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作品，番茄首發，侵權必究）
※ One ※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攝影師推開房門，東張西望：“人呢？”
床頭櫃上的連線著充電器資料線的手機播放著雲菲菲的《梅花淚》。
床上散亂地堆放著被子、枕頭以及常曉榮的襯衣、絲襪。
溫馨的房間裡空曠無人。
敲門聲——嘭嘭！
常曉榮畫外音——誰呀？
攝影師：“常姐，郭奇來了。”
常曉榮畫外音——等一會兒。
衛生間響起水流衝擊坐便器的聲音——嘩啦！
衛生間推拉式玻璃門開啟。
常曉榮走出衛生間，擰房門手柄，拉開實木房門。
攝影師指指依門框而立的病怏怏郭奇，笑：“常姐，看見沒有？冗堰第一猛男，才不到一個月，讓李媛折磨成這熊樣兒。”
郭奇苦笑：“瞎說，沒正經的。”
攝影師掐擰郭奇的胳膊，然後，轉身，下樓梯：“狗戴帽子，還裝上人了。”
常曉榮嗤笑：“死了死不了？”
郭奇咧嘴，撫摸胳膊上的疼痛的部位，苦笑：“前兒晚上，在小翟子那兒待了一會兒，一熱一冷，感冒了，今天早晨開始發燒，不嚴重，死不了。”
常曉榮微愣，頓悟，伸手攙扶郭奇：“進來說。”
常曉榮攙扶搖搖晃晃的郭奇。
郭奇軟綿綿依靠在常曉榮的身上。
常曉榮猶豫了一下，攙扶著郭奇走到床邊，將有氣無力的郭奇放倒在床上，拿過兩個繡花枕頭墊在郭奇的腦後，然後，坐在郭奇的身邊，撫摸著郭奇的額頭和臉頰：“你們把小翟子藏哪兒去了？”
郭奇微睜兩眼：“二道溝子葦場高家分場場部兒。”
常曉榮站起來，進衛生間，須臾，託著一塊冒著熱氣的毛巾走出來，將毛巾敷郭奇的額上，柔聲細語：“舒服多了吧？”
郭奇有氣無力：“嗯！”
常曉榮脫掉郭奇腳上的白色旅遊鞋，攏起郭奇的兩腿，放到床上，拉過棉被，蓋在郭奇的身上，然後，甩掉棉拖鞋，上床，半躺半臥在郭奇身邊，伸手撫摸郭奇胸腹上健壯的肌肉：“說吧！找我啥事兒？”
郭奇：“小翟子要去找大翟子。”
常曉榮貪婪地在郭奇的身上連抓帶摸：“除了這個，你就……你就沒別的事兒了？”
郭奇掙扎著掀開棉被，翻身滾落到床下，爬起來，扣上被常曉榮解開的褲帶，依靠著床頭櫃，氣喘吁吁：“常姐，我現在為人夫、為人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胡作非為了。”
常曉榮尷尬，仰面躺在床上，笑，彈腿：“你這種浪蕩公子還有脫胎換骨、洗心革面的勇氣和決心，太不可思議了。”
郭奇穿上白色旅遊鞋，氣喘吁吁：“大翟子躲哪去了？”
常曉榮翻過身來，凝視著著郭奇，欲言又止。
郭奇有氣無力：“二道溝子葦場開工收割之前，咱們得把小翟子接出來，送過去。”
常曉榮滑身下床，面對面騎坐在郭奇的腿上，扳住郭奇左右扭動的臉，親吻郭奇的嘴唇：“想和我合作，就得多方面合作，乖乖的，不聽話是不是？”
郭奇有氣無力：“對不起媛媛的事兒，一丁點兒、一丁丁兒點我都不能做了。”
常曉榮輕輕抽打郭奇的臉頰：“跟我裝癟犢子是不是？”
郭奇噴吐唾液，斬釘截鐵：“常姐，你再強迫我，我就死在你這兒你信不信？”
常曉榮尷尬，訕笑：“嗨！你這癟犢子裝大了？”
郭奇推搡常曉榮，鄭重其事：“行了，別鬧了，說正經事兒吧！”
常曉榮從郭奇的腿上滑下來，抱膝而坐：“明天中午，行不行？”
郭奇掙扎著站起來，拒絕常曉榮的攙扶，搖搖晃晃朝門口走去：“十點左右，我打車過來，咱們一塊兒去二道溝子。”
常曉榮無可奈何，氣急敗壞，推搡郭奇：“知道了，別磨嘰了。”
◎二道溝葦場高家分場場部。
陽光閃耀，雪融水流。
房頂的兩個紅磚砌築的寶塔形狀的煙囪冒出的白煙隨風飄散。
辦公、住宿、倉庫、食堂綜合一體的一排平房窗臺以下的牆圍上拉著兩條橫幅，紅底白字依稀可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你不想把房子、票子、車子、妻子、孩子留給別人，就不要在野外玩火。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停泊在值班室門口。
郭奇仰躺在白色本田雅閣轎車副司機座位上，懨懨欲睡。
更夫站在大宿舍窗前晾曬魚乾。
◎二道溝葦場高家分場小宿舍。
陽光，刷淡了窗簾的顏色。
翟洪利站在寫字檯前整理拉桿箱、揹包。
常曉榮穿著緊身襯衣，蹲在火炕上整理被褥、枕頭，然後，穿上放在炕沿上的衣褲，套上白色貂皮大衣，下炕，穿上高筒皮靴，挎上單肩包，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翟洪利挎上揹包，拎起拉桿箱，撩開厚重的棉門簾。
常曉榮環顧房間，咂嘴：“和大興溝兒的那個農家院兒差不多。”
◎二道溝葦場高家分場場部。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的排氣管吐出輕淡的煙霧，灑落兩串水滴。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緩速駛出，駛出白瓷磚門樁、對開式白漆鐵欄門扇的大門。
