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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e ※

◎金東路317號堂屋。

霍鈞、紀寧面對面坐在摺疊餐桌前的硬塑方凳上。

紀寧端起酒杯:“霍哥,今晚,我陪你喝幾個。”

霍鈞拿起筷子,夾菜入口,品味:“你行嗎?醉了,連哭帶嚎的,那就磕磣了。”

紀寧一飲而盡,咳嗍:“無所謂了。”

霍鈞左眉梢跳動了一下,眼睛裡飛速劃過一道詭詐的光波。

紀寧夾菜入口,拿起陶瓷酒罈往杯裡斟酒:“霍哥,你都喝呀?”

霍鈞:“我開車來的。”

紀寧眼裡閃著慾望的烈火:“交警都下班了,都這個時候了,誰不回家摟著媳婦兒感受巫山雲雨?誰還有閒心出來抓酒駕?”霍鈞避開紀寧的目光:“也不一定。”

紀寧盯望著霍鈞:“霍哥,你喝,怕讓交警抓了現行兒,就不走了,就住這兒。”

霍鈞左眉梢跳動了一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酒不錯,不

往上走,燎嗓子,不是酒精勾兌的,純糧食酒。”

紀寧端起酒杯:“來,走一個。”

霍鈞端起酒杯,與紀寧碰杯,一飲而盡。”

紀寧仰脖,一飲而盡。

霍鈞夾起燒雞腿,放在紀寧面前的瓷碟裡:“來,吃這個。”

紀寧搖晃了兩下,伸手抓起燒雞腿,撕咬幾口:“霍哥,你說……你說,你說為什麼有的人活得那麼輕鬆愉快?要什麼有什麼,為什麼有的人活得那麼艱難困苦?要什麼沒什麼?”

霍鈞端起茶杯,喝茶:“萬事不由人做主,一生難與命爭衡。”

紀寧掙扎著站起來,踉踉蹌蹌走到霍鈞身旁,拿起陶瓷酒罈,往霍鈞的杯裡倒酒,然後,把手伸到霍鈞的面前:“我給你滿上,你給我看手相,生命線、感情線、智慧線,哪條線有毛病?”

霍鈞端詳著紀寧的手掌:“智慧線雖然夠深,但是,沒有分叉,感情線上挑,分叉太多,生命線太淺,與感情線虛接。”

紀寧:“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智商、情商不夠用,命薄福淺,對不對?”

霍鈞點頭:“差不多吧!”

紀寧搖晃了幾下,坐到霍鈞的腿上,摟住霍鈞的脖頸,依偎在霍鈞的懷裡,嚎啕大哭,泣不成聲:“霍哥,你說,我怎麼辦呀? ”

霍鈞左眉梢跳動了一下。

紀寧端起霍鈞的酒杯,一飲而盡,抽泣:“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名,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霍鈞伸出左臂,摟抱紀寧的腰肢,同時用彎曲右臂,夾住紀寧的脖頸。

霍鈞眼睛裡透出兇惡的光芒。

紀寧喃喃自語:“身世渾如水上鷗,又攜竹杖過南州。飯囊傍晚盛殘月,歌板臨風唱晚秋。兩腳踢翻塵世界,一肩挑盡古今愁。而今不食嗟來食,黃犬何須吠不休。”

霍鈞驚詫,竊喜,放鬆手臂,嘆息:“宋代建炎年間的唐婉、清代嘉慶年間的無名乞丐,才華出眾,可惜,時運不濟,雖然《釵頭鳳·世情薄》、《絕命詩》千古流芳,但是,他們的死,卻不值得惋惜。”

紀寧睜開眼睛:“為什麼不值得惋惜。”

霍鈞嗤笑:“一個憂鬱而亡,一個凍餓而死,活得苟且偷生,死的悲悲慼慼。”

紀寧嚎啕大哭:“霍哥,我也不願意苟且偷生,我現在就想去死了,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死才死的體面,死的其所。”

霍鈞:“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紀寧掙扎著站起來:“屋裡寫字檯抽屜裡有好多藥,都是我爸、我媽他們用我的醫保卡賣的。”

霍鈞:“寫份遺書,把你對這個世界的憤懣和仇恨都寫出來,傳播後世,那時,你和西楚霸王項羽一樣永垂不朽、千古流芳了。”

紀寧拿起手機:“我給我爸、我媽、我弟留遺言,我……我就發

給劉瑩瑩,她是最後壓死我的一根兒稻草。”

霍鈞把紀寧拉坐倒腿上:“寫吧!”

紀寧點開手機微信暱稱“瑩瑩”的聊天網頁

霍鈞:“語音更好,比文字能震撼她的靈魂,讓她今生今世不得安寧。”

紀寧點選語音聊天功能鍵:“瑩瑩,我……”

◎天賜家園12號樓1502室。

床頭櫃上的手機連線著接通電源的資料線,電源顯示燈跳耀著黃色的光點。

臺式電腦液晶顯示器螢幕上掛著QQ聊天視窗。

劉瑩瑩坐在電腦桌前,移動滑鼠,操作鍵盤,輸入漢字:我以為你們把我忘了呢?

資訊提示音——唧唧唧唧!

暱稱大男孩的QQ聊天視窗彈出一行漢字——瑩瑩姐,打電話不通,你關機了?

