的人不止我一人吧?”

男子接道:“剛才三桌的酒水是你上的。”

這時人群中冒出一個聲音,道:“方才宋大人飲下的那杯茶似乎也是郡主一同斟的。”

“楚妘蕭,真的是你?我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所以讓你為我還禮,你竟然……”

秦王看著妘蕭,不願再說下去。

楚妘蕭聽完秦王的話,憤然嘲諷道:“江珏,你為了控制我父王的八萬大軍,這三年來以我為人質還不夠,如今竟想家嫁禍於我?虧我父王當年看在兄妹之情上,救你一命,護你多年!”

“本王從未想過要嫁禍於你,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本王的妻子。”秦王看著楚妘蕭,一臉的悲痛欲絕。

楚妘蕭輕笑一聲,道:“我看你是得失心瘋了吧,以為我會對你有意思?”

一個丫鬟開口說道:“郡主曾說過要殺了宋小姐以洩憤,我原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你真這麼做了。”

楚妘蕭看著眼前這個丫鬟,滿眼震驚道:“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秦王看著眼前的丫鬟,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問道:“雲香,你說的可是真的?”

秦王指著楚妘蕭,繼續問這個丫鬟:“她真是這麼說的?”

雲香跪了下去,泣聲道:“郡主平日裡確實是這麼跟奴婢說的。”

秦王雙眼發紅,憤道:“楚妘蕭,這可是你的貼身婢女,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楚妘蕭冷笑一聲,道:“江珏,沒想到你為了控制我,竟行如此卑鄙之事,挑唆丫鬟誣陷我,還不惜殺了自已的新婚妻子,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秦王怒道:“你,你這個毒婦,你竟然還敢狡辯!”

楚妘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得逞嗎?”她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顯然是想自殺。

穆凌風上前,點了她的穴道,並對張行遠說道:“先將人壓去刑部。”又吩咐蘇子言道:“你去看著她,南越王獨女,不許她自殺,否則南越十部必反!”

蘇子言接到命令,點頭稱是,穆凌風隨即將楚妘蕭交到蘇子言手。

穆凌風吩咐周行儉將所有死屍送去驗屍房再做查驗,之後走到秦王身邊安慰道:“王爺,節哀。”

秦王猩紅的雙眼,已經漠視一切,彷佛聽不見穆凌風的言語,徑直起身往喜堂走去,又蹲下來保住宋行佳的身體失聲痛哭。

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顧梔看著眼前這一切,也大為悲動。

數十條生命就此葬送,那樣鮮活的妙齡新娘死於非命,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中如此直觀地感受到權力鬥爭的血腥與殘酷。

而她身旁的穆凌風卻顯得格外平靜。彷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可是,他分明那樣愛慕宋小姐,為什麼她的死亡竟沒有給他帶來一點悲傷,也沒有像傳說中的那樣招致瘋狂。一切都如此怪異,為什麼會如此怪異?

自秦王府出來之後,穆凌風就一直沒說話。

顧梔開口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

他淡淡地回覆了一句:“好。”

他面色平靜,顧梔不能捕捉到他的一點情緒,她不知道穆凌風此刻的心境到底如何。她隨時都擔心這人突然發瘋。所以站在離他更遠的地方。

“顧梔,走進一點。”他聲音柔和,語氣近乎帶著一絲請求。

不正常。顧梔擔心他下一秒就捏住她的脖子殺了她以洩憤。

她猶豫了片刻,湊近了一點,不敢再上前。

他又開口道:“再進一點。”

她又湊近了一點,但還是離他有兩米寬的距離。

穆凌風輕嗤一聲,像是自嘲地道:“怎麼,跟我這樣的殺人魔在一起,就這樣可怕?”

他惱怒了,顧梔只好開口解釋道:“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

聽她解釋完,穆凌風卻放聲冷笑,道:“罷了,就這樣吧。”

兩人就這樣保持距離一直往前走,到了聽風苑,穆凌風腳下卻一滑,差點摔倒。

顧梔上前扶他,“大人,你沒事吧?”

真不明白平日裡叱詫風雲的權臣、武功蓋世的瘋子,竟也會這般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