更夫望著白色本田雅閣轎車的背影，自言自語：“我算看明白了，一個煙囪的車，都是咱們中國製造出來的，這兩個以上煙囪的車，煙囪還嘀嗒水的車，都是日本鬼子、美國鬼子、德國法西斯、英國佬、法國佬整出來的洋玩兒意呀！”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
青沙嶺山脈，雲霧繚繞。
十幾尊白色的三葉風力發電機巍峨聳立在十幾個山丘、峰頂上面。
村落、集鎮、梯田、寺廟、廠房、煙囪、古塔、河流、鐵路、橋樑、盤山公路、高速公路、通訊鐵塔、高壓線鐵塔、軍用雷達站、整合太陽能發電板遍佈青沙嶺山區，在蒼茫的雲霧中若隱若現。
一條盤山公路左旋右轉，繞過山樑，穿過一個由辦公樓、景觀園、水塘、廠房、宿舍、礦石堆、礦粉堆、機械裝置組成的礦區。
公路旁邊矗立著一塊花崗岩巨石，巨石上雕刻著紅漆草書漢字——秀陽縣梨木臺礦業有限責任公司。
礦區北面山腰的翠綠的針葉松林之中，若隱若現兩排紅牆白瓦藍門窗的平房、幾輛吉普車、商務麵包車和一個黑漆歐式鐵藝拱門。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排列其中。
黑漆歐式鐵藝拱門拱樑上，焊接著五個白色鏤空漢字，格外醒目——梨木台山莊。
※ Two ※
◎梨木台山莊客房。
翟洪軍、翟洪利、常曉榮圍坐在窗前的棕色真皮沙發上，品菜、飲酒、吃麵。
郭奇蓋著毛毯，側身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常曉榮：“我老舅呢？”
翟洪軍：“你老舅？”
常曉榮：“賈偉，這兒的老闆。”
翟洪軍：“上鄂爾多斯去了，開咱們的扣七（Q7）走的，好幾天了。”
翟洪利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酒：“三哥，躲躲藏藏，啥年是個頭兒？要我說，回去，找何驊他們，投案自首得了。”
翟洪軍拿著筷子翻弄盤子裡的雞肉塊，若有所思。
翟洪利嚼著油炸花生米：“咱們東方公司，和他們華辰集團差不多，都是一分不少交稅的大戶人家，除了給這個那個領導行賄那點兒事兒，也沒別的事兒，罰也罰不到傾家蕩產那種程度，判也判不了幾年。”
翟洪軍：“投案自首可以，但是，那也得孟琰先去。”
常曉榮用筷子挑起幾根麵條，吸吮入口，嚼，咽：“我就不明白了，為啥非得等郭奇他媽先去呀？”
翟洪軍放下筷子，拿起不鏽鋼飯匙喝雞湯：“出賣這個那個領導的事兒，我能幹嗎？幹了，名聲臭了，人脈斷了，過幾年，我出來了，怎麼在社會上混？”
常曉榮：“明白了。”
翟洪軍：“坦白交代、檢舉揭發、立功受獎的機會還是給孟琰留著吧！”
常曉榮：“等紀檢監察從郭奇他媽那兒拿到了第一手材料，再問你，你就該咋說咋說了，到時候，誰也不能說你出賣朋友了，對吧？”
翟洪軍：“就這意思。”
翟洪利嘆息，欲言又止。
翟洪軍朝郭奇努努嘴：“他咋的了？”
常曉榮瞅瞅昏昏欲睡的郭奇：“感冒，發燒。”
翟洪軍皺眉：“不能是感染上新冠了吧？”
翟洪利搖頭：“擱二道溝子葦場，就這天兒，深更半夜的，就穿個襯衣，出來進去，一頓嘚瑟，就感冒了，能不發燒嗎？”
翟洪軍：“別這麼挺著，挺出肺炎來就麻煩了，上醫院輸瓶液就好了。”
常曉榮：“還沒來得及呢！”
翟洪軍笑了笑：“帶病堅持工作，勞動模範吶他這是。”
常曉榮推搡郭奇：“起來，往回走了。”
郭奇氣若游絲，央求：“讓我迷糊一會兒吧！”
◎石化大街沙臺子區路段。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閃著左轉向燈，停靠在人行道上。
常曉榮手扶方向盤，側臉瞅瞅仰靠在副司機座位上昏昏欲睡的郭奇：“送你上醫院吧？”
郭奇掙扎著坐起來，拿起手包，推門下車：“不麻煩你了，回家再吃點兒藥，還不退燒，再上醫院打個點滴。”
常曉榮：“我不管你了。”
郭奇扣上車門，撣手。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變換成右轉向燈，匯入由西向東涌動的車流。
郭奇搖搖晃晃踩著斑馬線，穿過馬路，走到河畔花園大門旁邊。
郭奇搖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景觀樹的樹幹，眺望向海大道東側、石化大街北面的華辰大廈，咬牙切齒，內心：“大老孟，不把你當雞架子放到燒烤架上烤焦了，嚼了，吃了，我他媽的就不能和媛媛同出同入華辰總部大廈。”
郭奇從衣兜裡掏出手機，晃晃悠悠透過河畔花園大門車行道旁邊的人行通道，內心：“大翟子，你最瞭解大老孟，我先把你交給紀檢監察，紀檢監察從你這兒拿到法寶，就能收了大老孟這個妖孽。”
郭奇劃屏解鎖，觸屏通話：“何主任，我知道翟洪軍在什麼地方了。”
◎藝苑賓館301客房。
陳景鳳半躺半坐在床上，瀏覽手機影片。
何驊站在臨街窗戶前，撫機通話：“好了，謝謝，非常感謝。”
◎冗堰市檢察院第二檢察部主任辦公室。
何驊、陳景鳳、周鵬、馮煜、褚支隊長圍坐在待客區的沙發上。
周鵬笑了笑：“何主任，你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線人姓什麼，叫什麼？線人要求你保密，是吧？”
何驊苦笑：“保什麼密？他不說，我能追問嗎？”
陳景鳳：“能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就行了。”
何驊站起來：“出發吧！”