劉瑩瑩坐在電腦桌前,移動滑鼠,操作鍵盤,輸入漢字——關機充電。

資訊提示音——唧唧唧唧!

暱稱大男孩的QQ聊天視窗彈出一行漢字——我把地址發給你,

你啥時候來?

劉瑩瑩坐在電腦桌前,移動滑鼠,操作鍵盤,輸入漢字——不確定,過幾天吧!

資訊提示音——唧唧唧唧!

暱稱大男孩的QQ聊天視窗彈出一行漢字——等你。

◎金東路317號堂屋。

紀寧醉眼朦朧、神情恍惚地坐在霍鈞的腿上,抖開鼓囔囔的塑膠袋,從藥瓶、藥盒裡取出藥片,大把大把地填進嘴裡。

霍鈞瞅瞅摺疊餐桌上的手機,看看瘋癲狀態的紀寧,端起茶杯:“來,喝口水,別噎著。”

紀寧依偎在霍鈞的懷裡,喝水,吞藥:“霍哥,臨死前,我就想知道,你愛我嗎?”

霍鈞:“紀寧,對不起,我對任何女人都沒有這個說辭,也沒有這種慾念。”

紀寧:“你說,你心中的女神到底是什麼樣兒?”

霍鈞:“女人,在我眼裡就是女人,我心裡沒有女神這個概念。”

紀寧:“你不是正常人。”

霍鈞:“我扶你到炕上躺著去。”

紀寧:“你抱我。”

霍鈞猶豫。

紀寧摟緊霍鈞:“死之前,我就這麼一個要求,你就不能滿足我嗎?”

霍鈞攬肩攏腿將紀寧抱起來,抱進西間臥室。

◎金東路317號西間臥室。

霍鈞將紀寧放到炕上,擺正,蓋上棉被。

紀寧微閉雙眼,喃喃自語:“我走了,我走了。”

◎金東路317號堂屋。

霍鈞從西間臥室退出來,戴上膠皮手套,小心翼翼將自已用過的筷子、酒杯、碗碟裝進塑膠袋,從晾曬繩上拿了一塊溼抹布,擦抹自已摸過的硬塑方凳、摺疊餐桌,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塑膠瓶,按鍵,在紀寧的身上和堂屋各處噴灑白色霧狀液體,忍俊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金山屯鎮金東路。

月朗星希。

夜色闌珊,廢棄的磚窯猶如一個巨大的墳墓,依稀可辨。

◎金東路317號堂屋。

霍鈞擰開陶瓷水缸上面懸吊的自來水的閥門。

涓涓細水,流進陶瓷水缸。

霍鈞插上門栓,按牆壁電源開關,關閉LG吊燈,推開窗戶,拎著裝滿餐具的塑膠袋,越窗而出,轉身,用手指按住窗劃,關窗扇。

窗扇合閉,窗劃準確落進劃槽。

◎金山屯鎮金東路。

霍鈞穿過317號院中甬道,來到虛掩的院門前,開門,彎腰把裝滿餐具的塑膠袋放在門外,關門,插上門栓,倒退幾步,縱身彈跳,翻牆而過。

※ Two ※

◎金東路317號西間臥室。

慘淡的月光透過塑鋼窗的雙層玻璃,照在紀寧的臉上,描繪出一幅黑白素描像。

◎金山屯商業城停車場。

墨藍色桑塔納2000型轎車停泊在白線劃定的停車位裡。

霍鈞頭枕牛津布緄邊抱枕,側身、曲腿躺在後排座上,閉目沉思。

◎天賜家園12號樓1502室。

晨光熹微。

劉瑩瑩穿著緊身內衣,舞動手臂,扭動身軀,在客廳裡做了一套健美操,然後,走進臥室,從床頭櫃上的充電器資料線上拔下手機,按鍵開機。

手機資訊、微信提示音——叮咚!叮咚!叮咚!

劉瑩瑩視屏,皺眉,劃屏解鎖,點開暱稱“丁丁”的微信聊天網頁,自言自語:“半夜三更的,幹嘛呀這是?討厭。”

劉瑩瑩細膩的手指戳開微信聊天網頁上彈出的語音留言欄框。

語音留言欄框裡的放射線閃動起來。

紀寧語音——瑩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但是,在我的陷入低谷的的時候,甚至可以說當我在湍急的河流中掙扎、呼救的時候,你卻站在河邊,和圍觀的人們一起,用冷漠的目光看我……

劉瑩瑩點選“刪除全部聊天記錄”功能健,按鍵退出微信聊天網頁,將手機扔到床上,嗤笑,自言自語:“神經病。”

◎華陽賓館總經理辦公室。

長體沙發上戳著裝裱新穎的十字繡畫框。

李媛、於穎站在茶几前觀賞。

於穎朝李媛豎豎大拇指:“精緻,巧奪天工,空前絕後。”

李媛嗔怪:“拍……”

於穎急忙拍擊李媛的臀部。

李媛:“……馬屁是你的強項?”

於穎笑。

李媛哭笑不得,推搡於穎:“你真會鑽空子。”

敲門聲——嘭嘭!

李媛:“進來。”

陳東託著手機推門進屋:“郭老二媳婦死了。”

李媛接過陳東遞過來的手機,點選影片:“紀寧?《冗堰日報》通聯部那個女記者?”

