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厄運與幸運

“所以，作為我耗費了100點【神之粒子】的昂貴盲盒。不如介紹一下你的能力。”

“呃。怎麼說呢，我雖然是神明，但是剛剛甦醒，所以能力方面有點……”

“劣質？”

對話依舊發生在搖曳的燈火之下。

小灰在消沉了片刻後，不得不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本來，她妄想著遇到的【新人】會是那種很好欺負的型別，可以由她來控制全域性，不然就是那種性格溫和的姐姐，讓她可以享受到大姐姐的溫暖，結果遇到的卻是這種性格不太討人喜歡的少年。

但既然是【系統】分配的，她也無話可說了。

而且……也不一定就那麼糟糕嘛。

兩人的相遇才剛剛開始，說不定這只是傅司的某一部分性格，他的大部分應該都還是陽光隨和才對的，畢竟他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挺燦爛的。

小灰暗暗給自已打氣，終於振作起來。

她依靠著盒子站起身來，正準備表達自已善意的友好，就聽到了傅司的靈魂拷問。

她身子一個搖晃，險些又蹲了下去。

“劣劣劣劣劣劣質……”

小灰睜大了眼睛。

“這也太難聽了吧！”

“是麼？我可是投了全副身家。”

傅司拋了拋手中空空如也的玻璃樽，裡面已經一滴神之粒子也沒有了。

他說道：“別告訴我你不僅力量屬性為0，連紙做的盒子都撕不爛，還連一點魔法天賦也沒有。”

“你怎麼知道我就沒有魔法天賦了……就、就算如此。劣質什麼的……”

小灰頓時有些心虛地側過頭去，紅著臉爭辯道：“怎能夠說是劣質……不能算是劣質！……盲盒抽卡的事，能算是劣質麼？最多算是……保底！保底怎可能算作是劣質呢！”

接連便是更難懂的話，什麼“SSR”、什麼“四星”、什麼“白板”、什麼“成長潛力”之類，引得傅司一陣笑聲，房間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小灰只能再一次抱頭蹲防。

……

……

半晌。

傅司終於停下了自已的笑聲。

實在不是他性格惡劣，只是不知為何，在看見小灰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種想要親近她的慾望。

但與其說是親近，不如說是“欺負”更加準確。

於是他就非常忠誠地遵循了自已內心的衝動。

老實說，他日常被死亡與復活纏身，身上的很多人類本該擁有的情緒早就被剝奪殆盡了，結果就是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從這一點來說，這也可謂是小灰的一項“強大”能力了。

這話可不是諷刺——

對於心理防線高得離譜的傅司而言，讓他撤下那道心靈壁壘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在《貓和老鼠》中，高柿紗耶香曾經讓他有所鬆懈，露出坦然而輕柔的笑容，但那也不過只是一剎那。

而小灰卻可以在見面不過幾分鐘就做到。

說不定，這就是小灰的隱藏能力呢？

不過，他要是將這句話告訴小灰——

你身上的搞笑光環很有效哦——她恐怕會更加自閉。

因為她似乎對自已“厲不厲害”這件事情還挺在意的。

“好了。先別忙著抱頭蹲防了。”

傅司伸出一根指頭，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告訴我你的能力吧。就算再糟糕，我也準備好了。”

小灰沉默了半晌終於開了口，她也不抬頭，聲音就有些沉悶，“【厄運】……我的神格來源是諸神之一的【厄運】。”

“嗯？所以你的能力是可以給敵人帶來厄運？聽起來也沒那麼糟糕。”

“說對了一半……不是給敵人帶來厄運。”

她一頓，一咬牙終於說了出來，“是給自已帶來厄運。”

“……哈？”

饒是傅司也怔了一瞬間才反應過來。

小灰似乎也放棄掩飾了，她乾脆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兩條腿從裙底伸出，背靠著盒子，將自已的能力一股腦說了出來。

“我的能力發動了之後，會讓已方【玩家】更容易遇見倒黴的事情，換算成資料的話，就是說成功的機率會下降。例如買彩票會更難中獎，開寶箱會更容易開出白板道具，買泡麵會更容易遇見沒有調料的機率，戰鬥的時候更容易被敵人打出暴擊——”

“復活的時候，更大機率會復活失敗。”

傅司冷不丁補充到。

“是的……總之就是一點用也沒有。”

小灰垂頭喪氣地點點頭。

“你要退貨也是可以的，把我塞回那個盒子裡，盒子背面其實就會出現退貨的按鈕。”