陳景鳳、周鵬、馮煜、褚支隊長站起來，整理隨身攜帶的手包、槍支、手銬。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
梨木臺礦業有限責任公司礦區北面山腰的翠綠的針葉松林之中，若隱若現兩排紅牆白瓦藍門窗的平房、幾輛吉普車、商務麵包車和一個黑漆歐式鐵藝拱門。
黑漆歐式鐵藝拱門拱樑上，焊接著五個白色鏤空漢字，格外醒目——梨木台山莊。
白色豐田普拉多越野車、噴塗著“檢察”字樣的藍白相間的警用桑塔納3000型轎車一前一後駛入黑漆歐式鐵藝拱門，停在客房部對開式實木房門前。
何驊、陳景鳳、周鵬、馮煜、褚支隊長、法警戊、法警已推門下車。
周鵬拉開客房部對開式實木房門。
何驊、法警戊、法警已邁步走進客房部，周鵬尾隨而入。
陳景鳳、馮煜、褚支隊長順著牆跟走到客房的窗戶前。
◎梨木台山莊客房。
翟洪軍蓋著毛毯，躺在床上，瀏覽手機新聞。
翟洪利仰靠在窗前的棕色真皮沙發上，望著翟洪軍，長吁短嘆。
翟洪軍翻身：“你呀！聽我的，別瞎操心了，消停兒地在這兒待著吧！”
翟洪利仰靠在窗前的棕色真皮沙發上：“三哥，聽我的，回去得了，投案自首，落個好態度，整好了，還能弄個緩刑。”
敲門聲——嘭嘭！
翟洪軍：“誰呀？”
服務員畫外音——翟總，五號兒房給你收拾好了，你過去看看吧！”
翟洪軍朝翟洪利揮揮手：“給你開的房間，你過去瞅瞅吧！”
翟洪利站起來，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呆愣。
周鵬、何驊、法警戊、法警已、服務員站在門外。
何驊笑了笑：“躲這兒來了？”
翟洪利尷尬，退到茶几前：“請進，請進。”
翟洪軍驚詫，坐起來，呆愣。
周鵬、何驊、法警戊、法警已進屋。
陳景鳳、馮煜、褚支隊長出現在窗外。
翟洪利：“我正勸我三哥投案自首呢！”
何驊坐到翟洪軍的身邊：“我在門外都聽見了。”
翟洪軍瞅瞅周鵬，看看何驊：“你們是那兒的？”
何驊掏出鑲著黨徽的褐皮證件，遞給翟洪軍。
翟洪軍翻看褐皮證件，急忙站起來，雙手捏著褐皮證件還給何驊。
何驊上下打量著翟洪軍，笑了笑：“想不想跟我回去？”
翟洪軍哭笑不得：“不想回去，能行嗎？”
何驊站起來，朝翟洪利招招手：“幫你三哥把東西收拾一下。”
翟洪利、翟洪軍動手收拾隨身攜帶的物品。
周鵬朝法警戊、法警已擺頭示意。
法警戊掏出不鏽鋼手銬，走到翟洪軍面前。
翟洪軍伸出手臂。
不鏽鋼手銬卡在翟洪軍的手腕上。
馮煜拉開窗扇，隔窗將一張《刑事拘留證》和一張《取保候審保證書》遞給周鵬。
周鵬把《刑事拘留證》、《取保候審保證書》分攤在電視櫃上，從手包裡找出一支水性筆：“來，籤個字兒。”
翟洪利、翟洪軍走到電視櫃前，先後在《取保候審保證書》、《刑事拘留證》上簽寫姓名。
※ Three ※
◎省紀委監委合署辦公樓書記主任辦公室。
柳建旭坐在辦公檯後的皮轉椅上，注視著坐在待客區沙發上翻閱卷宗的曲副主任、何驊、陳景鳳。
曲副主任：“如果郭建寧同志沒問題了，那麼，這個案子就不涉及其他省管了。”
何驊：“青沙河化肥廠黨委書記兼總經理邊文傑是省管。”
曲副主任：“邊文傑，行政十三級，但是始終沒擔任過黨務、行政、司法領導職務，這個級別的國企、事業編幹部，所在地區的地市級兩委就可以直接處理。”
柳建旭放下卷宗，抬頭望著曲副主任：“這個案子就移交給冗堰檢察院吧！”
曲副主任點頭。
何驊瞅瞅曲副主任：“我們還去冗堰嗎？”
曲副主任：“暫時不用去了，先休息幾天，看情況再說。”
◎省委書記辦公室。
省委書記、柳建旭、白部長、曲副主任、王曾圍坐在待客區的沙發上，翻閱堆放在茶几上的紙質資料。
敲門聲——嘭嘭！
王曾起身開門。
廖省長進屋，與王曾握手：“小北京兒，冤家路窄不期而遇，你什麼時候來的？”
王曾笑：“湖北佬兒，狹路相逢勇者勝，昨天下午。”
眾笑。
柳建旭指點著廖省長和王曾，笑：“他倆，在大有莊宿舍住對面鋪，沒事兒就坐一塊兒抬槓。”
眾笑。
廖省長、王曾落座，
省委書記笑了笑：“正式會議之前，大家坐在一起，討論討論，商量商量。”
廖省長掃視茶几上的六個陶瓷茶杯：“哪個是我的？”
王曾把一個陶瓷茶杯挪到廖省長面前。
廖省長掀開杯蓋，端起茶杯，吹吹漂浮的茶葉，抿了一口茶水：“郭建寧在海達……哈寧這些年，按照省委、省政府的統籌規劃，可以說是頂著方方面面的壓力，不折不扣地堅持了六年的“三控一限”政策，北圳縣管城鄉建設的，搞房地產開發的、做市場營銷的，恨他恨得咬牙切齒，把他們老郭家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
王曾笑：“您這是在哪兒瞜著的？聽誰念秧了？（北京方言：你在哪兒看見的？聽誰說的）”
廖省長放下茶杯：“看匿名信，聽彙報，還不夠嗎？”
柳建旭笑：“又抬上了。”
廖省長扣上杯蓋：“有哭就有笑的，公檢法可都樂壞了，尤其公安局，北圳縣看守所就開了三個監室，總共關押了二十二個嫌疑人，其中三個是女嫌疑人，四個是異地羈押的嫌疑人。”
白部長驚詫，讚歎：“奇蹟呀！”
省委書記：“流動人口少，自然環境沒有受到破壞，當地蒙漢回民族的生活、工作環境穩定，風俗習慣沒有受到衝擊，理所當然，犯罪率就低了。”
白部長：“郭建寧同志在海達……哈寧主政六年，替咱們背了六年的鍋，而且無怨無悔。”
廖省長笑：“誰讓他姓郭了？他不背鍋誰背鍋？”