陳東:“就她。”

於穎探頭觀看視屏:“聽說過,不認識。”

李媛把手機遞給陳東:“發給我,我轉給孫紅薇,問問是不是她,是的話,還得隨個份子。”

陳東點開微信暱稱“牽手”的聊天網頁,操作手機鍵盤:“隨啥隨?和郭老二離婚了都。”

◎華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孟琰、孟慶宇坐在根雕茶臺前品茶、翻閱資料。

孫紅薇拿著抹布擦抹辦公檯。

手機微信提示語音——啾啾!啾啾!

孫紅薇掏出手機,視屏,劃屏解鎖,點開暱稱“牽手”的微信聊天網頁。

手機螢幕上彈出一個連結欄目——顏值、才華經不起生活的摧殘、歲月的磨難,女記者香消玉殞……

孫紅薇點選連結。

手機螢幕上彈出一個附加文字的影片……

◎金山屯鎮金東路。

百餘名圍觀者圍堵在金東路317號院門外,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院裡傳出聲嘶力竭的哭聲。

自媒體直播主持人:“大家好,我是你們的朋友囧哥……”

◎華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孟琰、孟慶宇坐在根雕茶臺前品茶、翻閱資料。

孫紅薇驚詫,驚喜,轉身,跑到根雕茶臺前,把手機遞給孟琰:“孟姨,紀寧死了,自殺了。”

孟琰驚厥,接過手機,瀏覽影片。

孟慶宇站起來,湊過去觀看。

孟琰瀏覽影片,臉上流露出輕蔑的笑容,自言自語:“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

孟慶宇目瞪口呆:“這可真是的、何苦來的……”

孫紅薇操作手機鍵盤。

◎冗堰市繞城公路。

紅日東昇,霞光萬道。

通達汽車修理部捲簾門關閉,門前排列著待修的轎車、麵包車、吉普車、電動載客三輪車以及左右前車門車窗玻璃貼上著三角紅旗的待售二手轎車,白色本田雅閣轎車排列其中。

墨藍色桑塔納2000型轎車閃著右轉向燈,減速,從由北向南的車流中分離出來,插入二手轎車行列中的一個空隙。

◎桑塔納2000型轎車車廂。

霍鈞擰鑰匙熄火,從副司機座位上拿過裝滿餐具的塑膠袋,拔鑰匙。

手機微信資訊提示音——啾啾!

霍鈞從手包裡拿掏起手機,視屏,劃屏解鎖,觸屏瀏覽微信聊天網頁。

微信聊天網頁彈出一個影片連結。

霍鈞點選連結。

◎金山屯鎮金東路。

百餘名圍觀者圍堵在金東路317號院門外,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院裡傳出聲嘶力竭的哭聲。

自媒體直播主持人:“大家好,我是你們的朋友囧哥,前《冗堰日報》記者紀寧,不堪忍受生活的摧殘、歲月的磨難,於昨天夜裡醉酒後服用家中存積的超量藥品自盡身亡。”

◎桑塔納2000型轎車車廂。

霍鈞笑了笑,按鍵掛機,推門下車。

◎冗堰市繞城公路。

霍鈞回手扣上車門,走到通達物流園大門旁的移動式垃圾桶

前,將裝滿餐具的塑膠袋扔進垃圾桶,轉身,回到墨藍色桑塔納2000型轎車後面,開啟後備箱蓋,取出兩個三角紅旗,貼上到左右前車窗的玻璃上。

通達汽車修理部窗戶上探出的鐵皮爐桶冒出一股黑煙,期間參雜著的火星。

霍鈞點燃一支香菸,深吸一口,慢慢吐出,仰望東方紅日,內心:“人的命,天註定,胡思亂想沒他媽的用。”

通達汽車修理部捲簾門嗞嗞呀呀升起來,葉琳穿著棉絨睡衣,趿拉著棉拖鞋,揉著眼睛,提著裝滿爐灰的鐵皮撮子走出來:“霍叔。”

霍鈞:“收拾東西,我送你回家。”

葉琳將鐵皮撮子裡的爐灰倒在門前的一個坑窪裡,踩實:“我待到月底不行嗎?”

霍鈞:“不行,今兒就走,工資,給你開到十二月末,多給兩個月的,算是獎勵你的。”

葉琳噘嘴:“行吧!”

◎沙坨子鎮鶴翔苑社群。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碾過減速帶,透過電動起落杆控制車輛出入的大門進入小區,左拐右轉,停在5號樓旁邊的內部道路上。

趙海鵬蹲在一單元101室南陽臺外的空地上,專心致志地拆解

一輛電動腳踏車。

葉琳推門下車。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後備箱蓋鬆動了一下。

葉琳繞到車後,掀起後備箱蓋,從後備箱裡取出被褥、拉桿箱、洗漱用具以及洗漱用品。

趙海鵬扭頭,驚喜,扔下工具,跑到白色本田雅閣轎車左前車門旁邊。

霍鈞按鍵降下玻璃。

趙海鵬:“霍哥,錢都湊齊了。”

霍鈞擺頭:“先幫她搬東西。”

趙海鵬跑過去,抱起被褥,拎起洗漱用具以及洗漱用品,走進一單元樓門,大呼小叫:“大姨,開門,你閨女回來了。”

葉琳拖著拉桿走向一單元樓門,一邊走,一邊扭頭朝白色本田雅閣轎車張望。

白色本田雅閣轎車啟動,向前行駛,在十字路口,倒車,轉彎,調頭,返回原位。

葉琳母親走過來:“大鈞,咋不進屋呢?”

