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急南下,押送大宋百姓的女真韃子,一路上動則殺人,稍有空閒就凌辱婦女,每一日還活著的人,也都覺得自已在一個永遠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世界裡面不斷的掙扎,

我是否還活著,我這樣活著是否還有意義,為什麼不主動的上前,讓女真韃子一刀砍死算了,一了百了,好下去與家人團聚?

這是陳剛每一日在自已清醒的時候,都在反覆思考和詢問自已的問題,可總有什麼牽掛,讓這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一次次的走向死亡的邊緣後,又迴轉了回來,並不斷的咬牙堅持,繼續的掙命活著,

多日的長途行進,終於在今日到達了他曾經夢寐以求的地方,大宋都城東京汴梁城下,眼下的汴梁城下已經屍山血海,

在陳剛之前,一隊又一隊的大宋百姓被女真騎兵狂暴的驅趕著,毫不留情的填進了汴梁城外的戰場之中,哭嚎著在漫天箭雨中不斷倒下,用土石和自已的屍體,填平汴梁城外的壕溝,在城下堆出了血色的土石山,

漢家女兒的性命,在這一刻,在女真人主導的戰場之中,狗都不如,低賤如斯!

在女真人號角響起的那一刻,已經不在區分佇列上前,女真士兵揮舞著兵器亂砍亂殺,一窩蜂的將大宋百姓驅趕向前,陳剛這一隊也不能倖免,站在最前面的百姓已然反應過來,哭耗著就負土衝向汴梁城下,

一時間求饒聲音又再度響起,咱們是大宋的百姓,請容我們投擲五包土石罷,可伶可伶我等的性命吧!

煙塵之中高大的汴梁城上和城下,箭雨一波又一波的飛速而至,瞬間射落在大宋百姓身上,濺出一朵又一朵妖豔的血花,後面百姓跌跌撞撞衝向汴梁城之時,腳底下踩著的不是在堅定的土地,而是和他們同樣身份的大宋百姓軟綿綿的屍體,每個倒下的人,都睜大著眼睛,死不瞑目,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一般,

汴梁城外彷彿已經染成了血色,陳剛粗重喘息著掙扎前行,破爛的青衫裹著硬土,彷彿向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肩上,使得他喘不過氣來,

無數箭矢貼著他的身邊和頭頂飛速掠過,但是總是神奇的避讓開了他,倒是陳剛身邊不斷的有人慘叫著倒下,變成一句屍體,

我還在等待著什麼,為何還不死去,聖人之言的大義,有那一句,能對應得上現在這樣的末世景象?

到底需要由誰來打破這一切?

陳剛背後有人中箭,重重的前撲倒在他的身上,將他撞倒在地,陳剛掙扎著爬起,又繼續踉踉蹌蹌的奮力向前,穿過幾條壕溝後,陳剛終於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已經被煙塵和血光包裹著的汴梁城,

汴梁城牆之上,無數的軍士和民壯拿著弩機將身體探出城外,不斷的發射著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可是陳剛一點也不恨他們,因為在這些人的臉上,陳剛清楚的看到淚水早就佈滿了他們的臉龐,每個人都憤怒到了極點,緊咬著牙,帶著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在大宋百姓身後的女真韃子的軍陣,

這一刻陳剛只恨從太原城一路南下,路過那麼多大城險隘,為什麼就沒有人,包括他自已,如今天汴梁城軍民一般,死死的站在女真韃子的面前,擋住他們的去路,誓死不降,與他們血戰到底,

突然一聲嘹亮的軍號聲響起,汴梁城上和城下的軍士突然停止了拋射箭雨,那些軍士都起身歡呼,扯著嗓門喊道,讓開城門,讓開城門,

已經撲倒城下不遠處的大宋百姓這個時候突然愣住了,呆呆的站立在那裡,背上或者懷裡還抱著土包袱,而就在這個時候,汴梁城東門,已經沉重的向內緩緩開啟,

一員大將一馬當先而出,披著金甲,拿著五米長的大戟,盔纓血紅,這名將軍一帶韁繩,馬蹄飛起,長立而起,大戟前指,直接指向遠處完顏銀可術的中軍大旗方向,

更多的馬蹄聲如雷鳴般響起,一直響個不停,在所有百姓和金兵的注視當中,城門中湧出了更多的大宋騎兵,人人都披著利甲,他們沉默不語,一聲不發,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大宋的長兵利刃,並且細看每個人的右側馬的後面都綁著一個袋子,袋子是開口的,隨時可以伸手到裡面取用,這些騎兵們緊緊跟隨在當先一人身邊,抬起兵器,堅定的指向前方金兵中軍大旗處,

在這些大宋騎兵面前,更多的百姓正同時被女真韃子驅趕上陣,而二邊的遼人和胡人的陣列,已經在向二邊後退很多,讓出通路,從這裡到完顏銀可術的中軍所在,只隔著女真人的陣列,

轟鳴的馬蹄聲中,汴梁城上和城下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天怒吼,“殺韃子啊”

“殺韃子”“殺韃子”殺!殺!殺!

行屍走肉般的陳剛,彷彿驟然間從這個噩夢之中驚醒,看著大宋當先一員大將,帶著宋軍騎兵一出城就將馬速提起,義無反顧的向著前方衝去,

奔湧而出汴梁東門的宋軍騎兵看著也就五千騎左右,而他們的前方,已經列陣而戰的女真騎兵,加上遼人和胡人軍馬,何止七八萬?

可這些大宋騎兵在一員大將的帶領下,挺出長矛,打馬而上,槍的方向始終指向前方!

這條性命從太原南下一路掙扎到汴梁,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一瞬間陳剛頓然通透,就是要復仇啊,也只是要復仇啊......

只要大宋還有人,能帶領我們這些信念都快崩塌全無的人復仇,我們定然緊緊相隨,

......

一根粗大的鐵棍帶著呼嘯的破風之聲狠狠砸下,持棍之人,是一個面容俊秀之人,身材勻稱,威武健壯,面上嘴角處總掛著一絲邪笑,看起來給人以壞壞的感覺,此人就是踴躍參軍時的汴梁潑皮李毅,

此時的李毅身著大宋禁軍軍服,披甲帶盔,將馬韁繩緊緊的纏繞固定在左臂上,方便騎兵對戰時借力,雙腳用力踩著馬鐙長立而起,身子向前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