王曾笑：“您這都什麼邏輯思維？”
眾笑。
廖省長瞅瞅王曾：“聽說，郭建寧和他愛人離婚了？”
王曾：“孟琰見天兒摔咧子，老郭也不拉胯兒，翻車一個多月了。（北京方言：孟琰天天吵鬧，老郭也不服氣，鬧翻一個多月了）”
眾人沉默。
柳建旭瞅瞅省委書記：“郭建寧這個情況，怎麼處理呢？”
省委書記看了柳建旭、曲副主任一眼：“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曲副主任拿起水性筆，一面在省委專用信簽上寫字，一面翻閱資料：“郭建寧的問題，沒有觸及到《條例》二編六章涵蓋的範圍，也就是說沒有原則上的錯誤，依據《條例》第四條五款、第八條二款、第十條、第十七條一款二款、第十八條的規定，適用第九十七條。”
省委書記長長鬆了口氣。
廖省長：“暫時還讓他幹老本行兒吧！”
省委書記：“可以。”
廖省長：“茗水市管文教、旅遊的副市長邢鐵玉頂線兒了，年底離休。”
白部長：“邢鐵玉是正處級，那就得考慮把郭建寧的行政級別降下來。”
柳建旭笑了笑：“你這個考慮，和《條例》第九十七條有衝突。”
白部長抬頭望著省委書記。
省委書記看著廖省長：“你說呢？”
廖省長：“行政級別不需要考慮，正廳級副市長也不是新生事物。”
省委書記點頭。
柳建旭：“明天下午，常委會正式會議討論透過吧！”
省委書記點頭。
王曾長長鬆了口氣。
◎冗堰市檢察院檢察長辦公室。
符檢察長坐在辦公檯後的皮轉椅上，兩手環抱雙肩，注視著坐在述職椅上的張副檢察長。
張副檢察長翻閱手裡的卷宗：“東方公司法人代表翟洪軍這個交代材料非常重要，來龍去脈、時間地點、禮物種類、賄賂數額，說得都非常細緻。”
符檢察長：“前期，周鵬他們一直配合省兩委下來的人辦理這個案子，對這個案子瞭如指掌，現在，進入法律程式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冗堰市檢察院第二檢察部主任辦公室。
周鵬坐在辦公檯後的皮轉椅上翻閱卷宗。
馮煜坐在辦公檯前的述職椅上，手捧A4列印紙列印的草案：
“一、建議冗堰市政協常務委員會罷免孟琰的市政協委員資格，二、建議冗堰市婦女聯合會撤銷孟琰三八紅旗手稱號，三、建議冗堰市總工會剝奪孟琰優秀民營企業家稱號，四、建議中共冗堰市委宣傳部、共青團冗堰市委撤銷孟琰十大傑出青年稱號，四、建議青沙河區人大常委會罷免翟洪軍的本屆人大代表資格，五、對孟琰、翟洪軍執行刑事拘留，六、對盧坤、翟洪利實行取保候審、監視居住、七、對邊文傑實行監視居住的措施。”
周鵬放下卷宗，接過馮煜遞過來的A4列印紙列印的草案，瀏覽，站起來：“可以，再讓符檢、張檢看一下。”
馮煜：“孟琰如果能投案自首，我們給予盧坤取保候審的措施就理直氣壯了。”
※ Four ※
◎華辰集團副總經理辦公室。
霍鈞坐在單體沙發上，吸菸、品茶。
孟琰坐在待客區的長體沙發上，指指立式衣掛上的單肩包：“把包兒拿過來。”
霍鈞放下玻璃茶杯，站起來，走過去，摘下單肩包，隔著茶几遞給孟琰，落座。
孟琰從單肩包裡找出一個卡套，從卡套裡找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茶几上，推到霍鈞的面前：“這裡面有一百六十萬元，密碼是三八三八三八。”
霍鈞猶豫。
孟琰呵斥：“收起來。”
霍鈞收起銀行卡：“孟老師，我還能幫你做些什麼？”
孟琰兩手環抱雙肩：“把那個姓金的村主任打發走，然後，你離開冗堰，越遠越好，找個可心的女人，結婚成家，踏踏實實過日子。”
霍鈞吞吞吐吐：“我……我儘量按孟老師的要求去做吧！”
手機鈴音——叮鈴鈴！叮鈴鈴！
孟琰拿起沙發扶手上的手機，視屏，皺眉，朝霍鈞撣手：“去吧！”
霍鈞站起來，退到門口，轉身出屋，回手帶上房門。
孟琰劃屏通話：“郭建寧，沒完沒了的催，煩不煩？”
◎光明園社群RY02號樓院客廳。
茶几上擺放著一個花鏡、一本《離婚證》和一張郭建寧、孟琰青年時代的結婚照。
郭建寧在門廳和樓梯之間踱來踱去：“孟琰，抓緊去吧！你這身份，主動投案自首，總比被檢察院採取強制措施的那個場面得體吧？”
◎華辰集團副總經理辦公室。
孟琰坐在待客區的長體沙發上，環顧四周，唉聲嘆氣。
敲門聲——嘭嘭！
孟琰：“進來。”
孫紅薇拎著賓利慕尚轎車的鑰匙和遙控器推門進屋。
孟琰站起來，一手拎起單肩包，一手撫機通話：“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了。”
◎光明園社群RY02號樓院客廳。
郭建寧按鍵掛機，走到茶几前，拿起結婚照，戴上花鏡，將結婚照舉到眼前。
照片上的青年孟琰，端莊，秀麗，眉目之間隱藏著神聖不可侵犯的銳氣。
郭建寧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郭建寧的嘴唇顫抖著。
郭建寧的眼裡噙滿淚水。
郭建寧的眼角流出眼淚。
淚珠滴落到照片上，浸溼了“百年好合”的紅色草體漢字。
照片上的青年孟琰沉浸在粼粼的波光之中。
郭建寧沙啞的哭聲迴盪在房間裡。
◎冗堰市泰為汽車城。
灰色北京現代朗動型轎車停靠在掛著“老李專業電路”牌匾的門市部門外廣場上的二手車行列裡。
法警壬（女）坐在司機座位上，注視著華辰大廈的正門。
法警癸（女）坐在華辰大廈後面青沙河南岸防護堤上的休閒長椅上，居高臨下注視著華辰大廈的後門。