霍鈞:“我跟大鵬說句話兒,一會兒進去。”

葉琳母親壓低嗓音:“值二十多萬的房子,咋就賣他十萬塊錢?要知道這樣,多給你兩萬我就留下了。”

霍鈞:“別說這個了。”

葉琳母親:“飯都悶好了,我回去弄菜了。”

霍鈞點頭。

趙海鵬左手拎著沉甸甸的塑膠袋,右手捏著紅皮《房屋產權證》,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拉開右前車門,縮身上車,回手帶上車門。

※ Three ※

◎本田雅閣轎車車廂。

趙海鵬把沉甸甸的塑膠袋放在霍鈞的腿上:“霍哥,正好十萬,另外兩萬,是辦哪個事兒的錢,那個二貨自已死了,不用辦了,退給你,你點點。”

霍鈞把沉甸甸的塑膠袋扔到後排座上:“我還信不著你嗎?”

趙海鵬:“是是是。”

霍鈞側身注視著趙海鵬:“再苦幹幾年,攢足了錢,娶個媳婦兒,我看,葉琳就挺合適,生兩個孩子,男孩兒女孩兒都行,對你來說,此生足矣。”

趙海鵬兩眼含淚,哽咽:“霍哥,這兒還是你的家,你啥時候想回來就回來。”

霍鈞:“你爸、你媽什麼時候過來?”

趙海鵬:“後天,跟搬家公司的車一塊兒過來。”

霍鈞語重心長:“百事孝為先。”

趙海鵬:“明白。”

霍鈞拍拍趙海鵬的後背:“走,喝酒去。”

趙海鵬、霍鈞推門下車。

◎沙坨子鎮鶴翔苑社群。

手機鈴聲——浪奔,浪裡,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霍鈞從手包裡掏出手機,視屏,拉開本田雅閣轎車的左前車門,縮身上車。

◎本田雅閣轎車車廂。

霍鈞帶上車門,劃屏通話:“孟老師。”

◎華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孟琰坐在辦公檯後的皮轉椅上,撫機通話:“大翟子哪去了,怎

麼還聯絡不上了?”

◎本田雅閣轎車車廂

霍鈞撫機通話:“失聯了,手機號也換了。”

◎華辰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孟琰坐在辦公檯後的皮轉椅上,撫機通話:“儘快找到他。”

◎本田雅閣轎車車廂。

霍鈞撫機通話:“好的。”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

青沙嶺山脈,雲霧繚繞。

十幾尊白色的三葉風力發電機巍峨聳立在十幾個山丘、峰頂上面。

村落、集鎮、梯田、寺廟、廠房、煙囪、古塔、河流、鐵路、橋樑、盤山公路、高速公路、通訊鐵塔、高壓線鐵塔、軍用雷達站、整合太陽能發電板遍佈青沙嶺山區,在蒼茫的雲霧中若隱若現。

一條盤山公路左旋右轉,繞過山樑,穿過一個由辦公樓、景觀園、水塘、廠房、宿舍、礦石堆、礦粉堆、機械裝置組成的礦區。

公路旁邊矗立著一塊花崗岩巨石,巨石上雕刻著紅漆草書漢字——秀陽縣梨木臺礦業有限責任公司。

礦區北面山腰的翠綠的針葉松林之中,若隱若現兩排紅牆白瓦藍門窗的平房、幾輛吉普車、商務麵包車和一個黑漆歐式鐵藝拱門。

黑漆歐式鐵藝拱門拱樑上,焊接著五個白色鏤空漢字,格外醒目——梨木台山莊。

◎金山屯梨木台山莊客房。

賈偉、翟洪軍坐在窗前的棕色真皮沙發上,品菜、飲酒、吸菸。

翟洪軍:“一面關閉生產技術相對落後的鍊鋼、鍊鐵企業,削減鋼鐵產量,一面降低鋼鐵成材的價格,這不是違背市場規律了嗎?”

賈偉飲酒:“就兩個原因,一是整個行業產能過剩,二是許多地方的鍊鋼廠、鍊鐵廠整出來的東西,和國家頒佈的生產標準差的忒遠,造成資源浪費不說,也給基礎建設、機械製造業帶來相當大的損失和隱患,國家透過宏觀調控和行政干預兩個手段整頓鋼鐵行業的亂象,勢在必行。”

翟洪軍嘆息:“鋼鐵這個行業也玩兒上了假冒偽劣,那得坑多少人?”

手機鈴聲——《解放軍進行曲》。

賈偉拿起窗臺上的手機,視屏,劃屏通話:“哎!”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主任沏茶。

莊站長坐在待客區的單體沙發上,撫機通話:“擱哪兒呢?”

◎金山屯梨木台山莊客房。

翟洪軍飲酒、品菜。

賈偉撫機通話:“擱山莊兒呢!”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主任將水晶茶杯端過來,放在茶几上:“莊站長,喝茶。”

莊站長朝辦公室主任揚手示意,撫機通話:“幹啥呢?”