“反正……我也習慣了。”

她一頓，輕聲說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傅司凝視著小灰，她低著頭，垂下來的髮絲遮住她黯淡的雙眸，灑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落寞極了。

但是傅司卻是“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小灰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聲音低迷。

“你要笑就笑吧，我都預料到了。反正也不差你一個了。我沒關係的，反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連串的放肆大笑直接打斷了小灰的聲音。

傅司一邊放聲大笑，一邊拍著桌子，讓坐在桌子上的小灰屁股一顛一顛的，差點沒整個人被彈飛起來。

小灰咬牙握拳忍了半天，見傅司半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終於受不了了，她抬起頭怒視著傅司，“喂！你在笑些什麼啊！”

“沒在笑你哦。”傅司抹著眼角的眼淚。

“你分明就是在笑我！一直沒停過！”

小灰乾脆跳了起來，踩著盒子，眼中燃起怒火，“有沒有搞錯啊！你有沒有同情心的？我這麼傷心，你居然還旁邊笑個不停！”

“不是你說想笑就可以笑的麼？不過……小灰你的演技也太差了吧？”

傅司也不掩飾了，哈哈大笑著。

“什麼‘我也習慣了’、什麼‘我沒關係的’，這都是哪個偶像劇裡學的臺詞？拜託演的時候能不能走點心，明明就不情不願，還在那裡演灑脫。”

“要要要要要要你管啊！”

小灰被傅司說個正著，頓時又羞又氣，一張臉漲的通紅，全身都開始冒出灰色的粒子，繞著她轉個不停。

“傅司！你這個人！簡直爛透了！”

她也乾脆破罐子破摔了，一股腦把自已的不滿發洩了出來。

“性格惡劣，又毒舌，一點同情心和愛心也沒有！你瞧不起我，我還瞧不起你呢！要退貨就退貨吧！”

“我們才認識不到15分鐘——”

“15分鐘就足夠讓我看透你糟糕透頂的性格了！”

小灰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傅司的話。從見面到現在，一直都是她被傅司打斷講話，早就憋著一口氣，終於讓她找著機會釋放了。

惡狠狠地甩出一句話後，小灰看著傅司那啞口的樣子，只覺得剛才受的氣全都報復回來了，渾身上下神清氣爽，彷彿吸了一大罐神之粒子。

“好了！我說完了！你可以退貨了！”

說罷，她乾脆利落地盤腿坐在了盒子上，氣鼓鼓地仰著頭，一眨不眨地與傅司對視著。

要殺要刮還是要退貨，隨這個可惡的人類吧！

她才不怕呢！

她露出“惡狠狠”的表情，皺緊眉頭，“要你管啊！不是要退貨麼？誰怕誰！”

“我不會退貨的。”

“我就知道，哼，不用你說，我自已也會走——啥？”

小灰正在撅著屁股往盒子裡鑽，突然反應過來，扭過頭來，看向傅司，一臉“我是聽錯了麼”的錯愕表情，“你你你說啥？”

“我不會退貨的。”

傅司凝視著灰色的少女，輕聲說道：“我收回前言。小灰，你並不是劣質產品，也不是保底少女。對我而言，你就是最高階別的獎勵。”

“又想耍什麼花招？”

灰燼才不相信傅司的話。她算是領教過這個人類的惡劣性格了。

她還想說什麼，只是在看清傅司的表情後，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傅司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完全收斂了。

煤油燈在一旁靜默燃燒，將他的側臉勾勒出橘色的輪廓，他的雙瞳也在這火光中熠熠生輝。

他凝視著她，一瞬不瞬，那認真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珍貴的寶物——這“自以為是”的想法讓灰燼的臉不禁微微發燙。

她低下頭去，不讓傅司看出來她此刻內心的動搖，同時趕緊告訴自已可千萬不能被傅司給騙了，誰知道他又在想著什麼法子調戲她。

然後她就聽到了一句話——

“並非【厄運】。灰燼，你是我的【幸運】才對。”

傅司如是說道。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在此時此刻的她聽來，只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懷疑傅司是否在嘲笑她。

直到兩人共同度過了一段漫長的遊戲歷程，來到未來的某一瞬間。

她在漫天飄飛的灰色粒子中倒舞，驟然回想起這一刻。

才明白，她與傅司的【契約】，原來在這一刻，隨著這一句話，就已經悄然寫定了。

那是關於死亡、復活以及厄運的永恆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