◎華辰集團。
青沙河南岸、紅沙路東側的一幢高達40多米的品字形海藍色玻璃飾體樓宇的頂部，凌空架設著鏤空鐵質銀漆隸書漢字——華辰集團。
樓宇正門兩側懸掛著銅質金漆紅字牌匾——華辰房地產投資有限責任公司、華辰進出口貿易有限責任公司、華辰閒置裝置經營公司、華辰食品有限責任公司、華辰融資代理有限責任公司、華辰化工有限責任公司、XX汽車冗堰總代理經理部、XX高速鐵路冗堰標段專案部。
華辰集團綜合辦公樓前的停車場上，停泊著各種各類轎車、麵包車、吉普車、廂式貨車、摩托車、電動車、腳踏車。
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黑色奧迪A6L型轎車排列其中。
孫紅薇、孟琰從迎賓門裡走出來。
孟琰走進停車場，走到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拉開車門，回頭，仰望華辰大廈，眼裡噙滿淚水。
孟琰心聲，如泣如訴——
風，
吹殘了我的容顏，
雨，
淋溼了我的夢幻。
品味過愛情的甜蜜，
享受過兒女的糾纏，
經歷了喜怒哀樂的歲月，
熬過了柴米油鹽的艱難。
誰知我的憂愁，
誰知我的辛酸。
當我從夢中醒來，
一切一切，
都淡化成了雲煙，隨風飄散……
孟琰縮身上車，帶上車門。
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駛離華辰大廈。
法警壬（女）驅動灰色北京現代朗動型轎車尾隨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匯入石化大街由北向南涌動的車流。
◎冗堰市檢察院。
冗堰市人民檢察院辦公樓腰線中央懸掛著巨大的檢徽。
周鵬、馮煜站在冗堰市人民檢察院正門前，翹首張望。
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閃著右轉向燈停靠在冗堰市人民檢察院正門外的停車場上。
周鵬、馮煜走下臺階，走到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旁邊。
孟琰推門下車。
周鵬伸手示意。
孟琰踏上冗堰市人民檢察院正門前的大理石臺階。
孫紅薇將賓利慕尚轎車的鑰匙和遙控器交給法警甲。
法警乙將封條貼上在黑色主體賓利慕尚轎車上。
孫紅薇站在文苑大街與紅沙路交叉路口的環島旁邊，失聲痛哭，朝大理石臺階上的孟琰的背影擺手。
◎冗堰市檢察院檢察長辦公室。
符檢察長坐在辦公檯後的皮轉椅上翻閱卷宗。
張副檢察長坐在辦公檯前的述職椅上翻閱卷宗。
周鵬站在辦公檯旁邊，給符檢察長、張副檢察長挑選、遞送卷宗材料。
張副檢察長欠身把手裡的兩份手寫材料遞給符檢察長：“孟琰和翟洪軍的交代材料，來龍去脈、時間地點、禮物種類、賄金數額，基本吻合。”
符檢察長翻閱兩份手寫材料，苦笑：“青沙河化肥廠黨委書記兼總經理、青沙河區政府區長、青沙河區政府辦公室主任、冗堰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冗堰市住房和城鄉建設局局長、紅鹼區商務局局長、沙臺子區稅務局副局長、秀陽縣環保局局長、青沙河區市場監督局局長，除了邊文傑，都是正處、副處、正科級。”
張副檢察長苦笑，欲言又止。
符檢察長：“都是不惑之年、天命之年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禮尚往來呢？怎麼就不知道這是商家挖的坑兒下的套呢？怎麼就約束不了自已呢？”
張副檢察長：“趨之若鶩了，隨波逐流了，入鄉隨俗了。”
周鵬：“符檢，張檢，是一個兒一個來呀？還是一窩兒端了？”
張副檢察長：“同一時間，一勺兒燴，免得發生意外。”
符檢察長點頭：“海達、銘水那幾個看守所都聯絡好了嗎？”
張副檢察長：“都聯絡好了。”
符檢察長：“不要把他們和孟琰、翟洪軍弄到一個看守所去，倘若監管方面出現紕漏，很可能危害到孟琰、翟洪軍的人身安全。”
周鵬：“明白。”
符檢察長：“抓緊把盧坤取保候審的事情落實了，這對孟琰是一個安慰和促動，這樣，她會更主動、更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
周鵬：“我明天上午就把盧坤的事兒落實到位。”
※ Five ※
◎光明園社群RY02號樓院客廳。
郭筱筱、陳晶晶、陳山山在樓梯下追逐兩隻白色布偶貓。
郭建寧、郭戩、劉巖、李媛、孫紅薇分別坐在長體沙發、單體沙發以及單體沙發扶手上。
孫紅薇朝李媛擠擠眼：“土生子住你家？安全嗎？”
李媛尷尬：“華陽賓館還給我留著一個房間呢！大哥可以住那兒。”
郭戩瞅瞅孫紅薇：“大哥住我那兒安全吧？”
劉巖：“這麼多年了，三兒就沒上我們家去過一趟。”
郭建寧：“都別爭了，讓他跟我去銘水。”
郭戩：“取保候審期間，不能擅自離開戶口所在地。”
李媛歪頭注視著坐在左側沙發扶手上的孫紅薇：“如果大哥住你那兒，你能保證不打他、不罵他嗎？”
孫紅薇推搡李媛：“他動不動就拿我開涮，你咋不說呢！”
劉巖笑了笑：“打是疼，罵是愛，不打不罵才奇怪。”
李媛：“爸，二哥，二嫂，那就讓大哥住薇薇那兒吧？”
郭建寧點頭。