◎金山屯梨木台山莊客房。

翟洪軍飲酒、品菜。

賈偉撫機通話:“和朋友喝酒呢!你過來整幾口?”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辦公室主任退步出門,帶上實木房門。

莊站長坐在待客區的單體沙發上,撫機通話:“哪兒的朋友?我這身份兒,能上去桌兒嗎?”

◎金山屯梨木台山莊客房。

賈偉撫機通話,嗔怪:“這叫啥話兒?鐵桿兒兄弟都是,就老翟,沒別人兒,你過來得了。”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莊站長坐在待客區的單體沙發上,撫機通話:“我不去了,你過來吧!我有正兒八經的事兒找你。”

◎金山屯梨木台山莊客房。

賈偉按鍵掛機:“翟總,你自已喝著,我過去應付一下。”

翟洪軍:“誰呀?”

賈偉站起來,拿起電視櫃上的手包:“莊站長,民用爆炸物品供應站站長。”

翟洪軍:“歸哪個部門兒管?”

賈偉:“秀陽縣安監局監管,掛靠的自負盈虧的經濟實體,不是事業單位,算是公辦私營的那種。”

翟洪軍:“那你忙去吧!”

賈偉走出客房。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賈偉、莊站長坐在仿古紅木茶臺兩側的仿古紅木椅子上,品茶、嚼核桃。

莊站長用鐵夾子夾碎核桃外殼,挑揀核桃仁:“有風稿、還有破裂機,雷管兒都用哪兒去了?”

賈偉品茶:“風稿、破裂機打不動的地方,也得先用雷管震出裂縫兒來呀!”

莊站長嚼核桃仁:“這還用說?”

賈偉:“採礦隊那邊反映好幾回了都,十個電雷管,至少兩個是臭的。”

莊站長:“找我換呀!一個換一個,也不多要你們一分錢。”

賈偉:“他們沒去換?”

莊站長苦笑:“換了,我還跋山涉水上梨木臺兒來找你幹啥呀?”

賈偉皺眉,思索。

莊站長:“我還以為你拿去幹別的用去了。”

賈偉又好氣又好笑:“我拿那幹啥呀?”

莊站長:“國家對這個管控的非常嚴,僅次於對槍支的管控。”

賈偉:“這我知道。”

莊站長:“佟老二那邊申請好幾次了,要求增加雷管的供應量,安監局不批,他們就叼著你,說安監局一碗水沒端平。”

賈偉嗤笑:“我這兒是鐵礦,他那兒是石英礦,能一樣兒嗎?”

莊站長:“我估計,佟老二那邊兒也碰上鐵礦石了,偷摸兒的開採,偷摸兒的賣。”

賈偉:“這有可能。”

莊站長:“佟老二那邊兒不亂咬,局裡也不能找我問這問那,我也不能跑這麼遠到這幾個礦上找你們這些老總兒當面兒瞭解雷管兒的使用情況。”

賈偉拿起手機,劃屏解鎖,點屏呼叫,通話:“老洪,幹啥呢?”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實木雙人床、寫字檯、床頭櫃上堆放著衣服、鞋襪、安全帽、雨衣、碗筷、瓶罐、紙箱、易拉罐、電飯鍋、電炒鍋。

牆壁上貼上著女影星、女歌星、女模特的彩色畫像。

一個紅綠黃三色尼龍繩編制的吊床懸掛在實木雙人床上空。

洪晏宏躺在吊床上,撫機通話:“午休,睡覺呢!”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莊站長用鐵夾子夾碎核桃外殼,挑揀核桃仁。

賈偉撫機通話:“你過來一趟。”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洪晏宏按鍵掛機,從吊床上跳下來,穿上棉拖鞋,嘟囔:“又啥子事兒呦?”

※ Four ※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總經理辦公室。

莊站長嚼核桃仁:“洪晏宏還沒走?”

賈偉:“給他漲了五百塊錢,不走了。”

莊站長:“他這樣兒的,看著酒就拉拉涎水,看見娘們兒邁不動步兒的酒色之徒,你留他幹啥呀?趕緊滾犢子得了。”

賈偉無可奈何:“戰友兒推薦過來的,沒辦法,另外,他對爆破這個專業中的專業那是相當精通。”

敲門聲——嘭嘭嘭!

賈偉:“進來。”

洪晏宏推門進屋:“莊站長,啥時候兒來的?”

莊站長:“剛到不一會兒。”

賈偉翻開一個紫砂茶碗,斟茶,朝洪晏宏招手:“來,品品這個茶,你家鄉的,狗牯腦,看看是不是正宗的。”

洪晏宏趿拉這棉拖鞋走到仿古紅木茶臺前,拉過仿古紅木椅子,落座,端碗品茶:“正宗兒。”

賈偉:“老洪,莊站長來,就是問問雷管兒的使用情況,你跟莊站長說吧!”

洪晏宏放下紫砂茶碗:“有啥說的?也不知道你們從哪兒進的貨,十個裡頭,至少有兩個臭的。”

莊站長:“你這兒有多少個臭的?明天送我哪兒去,該換的換。”

洪晏宏:“哪還有了?都跟著好使的一塊兒崩碎了。”

莊站長:“沒爆炸的得有殘骸,殘骸呢?那得蒐集上來呀!”

