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不喜歡她?”

穆凌風瞥了她一眼,不作回答,起身離去。

顧梔腦子一片混亂。

看著穆凌風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她實在有些擔心。

他肯定不會放棄宋行佳,如此雲淡風輕的背後一定有大招,但他不願意透露。

顧梔還是害怕他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這一天光陰如水,匆匆而去。

再過兩日便是宋行佳和秦王的婚期,穆凌風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神色尋常。

也是,像他這樣的人,大喜大悲皆不會輕易表露,只有在宋行佳面前,才會展示溫柔和脆弱一面。

正午時分,蘇子言帶著新任大理寺卿周行劍前來拜訪。

穆凌風將人請到書院。

穆凌風給周行儉看了一盞茶,周行儉雙手接下,恭謹道謝:“多謝大人。”

穆凌風開口問道:“廢太子的事查得如何了?”

周行儉回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們的人進了廣林府,查到了廣林君和廢太子之間的一些淵源。”

穆凌風點了一下頭,表示讚賞,“繼續說。”

周行儉接道:“廢太子之母明妃和廣林君之母陸雲惜曾是故交。當年,明妃本應嫁給老廣林君韓正昀,但因陸雲惜從中作梗,代替明妃嫁給了趙正昀。

後來明妃進宮得勢,將陸雲惜召入宮中,藉機殺了陸雲惜,卻對外聲稱陸雲惜意外死亡。

當時廣林府勢力還不夠強大,所以未將此事聲張。

直到八年後,也就是七年前,十六歲的新任廣林君韓舟重振門楣,獨立於朝廷之外,為母翻案,要求賜死明妃,韓正昀亦指責明妃,面對昔日愛人的背叛,明妃含恨自殺。”

蘇子言開口問道:“我說行儉弟弟,你這訊息過時了,關於明妃和廣林府的那些事,宮裡宮外都傳得沸沸揚揚了。”

周行儉年方十五,是四年前京城兵亂之時穆凌風從城外帶回來的孩子,因年紀小卻斷案如神,穆凌風將他放在大理寺協助斷案,因此備受穆凌風讚賞,但因之在人群中年最少,故而常遭受一些打趣。

此時被蘇子言打斷,他也沒有再說,穆凌風投以讚賞的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周行儉接道:“不錯,這是江湖傳聞,不過有一件事情值得注意,在明妃死後,廢太子曾頻繁出入廣林府,卻不似往常一般刀鋒相對,連廣林府的下手也為此感到詫異。”

穆凌風道:“明妃在時,便常召見陸雲惜,少時韓舟也隨之進宮,自小與廢太子相交甚密。”

周行儉接道:“明妃和陸雲惜依舊維持表面的和平,以姐妹相稱,所以廢太子和韓舟相交也是正常,後來雙方父母決裂,兩人開始爭鋒相對,互相暗派殺手,爭得你死我活。、

可是後來竟能坐在一起吟詩作對,相談甚歡。”

聽到此話,穆凌風眸光一動,接道:“二人必是因某事而達成和解。”

周行儉:“我查閱了那兩年間廢太子的行蹤和賬目,發現有一個賬目竟和廣林府有關。據查,五年前,韓舟曾生過一次大病,需要浮水靈芝作為藥引。

浮水靈芝遠在西南深林中的四水潭中,據說此間猛獸橫行,瘴氣殺人,且深潭中水蛇成群,故而此藥珍貴難得,凡採藥者幾乎身死而亡,所以就連天下第一藥館廣林府也沒有這樣的藥材。

當時府上的人都以為韓舟將死,韓家甚至已備好棺材以待後事,不曾想歷經長久昏迷的韓舟竟然在一個午後醒來了,而那天正是廢太子從西南歸來的第二天。”

聽完周行儉的敘述,穆凌風眉鋒一聚,眼中折射出犀利之光,他緊接著周行儉的話說道:“西南動亂,叨擾邊民,自有鎮南將軍柳枚山出馬平復,事情本將告一段落,廢太子江玠卻請命前往西南安民以全誠意。

為伐林建房以安平民,他先後點兵兩萬進入深林之中,致使兩萬士兵感染瘴氣誤入深潭死於山谷。

我原以為是他蠢,不曾想他是早有預謀,為了拿到浮水靈芝不惜犧牲兩萬士兵。”

聽完穆凌風和周行儉的對話,蘇子言亦感震驚,“沒想到廢太子和廣林君表面上仇深似海,背後卻還有這樣一層關係,難道兩人的舊時情義竟可以讓二人忘記殺母之仇?”

“舊時情義,笑話!”穆凌風冷冷道了一句,“他要瞞著兩萬士兵,可謂費盡心思,既然士兵會死,他怎麼保證自已不是九死一生?區區舊時情義,還不至於讓他去送死。”

周行儉接道:“故太子前去西南之前曾呼叫了大量的百葉穿腸,白葉穿腸配以人血有驅蛇的作用,再毒的蛇染上此種藥物,都會當即全身潰爛而亡。

當年,故太子為了拿到浮水靈芝,以開墾為由將兩萬士兵引入山林,他用百葉穿腸配以士兵之血吸引潭中之蛇,然後自已潛入潭中取藥。

即便能將毒蛇全部引出,他孤身潛入潭中,也是九死一生。”

蘇子言疑惑道:“我記得故太子不會水。那年隨先帝出遊,太子落水,還是大人將其救上來的。”

周行儉問道:“你好好想想,故太子落水是在出行西南之前還是之後?”

蘇子言:“之前,而且兩段時間還不遠,好像就是太子西南之行的前一天。”

穆凌風接道:“太子畏水,天下皆知。那日落水本以為他會患病在床,沒想到第二天他就請命出行西南。”

聽及此,蘇子言驚訝道:“難道素來怕水的太子為了救廣林君竟然在短短時間內識得水性,還成功潛入深潭拿到浮水靈芝?”

周行儉接道:“死了兩萬之眾,想必故太子為了拿到那浮水靈芝,也不只一次潛入深潭罷。”

“所以回宮之後的太子為修養身體三月未出門,即便如此,原本俊朗的江玠也比以往消瘦了不少。”

穆凌風說出這句話時,眼神中露出一種鄙夷之態。

原因不必多說,三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