郭戩注視著孫紅薇：“我是大哥的保人，大哥在你那兒，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通知我。”
孫紅薇：“沒問題。”
◎北圳縣看守所。
陽光，沐浴著初冬的原野。
高牆、電網、哨樓、黑漆鐵門組成的建築群坐落在草原、樹叢、沙丘之中。
黑漆鐵門兩側的門樁上懸掛著三塊木質白底黑字牌匾——北圳縣看守所、北圳縣人民檢察院駐所檢察室、北圳縣公安局監管大隊。
黑漆鐵門外的無名道路的路肩上停泊著轎車、吉普車、麵包車、摩托車、電動載客三輪車、腳踏車。
白色豐田普拉多越野車、黑色賓士S350型轎車、黑色奧迪A6L型轎車排列其中。
李媛、佟玥玥、孫宏薇、孟慶宇、餘立璋、陳東、於穎站在路邊，或附耳低語或侃侃而談或極目遠眺。
黑漆鐵門右下方的角門開啟。
盧坤架著不鏽鋼柺杖從角門裡走出來。
周鵬、馮煜、周檢察官、顧所長、方幹事魚貫而出。
李媛、佟玥玥、孫宏薇、孟慶宇、餘立璋、陳東一擁而上，圍住盧坤。
周鵬、馮煜分別與周檢察官、顧所長、方幹事握手。
孫紅薇、佟玥玥將盧坤架到黑色奧迪A6L型轎車的後排座上。
孫紅薇將不鏽鋼柺杖放進黑色奧迪A6L型轎車的後備箱。
佟玥玥、孫宏薇、孟慶宇、餘立璋、陳東先後上車。
周鵬走到李媛面前，把手裡的《取保候審通知書》交給李媛：“二十四小時之內，到盧坤常駐地公安派出所報到、登記，每月到派出所、檢察院彙報一次。”
李媛將《取保候審通知書》摺疊起來，裝進單肩包。
周鵬拉開白色豐田普拉多越野車左前車門。
李媛：“一塊兒吃個飯吧！得好好請請你們了。”
周鵬挺身上車：“那還了得？你們往回走吧！”
李媛：“你們不回去？”
周鵬朝黑漆鐵門前說笑、交談的馮煜、周檢察官、顧所長、方幹事努努嘴：“遇上一家子了，還是同行兒，中午，我們幾個去顧所兒家裡吃手扒肉。”
李媛噘嘴：“跟他們吃，不跟我們吃，太那啥了吧？”
周鵬：“跟他們吃飯和跟你們吃飯，那可是兩碼事兒。”
李媛：“那……那我們走了。”
周鵬撣手。
黑色賓士S350型轎車、黑色奧迪A6L型轎車啟動，原地掉頭，閃著右轉向燈，拐X702縣級公路。
◎海達市X702縣級公路。
T型路口處矗立著藍底白字的路政指示牌——北圳城區，8KM, 巴拉爾草原景區,35KM。
橫跨X702縣道的冂字形綠漆鋼骨架路政分界門的橫樑、上的紅色鏤空漢字格外醒目——祝您一路平安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黑色賓士S350型轎車隨著稀疏的車流穿過路政分界門。
X702縣道北側，一座白綠相間的水刷石貼上牆面的五層居民住宅樓和兩棟紅磚灰瓦鋁合金門窗的平房組成的建築群孤零零聳立在路邊。
三塊木質白底黑字的牌匾掛在一棟平房中間正門左側——北圳東城街道六棵樹社群居民委員會、六棵樹社群服務站、北圳縣水務局住宅二區物業辦公室。
◎奧迪A6L型轎車車廂。
盧坤側臉透過右後車窗玻璃朝路北的建築群張望，用臂肘碰碰
佟玥玥：“我在號兒裡遇上個難得的人才，模仿秀，學誰像誰，叫李百春，就住在這個樓上，二單元二零二室。”
佟玥玥：“他出來了？”
盧坤：“出來快一個月了。”
孫紅薇打動著方向盤，抿嘴偷笑。
盧坤自言自語：“他說出來以後，找大鈞去，跟大鈞混。”
佟玥玥：“那個凶神惡煞、鷹視狼顧的霍鈞吧？”
盧坤用臂肘撞擊佟玥玥，嗔怪：“瞎說。”
※ Six ※
◎海達市X702縣級公路。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黑色賓士S350型轎車從這片陳舊的建築群前一閃而過。
◎賓士S350型轎車車廂。
餘立璋：“郭奇怎麼沒來？”
李媛打動著方向盤：“發高燒了，好幾天了，住院了。”
◎青沙河化肥廠醫院住院部308病房。
玻璃瓶葡萄糖注射液懸吊在輸液專用的白漆鐵架上，聚氯乙烯透明軟管裡的黃色藥液有節奏地滴落到滴鬥下半部積存的藥液裡。
白色創可貼將聚氯乙烯透明軟管連線的針頭貼上在細膩的手背上。
郭奇仰面躺在病床上，微睜兩眼，瞅瞅聚氯乙烯透明軟管中段的滴鬥，看看坐在陪護床床沿上的李媛：“我沒事兒，你回去上班兒吧！”
李媛伸手摸摸郭奇的額頭：“給你找個陪護，一天才二百塊錢。”
郭奇笑了笑：“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咱有錢沒地方花去了？”
李媛站起來，拿起遙控器調節空調溫度：“白天，咱爸咱媽，誰有空兒誰過來，晚上，我下了班兒，就過來跟你待著。”
郭奇：“行。”
李媛母親拎著不鏽鋼保溫飯盒推門進屋。
郭奇：“媽，咋沒把晶晶、山山帶過來呢？”
李媛母親把不鏽鋼保溫飯盒放在床頭櫃上：“老師不讓帶，怕給傳染了，一傳十，十傳百，那可就麻煩了。”
李媛蓋嚴郭奇身上的棉被。
郭奇：“媽，啥好吃的？”
李媛母親：“大米粥，鹹鴨蛋。”
郭奇撒嬌弄嗔：“媽，就給病號兒吃這個？太不人道了吧？”
李媛母親：“剛退燒，好幾頓沒吃飯，就得先拿這個掂掂底兒。
郭奇：“哦！”
李媛母親瞅瞅李媛：“你回去吧！”
李媛從壁掛上摘下單肩包，朝門口走去：“媽，我下了班兒就過來換你。”
李媛母親站在門口，目送李媛。
◎天賜家園6號樓301室。
盧坤、孟慶宇、孫紅薇圍坐在客廳的歐式真皮沙發上，翻閱茶几上的賬簿。
敲門聲——嘭嘭！
孫紅薇站起來，走進門廊，擰門鎖旋鈕，推開房門。