洪晏宏:“混在礦石堆裡了,誰有閒工夫扒拉那玩兒意呀?”

莊站長聲厲色懼:“我重申一遍,沒爆炸的雷管殘骸,必須蒐集回來,送我那兒報備,這可不是我想咋的就咋的,這是《民用爆炸物品安全管理條例》第四十三條明文兒規定的。”

賈偉尷尬:“老洪,以後,無論什麼情況,都必須無條件按照莊站長的要求去做,“聽見了嗎?”

洪晏宏:“行行行。”

賈偉:“你回去吧!”

洪晏宏站起來,朝莊站長笑了笑:“莊站長,我走了。”

莊站長點點頭。

洪晏宏趿拉著棉拖鞋走出辦公室。

賈偉:“走,一起吃個飯。”

莊站長站起來:“不吃了,還得到另外兩個礦走走,哪天有機會的吧。”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洪晏宏坐在實木床上撫機通話:“那是八個雷管兒,要命的東西,可不是鬧著玩兒呢!”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依窗而立,撫機通話:“我知道,我儲存那個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放在家裡當擺件兒欣賞,我和幾個朋友,上葦塘炸魚用了。”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洪晏宏坐在實木床上撫機通話:“我手裡還有五個,你不要的話,我就正常使喚了。”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依窗而立,撫機通話:“先留著,不一定哪天還出去上葦塘炸魚呢!”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洪晏宏坐在實木床上,嬉皮笑臉,撫機通話:“你還啥時候上金山屯兒來?”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依窗而立,撫機通話:“我老公不在家,你上我這兒來吧。”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洪晏宏坐在實木床上,嬉皮笑臉,撫機通話:“哪天我串休就過去,順便把雷管兒給你帶去。”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依窗而立,撫機通話:“來之前微我一下,打電話也行。”

◎金山屯梨木臺礦業職工宿舍。

洪晏宏站起來,踱步,嬉皮笑臉,撫機通話:“等著,到時候,我好好的猥你幾下。”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蓉按鍵掛機,略加思索,拿起手機,劃屏解鎖,觸屏呼叫:“在哪兒呢?”

◎紅鹼區通達汽車修理部。

修理工甲、修理工乙在檢修車間拆卸一輛五菱宏光面包車。

郭奇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撫機通話:“那東西在霍哥那兒,除了炸魚,還能有啥用。”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撫機通話:“小翟子咋樣了?”

◎紅鹼區通達汽車修理部。

郭奇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撫機通話:“挺好的。”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撫機通話:“你跟我說盧坤進去了,小翟子就能回家了,盧坤進去半個多月了,小翟子是不是該回家了?”

◎紅鹼區通達汽車修理部。

郭奇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撫機通話:“常姐,再等幾天,我估計,何驊他們搞定了盧瘸子,就該處理小翟子的事兒了。”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常曉榮撫機通話:“何驊他們把盧坤整哪兒去了?”

◎紅鹼區通達汽車修理部。

郭奇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撫機通話:“我也不知道啊!”

◎北圳縣看守所特管監室。

走廊裡響起鐵勺碰鋼桶的聲音——叮噹!剛啷!

十多名在押人員穿著泡沫拖鞋,分列兩排,各自一手攥著刀切饅頭,一手拿著塑膠飯匙,面對面蹲在板鋪前的地面上吃飯、吃菜。

盧坤垂腿坐在板鋪邊沿,分掰大蒜,撕開鹹菜袋。

李百春拿起一個刀切饅頭,端起一個盆菜,擺放到盧坤面前的報紙上。

盧坤拿起刀切饅頭和塑膠飯匙。

※ Five ※

◎田野。

萬籟俱靜,燈光稀疏。

◎北圳縣看守所特管監室。

盧坤、李百春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犯人各自蓋著軍綠色棉被,枕著衣服卷,躺在板鋪上或酣睡或假寐或思索。

兩名在押人員各自穿著泡沫拖鞋,站在監室地上的兩個印著紅色腳印的圓型塑膠貼上之內,注視著板鋪上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犯人。

盧坤側身躺在挨著連通放風場的窗戶下面的鋪位上,望著棚頂上的吸頂燈,推推仰面躺在旁邊的李百春:“你啥事兒進來的?”

李百春吞吞吐吐:“從一個老孃們兒手裡借了一萬五千塊錢,還

沒等到日子還給她,她就報警了。”

盧坤:“這算啥罪呀?”

李百春:“給我定了個刑事詐騙,沒退贓,判了八個月。”

盧坤:“你以前是幹啥的?”

李百春:“我是海達市……現在改成哈寧市了,哈寧市民間藝術演出公司的簽約演員,小品、二人轉、雙簧、通俗歌曲,我都能比劃。”

盧坤:“我最愛看二人轉了。”

站在監室地上的印著紅色腳印的圓型塑膠貼上之內在押人員乙挺挺腰身:“老李的模仿秀都能趕上洛桑了,學誰像誰。”

盧坤:“模仿過誰呀都?”

李百春:“趙本山、潘長江、宋小寶、岳雲鵬、小瀋陽、劉小光,太多了。”

盧坤憨笑:“不簡單,人才呀!”