李媛挎著單肩包站在門口。
孫紅薇申斥：“怎麼才過來？”
李媛進屋，換拖鞋：“堵車。”
孫紅薇關門：“郭奇好點兒了嗎？”
李媛走進客廳，落座：“退燒了，身體還是虛，反正他也沒什麼事兒，讓他多住幾天。”
孫紅薇彎腰換上高跟皮鞋，從壁掛上摘下單肩包：“我上市場買菜去了，土生子，二舅，媛媛，吃什麼？”
孟慶宇：“啥都行。”
李媛：“你說了算，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盧坤：“上曹叔哪兒去一趟，給我帶兩個烤地瓜。”
孫紅薇：“穆姐昨晚上就給我發資訊了，讓我今天上她那兒去一趟，給你帶兩個醬肘子回來。”
盧坤：“該多少錢給多少錢，起早貪黑，她也不容易。”
孫紅薇：“她死活不要呢？”
盧坤：“你想辦法讓她要唄！”
孫紅薇擰門鎖旋鈕，推開房門：“我走了。”
◎沙臺子區隆慶農貿市場。
排列整齊劃一的攤床上和店鋪裡，蔬菜、肉類、水產、糧油、調料、果品、服裝、鞋帽、廚具等等，琳琅滿目。
業主、顧客混雜其中，討價還價，付貨收款，一片嘈雜。
韓永斌繼父站在全封閉熟食玻璃櫃臺後面，稱重，包裝，付貨，收款。
韓永斌母親將兩個醬肘子裝進塑膠袋，遞給孫紅薇：“哪天，我得過去看看土生子。”
孫紅薇將一張100元面值的人民幣塞到韓永斌繼父的手裡：“姐夫。”
韓永斌母親劈手搶過鈔票，塞進孫紅薇的單肩包，推搡孫紅薇：“回家去吧！”
孫紅薇無可奈何，離開全封閉熟食玻璃櫃臺。
劉瑩瑩、大男孩甲、大男孩乙在豬肉櫃檯前徘徊。
孫紅薇拍打劉瑩瑩的肩膀：“嗨！”
劉瑩瑩：“媽呀！嚇我一跳。”
孫紅薇：“買肉？”
劉瑩瑩：“他倆想吃餃子了。”
孫紅薇瞅瞅大男孩甲、大男孩乙：“我得去買幾條帶魚，你們溜達吧！”
劉瑩瑩擺手：“拜拜。”
孫紅薇擺手：“拜拜。”
豬肉櫃檯後面，一排經營糧油、調料的半封閉店鋪的上方張掛著五顏六色、光陸離奇的牌匾，其中，參雜著一塊白底紅字牌匾——紅光調料。
大林子站在依牆而立的貨架前，歸置陳列的花樣繁多的商品，扭頭，驚訝，內心：“這不是他們幾個嘛！青沙河區公安分局刑警隊的馬隊長到處找他們呢！”
豬肉攤主將用塑膠袋包裝好的豬肉餡遞給劉瑩瑩。
劉瑩瑩一手拿過塑膠袋交給大男孩甲，一手舉著手機掃描櫃檯上掛著的錯二維碼，點選支付。
音箱語音提示——支付寶到賬三十二元。
大林子走過來，上下打量大男孩甲、大男孩乙：“你們倆欠我那錢，啥時候還？”
大男孩甲拽拽劉瑩瑩的衣袖：“瑩瑩姐。”
劉瑩瑩轉身：“你在紅光小區大門口兒開超市的吧？”
大林子：“是。”
大男孩甲：“我倆欠大叔錢呢！”
劉瑩瑩：“欠多少錢？”
大林子：“我記得清楚兒的，二百七十塊錢。”
劉瑩瑩晃晃手機：“掃碼兒。”
大林子掏出手機，點選，開啟微信支付網頁裡的二維碼收款功能。
劉瑩瑩掃碼，點選支付。
大林子驗看手機：“收到了。”
劉瑩瑩、大男孩甲、大男孩乙離開全封閉熟食玻璃櫃臺。
大林子點開手機相機拍攝功能，拍攝劉瑩瑩、大男孩甲、大男孩乙的背影，然後，急忙返回紅光調料店鋪，觸屏傳送影片，操作鍵盤，輸入漢字。
◎紫瀾門飯店自助快餐廳。
馬殿成、刑警甲圍坐在餐桌前，各自守著一個不鏽鋼餐盤和瓷碗，吃飯，喝湯。
刑警乙端著不鏽鋼餐盤在保溫食品櫃前挑選菜餚。
手機微信提示音——啾啾！啾啾！
馬殿成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劃屏解鎖，點開微信暱稱線人（五）的聊天網頁，讀取網頁上的漢字：“紅光小區十一號樓四單元三零三室那兩個小兔崽子回來了，和那個女的到沙臺子隆慶農貿市場買肉來了。”
刑警乙端著不鏽鋼餐盤、瓷碗返回來：“馬隊，這個醬茄子挺好吃，這海帶湯的味兒也不錯，你不再來點兒？”
馬殿成放下筷子，抓起手包，站起來：“別吃了，走，隆慶農貿市場。”
刑警甲尾隨馬殿成疾步走出快餐廳。
刑警乙抓起不鏽鋼餐盤上的兩個橘子，疾步跑出快餐廳。
※ Seven ※
◎沙臺子區隆慶農貿市場。
劉瑩瑩、大男孩甲、大男孩乙各自拎著鼓囊囊、沉甸甸的塑膠袋、印花紙袋走出農貿市場側門，把鼓囊囊、沉甸甸的塑膠袋、印花紙袋放進共享單車前面的車筐，然後，各自掃碼開鎖，騎著共享單車鑽進一條狹窄的衚衕。
馬殿成、刑警甲、刑警乙急匆匆走進農貿市場正門，來到半封閉的紅光調料店鋪前。
大林子迎出來。
馬殿成：“哪個方向？”
大林子遙指農貿市場側門：“往那邊兒走了。”
馬殿成：“謝謝。”
大林子：“我這兒沒人兒，有人兒的話，我就跟過去了。”
馬殿成、刑警甲、刑警乙朝農貿市場側門奔去。
刑警甲、刑警乙在農貿市場側門外徘徊，東張西望。
馬殿成朝坐在門口椅子上的保安員打著手勢：“一個女的，二十多歲兒，兩個男的，也就十八、九歲吧！”
保安員搖頭：“沒注意。”
刑警甲皺眉：“是不是還在裡面轉悠呢？”
馬殿成：“你倆進去找，我去調看監控。”
刑警甲、刑警乙轉身走進農貿市場側門。
保安員：“監控室在樓上警務室。”
馬殿成疾步走向坡道自動扶梯。
◎石化大街沙臺子區路段。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閃著右轉向燈，從由東向西涌動的車流中分離出來，緩速駛向巴黎凱旋門造型的天賜家園大門。
天賜家園大門車行道門禁電子識別器綠燈閃爍。