李百春:“跟你再待兩天,我就能模仿你。”

盧坤憨笑:“我又不是名人,模仿我有啥用。”

牆壁上懸掛的液晶電視機閃了幾下,繼而顯現出電視劇《大唐歌飛》畫面。

在押人員甲站在監室地上的印著紅色腳印的圓型塑膠貼上之內,揮手:“起來看電視了,自由活動了。”

盧坤、李百春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犯人或坐起來卡按電視,或站起來穿上泡沫拖鞋上衛生間喝水、解手。

※ Six ※

◎北圳縣看守所特管監室。

陽光,從連通放風場的窗戶上潑灑進來,在地板上、牆壁上留下幾十個連成一片菱形光塊。

懸掛在牆壁上的液晶電視播放著電視裡連續劇《大唐飛歌》。

十幾名在押人員或躺或坐在鋪板上,仰著脖子,觀看電視劇。

在押人員乙蹲在半封閉的衛生間裡搓洗衣服。

盧坤仰身躺在連通走廊的窗戶下面的鋪位上。

李百春趴在盧坤旁邊,手執圓珠筆芯,在紅格信紙上模仿盧坤的簽名。

盧坤憨笑:“寫咋樣了?”

李百春翻身,把紅格信紙遞給盧坤:“盧總,你看看,我模仿的像不像?”

盧坤仔細辨認,憨笑:“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李百春坐起來:“都說我是個人才,就是沒遇上伯樂,盧總,等出去了,我跟你混去。”

盧坤憨笑:“我有個兄弟,叫霍鈞,小名大鈞,從小兒一塊兒長大的,也是個人才,可惜,就是不往好道兒上走啊!”

李百春:“我出去了,先跟他混去得了。”

盧坤:“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李百春:“你把他電話告訴我,我出去找他,如果混不到一塊

兒,讓他給我找個地方打工也行。”

盧坤憨笑:“這還差不多。”

李百春:“他手機號?你說,我記一下。”

盧坤:“他手機號?他不讓往外說,這樣兒,你記郭奇的手機號兒,找著郭奇了,就找著大鈞了。”

李百春:“也行。”

◎北圳縣看守所。

一輛墨藍色桑塔納1.8L型轎車停泊在黑漆鐵門外內部道路的路肩上。

李萬春在黑漆鐵門前徘徊,時而托起手機按鍵視屏。

黑漆鐵門旁邊接待室的白色塑鋼窗下方的小視窗開啟。

值班警察探頭:“稍微等一會兒,馬上出來了。”

李萬春合手作揖:“謝謝。”

值班警察關閉小視窗。

黑漆鐵門窗戶右下角的小門開啟。

李百春穿著墨藍色防雨綢棉襖、黑色滌棉褲子、棕色中跟皮鞋從黑漆鐵門窗戶右下角的小門裡走出來:“哥。”

李萬春兩手插在褲子兩側的兜裡,打量著李百春:“咋才出來呢?幾點了都?”

李百春拽拽衣襟:“方幹事不來,庫房門打不開,我的衣服取不出來。”

李萬春走到墨藍色桑塔納1.8L型轎車旁邊,拉開左前車門,縮身上車,擰鑰匙啟動馬達:“你的身份證、手機啥的都扣派出所了吧?”

李百春拉開右前車門,縮身上車,帶上車門:“東城派出所。”

墨藍色桑塔納1.8L型轎車緩緩啟動,原地轉彎,掉頭,沿著水泥混凝土澆築的內部道路駛離看守所。

◎普桑轎車車廂。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路口兒農家院兒,涮羊肉,手扒羊肉,

給你換換腸兒,吃完了,回家待一會兒,再去派出所。”

李百春摸摸肚子:“肚子不空,看守所兒的伙食本來就不錯,一、三、五和星期天兒,中午燉豬肉,大米飯,二、四、六中午,大個兒饅頭,四兩一個,吃不了的吃。”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早晨、晚上還是窩頭、菜湯吧?”

李百春:“早晨是大米粥、窩頭,鹹菜,晚上是窩頭、菜湯。”

李萬春扭頭瞅瞅李百春:“我說你咋沒瘦呢!還胖了不少,出倆下頦了都。”

李百春摸摸臉腮和脖頸:“我們號兒裡進來一個大老闆,所兒裡派我去監視他、照顧他,就一個多月,我和他處的挺好,泡麵、火腿腸都不稀吃了,豬頭肉,紅燒肉、餃子,哪天都得吃三頓兩頓的。”

◎北圳縣X702縣級公路。

墨藍色桑塔納1.8L型轎車閃著右轉向燈,拐上X702縣級公路,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流。

※ Seven ※

◎普桑轎車車廂。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哪兒的?”

李百春:“異地羈押過來的,冗堰市華辰集團總經理,叫盧坤,是個瘸子,右腿先天性股骨頭髮育不良。”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啥事兒進來的?”

李百春:“人家那身份兒,除了經濟問題,能有啥事兒?”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跟你同行兒吧?”

李百春:“扯王八犢子,行賄。”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那得老趁錢了。”

李百春:“衣服、褲子、褲帶、和田玉的本命佛、金鍊子、皮鞋,加一塊兒就值一百六十多萬,你說趁錢不趁錢?”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若有所思:“能不能從他那兒弄出錢來?”

李百春側身看著李萬春:“啥意思?”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你說啥意思?這人脈資源不使喚,那不浪費了嗎?”