門閘緩緩升起。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駛入天賜家園。
◎沙臺子區天賜家園社群。
馬殿成和兩名刑警各自穿著皮夾克和防雨綢棉襖站在內部道路旁邊的超市門口一面喝飲料，一面東張西望。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停在超市門前。
黑色奧迪A6L型轎車左前車窗玻璃徐徐下降。
孫紅薇：“馬隊，在這兒幹啥呢？”
馬殿成走到左前車門旁邊：“閒著沒事兒，瞎溜達，你住幾號樓？”
孫紅薇：“六號二樓。”
馬殿成：“你自已的房子？”
孫紅薇：“嗯！”
馬殿成：“多少平？”
孫紅薇：“南北陽臺不算，一百二十平。”
馬殿成抬頭仰望6號樓：“包括公攤面積吧？”
孫紅薇：“不包括。”
馬殿成羨慕：“行啊！二十啷噹歲兒，就住上這麼大的房子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們一家五口人，就七十九平，三室一廳一廚一衛，還是房改那年私有化的糧食局家屬樓。”
孫紅薇：“家屬樓七十九平，你家誰是正科級？”
馬殿成：“我爸，青沙河區糧食局局長。”
孫紅薇：“現在的商品房多了去了，供大於求了都，我們這個小區開盤一年多了，到現在，還有二百多套沒賣出去呢！”
馬殿成笑：“我們小區旁邊那個別墅區，鼎盛公司投資五個多億，五十多棟那種白牆黑瓦配馬頭牆的別墅，一套沒賣出去，大門口、院兒裡都長草了。”
孫紅薇：“鼎盛公司的程老歪腦袋讓驢踢了，他咋想的？江南水鄉建築風格的房子，咱們這邊兒的人看都看不習慣，花三、四十萬買過來住一輩子就更不可能了。”
馬殿成笑：“我們小區的老頭兒老太太們都管那兒叫公墓、鬼屋兒、陵園兒。”
孫紅薇歪頭瞅瞅站在超市門口關注來往車輛、行人的兩個刑警：“你們在這兒等誰呢？”
馬殿成點頭：“我跟你打聽個人。”
孫紅薇：“我認識嗎？”
馬殿成：“你要不認識，我問你幹啥呀？”
孫紅薇：“誰？”
馬殿成：“《青沙河晨報》的那個女記者劉瑩瑩，她住哪個樓？”
孫紅薇：“喜歡上劉瑩瑩了？找小三兒？搞婚外戀？”
馬殿成：“你能不能有點兒正經的？一見面就就就拿我開涮。”
孫紅薇笑：“就就就找她啥事兒呀？”
馬殿成：“你就說你知不知道她家在哪個樓得了。”
孫紅薇：“十二號樓，我剛才在市場裡面兒還遇上她了，屁股後面跟兩個大男孩兒。”
馬殿成迫不及待：“多少層？哪個房間？”
孫紅薇：“十五樓，出電梯，左邊那個房間。”
馬殿成：“謝謝了，等完事兒了，我請你吃火鍋兒。”
孫紅薇：“哎！花呢？追求女孩子，不買幾束玫瑰花兒能好使嗎？”
馬殿成朝兩名刑警招手：“走了。”
孫紅薇自言自語：“劉瑩瑩又咋的了？哦！餘娜那個事兒還沒完呢！”
馬殿成和兩名刑警急匆匆朝12號樓走去。
◎天賜家園12號樓1502室。
大男孩甲坐在北臥室的電腦桌前，移動滑鼠，敲擊鍵盤，操作電腦。
大男孩乙蹲在客廳的茶几前，撕扯黃色膠帶，封粘瓦楞紙箱快遞包裹。
劉瑩瑩坐在長體沙發上操作計算器。
門鈴聲——嘟嘟！嘟嘟！
劉瑩瑩瞥了大男孩乙一眼。
大男孩乙站起來，揉著眼睛，走到門口，擰房門手柄，拉開房門，呆愣，驚愕，絕望：“瑩瑩姐。”
劉瑩瑩回頭，驚愕。
馬殿成端著六四式手槍和兩名拎著不鏽鋼手銬的刑警闖進來。
刑警甲反手扣上房門。
大男孩甲站起來，走到北臥室門口，張望，呆愣，驚愕。
馬殿成揮動六四式手槍，聲厲色懼：“都給我蹲下，兩手抱頭。”
大男孩甲、大男孩乙原地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劉瑩瑩站起來，理直氣壯：“你們幹什麼的？”
馬殿成一手拎著六四式警用手槍，一手掏出鑲著警徽的褐皮《警官證》，向劉瑩瑩展示了一下：“放心，不是打劫的。”
劉瑩瑩驚厥：“警察。”
大男孩乙猛然站起來，彎腰向門口跑去，朝兩名刑警中間的空隙鑽過去。
刑警甲張開胳膊，將大男孩乙的腦袋夾在腋下，笑：“小兔崽子，蒙燈了？還往樹上撞。”
刑警乙麻利地將大男孩乙的兩個胳膊攏到背後，戴上不鏽鋼手銬，然後，把大男孩乙按在地上：“趴著別動。”
刑警甲走到大男孩甲面前，把大男孩甲拖拽到客廳裡，朝刑警乙努嘴：“把他倆銬一塊兒。”
刑警乙開啟大男孩乙右手的銬環，銬在大男孩甲的右手腕上，然後，將面朝兩個方向的大男孩甲、大男孩乙按坐在地上。
馬殿成把六四式警用手槍揣進腰間的槍套，盯著劉瑩瑩，朝刑警甲擺頭：“把她也整過去，仨連一塊兒。”
刑警甲將劉瑩瑩從茶几後面拽出來，把劉瑩瑩的左手和大男孩甲的左手銬在一副不鏽鋼手銬上。
劉瑩瑩：“我怎麼了？憑什麼抓我？憑什麼給我帶手銬？”
刑警甲聲厲色懼：“閉嘴。”
馬殿成坐在單體沙發扶手上：“我看著他們，你們搜一下。”
刑警甲、刑警乙在各個房間裡仔細搜查。
馬殿成走到劉瑩瑩、大男孩甲、大男孩乙面前：“知道咋回事兒嗎？”
劉瑩瑩：“我知道，我保證，餘娜這個案子，和他倆沒有直接關係。”
馬殿成：“等我們調查清楚了再下結論。”
劉瑩瑩：“他倆只是把餘娜嚇暈了。”
馬殿成：“拿什麼嚇暈的？”
劉瑩瑩：“郭奇從麗麗婚紗影樓拿回來的黑無常、白無常的道具嚇暈的。”
馬殿成：“麗麗婚紗影樓？業主叫什麼名字？”
劉瑩瑩：“常曉榮。”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