李百春:“你說,咋能從盧坤手裡整出錢來?”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異地羈押,他家裡肯定不知道他羈押到北圳縣看守所來了。”

李百春:“沒錯兒。”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咱們就拿這個下套子,保準能從他爸、他媽、他老婆手裡套出錢來。”

李百春:“沒結婚,壓根兒就沒老婆。”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從他爸、他媽身上下手。”

李百春:“他媽是華辰集團董事長,應該能叮出點兒血來,他

爸,你想都別想,除非你不想在水務局幹了。”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他爸誰呀?黑社會?老大?”

李百春:“他爸是咱們海達市的市長郭建寧,調到冗堰不到八個月。”

李萬春打動著方向盤,嘆氣:“可得好好琢磨琢磨,自古民不與官鬥,千萬別驚動了他爸。”

◎北圳縣X702縣級公路。

X702縣道北側,一座白綠相間的水刷石貼上牆面的五層居民住

宅樓和兩棟紅磚灰瓦鋁合金門窗的平房組成的建築群孤零零聳立在路邊。

三塊木質白底黑字的牌匾掛在一棟平房中間的正門左側——北圳縣東城街道六棵樹社群居民委員會、六棵樹社群服務站、北圳縣水務局住宅二區物業辦公室。

墨藍色桑塔納1.8L型轎車閃著右轉向燈,減速,從車流中分離出來,右轉,拐進水務局住宅二區沒有門扇的大門。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躺在床上,抖著二郎腿,翻閱手機影片。

手機鈴音——愛上羊啊!愛得瘋狂,誰讓他們真愛了一場,狼愛上羊啊!並不荒唐,他們說有愛就有方向。

郭奇回手從枕頭旁邊拿起另外一部手機,視屏。

手機螢幕上彈出來電顯示視窗——1334167XXXX海達。

郭奇皺眉,劃屏通話:“誰呀?”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空蕩蕩的客廳裡除了一張長體沙發、茶几、電視櫃,別無他物。

李百春坐在電視櫃上翻看身份證、《刑滿釋放證》。

李萬春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紙單,一手撫機通話:“你是郭奇吧?”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驚厥,坐起來,撫機通話:“啊!你誰呀?”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百春坐在電視櫃上翻看身份證、《刑滿釋放證》。

李萬春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紙單,一手撫機通話:“認識盧坤吧?”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抱膝而坐,撫機通話:“啊!你到底誰呀!”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萬春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撫機通話:“我?我姓顧,在看守所當了六年多所長了,盧坤說你是他弟弟,他託我給你打個電話,把他現在情況跟你、你爸、你媽說一聲兒。”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驚訝,滑身下床,走到臨街的窗戶前,掀起窗簾,向燈火輝煌的紅沙路上張望,撫機通話:“所長?顧所長?哪個看守所?”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百春收起身份證、《刑滿釋放證》,架著二郎腿,注視著李萬春。

李萬春將紙單託到眼前,撫機通話:“你家所有人的電話,你爸郭建寧、你二哥郭戩、你媽孟琰、你媽的小秘書孫宏薇、你老舅孟慶宇、你表舅餘立璋、還有霍鈞的電話,都讓檢察院監聽了。”

李百春朝李萬春豎豎大拇指。

李萬春朝李百春擠擠眼睛,笑了笑。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撩著窗簾,繼續向燈火輝煌的紅沙路上張望,撫機通話:“這有可能。”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百春勾手指指自已的嘴。

李萬春心領神會:“我把盧坤從監號裡提出來了,就在我辦公室,你們抓緊說幾句話。”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驚訝,猶豫,驚喜,放下窗簾,撫機通話:“行,你讓盧……盧總,我大哥接電話。”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萬春把手機遞給李百春:“盧坤,撿重要的說。”

李百春接過手機,模仿盧坤的聲音:“郭奇,我盧坤。”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驚詫,按錄音功能更鍵,撫機通話:“大哥,你在哪兒呢?”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百春模仿盧坤的聲音,撫機通話:“在北圳縣看守所。”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喘了口氣:“大哥,以前,我真不知道你就是我的親哥呀!”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百春模仿盧坤的聲音,撫機通話:“先別說這個了,你告訴媽,我對何驊他們啥都沒說。”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撫機通話:“大哥,你在那兒怎麼樣?”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百春瞅瞅李萬春,繼續模仿盧坤的聲音,撫機通話:“顧所長照顧我,啥都挺好。”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撫機通話:“大哥,你都需要啥?我明天給你送過去。”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萬春伸出右手,搓捻大拇指、食指。

李百春心領神會,模仿盧坤的聲音,撫機通話:“在這裡最需要的就是錢。”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撫機通話:“噢!”

◎北圳縣水務局家屬樓三單元202室。

李萬春勾手指指自已的胸口。

李百春點頭,模仿盧坤的聲音,撫機通話:“何驊他們把我羈押

到這兒,屬於秘密,誰也不敢向外透露訊息,你來的時候,先給顧所長打個電話,顧所長出去,找個合適的地方和你見面兒,你給顧所長先拿十萬塊錢,其他環節,你看著辦吧!”

◎麗麗婚紗影樓經理室。

郭奇撫機通話:“好的,等我和顧所長見了面兒再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