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天氣開始放晴,當第一縷金色朝陽透過號舍照進來,睡得並不踏實的學子都下意識翻了個身。

時不時有木板的吱呀聲傳來,季扶光從木板上坐起身,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

外頭傳來號軍走動的聲音,沒一會兒,便有號軍走到黃字號舍房這條小巷裡,開始分發熱水。

季扶光就著分到的熱水簡單洗漱了一番,開啟包裹拿出兩塊糕點吃了,這才將木板拿開,站起身活動活動。

“黃字號的考生出來排隊!”

她在簡陋狹窄的號舍內轉悠了兩圈,便聽到外頭號軍的聲音,立時便走了出去。

大家的動作都挺快,天氣晴好,掃去了陰雨天氣給大家帶來的陰霾,再加上昨日薑湯發放的及時,淋了一天雨的考生只有五個身子骨弱點的染了風寒。

不過這五人的症狀都很輕,宋瑞之清晨特意讓人給這五人多加了一大碗艾葉薑湯,如今看著狀態也還不錯。

迎著暖陽,一行人在號軍的帶領下來到練武場,今天將進行最後一項——馬槍。

馬槍這一項需要兩兩對戰,決出最後的勝利者,然後按照大家勝利的場數進行最終排名,即便分了十組同時進行,可耗時依舊很長。

“黃壹,玄伍!”

第一場馬槍,季扶光碰見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面相憨厚的少年郎,兩人手持長槍互相見禮,“請——”

季扶光翻身上馬,長槍橫於馬上,他們之間有一定距離,她決定先不動,靜觀其變。

“我先來!”對面的少年先耐不住性子了,長槍置於身側,一拉韁繩便衝了過來。

季扶光雙腿輕輕一夾踏雪的腹部,“踏雪,我們也走起來!”

幾個呼吸間,一黑一紅兩匹馬在馬場上相錯而過,突地,季扶光眸中一亮。

在對方長槍刺來的瞬間,尋了一處破綻,她手中長槍斜挑,少年郎只覺手上的長槍不受控制地從手上脫離,“跑”到了地上。

“我輸了。”

手中空空的少年郎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有些憨憨地笑了。

“承讓~”

季扶光手持長槍對這少年拱手一禮,騎著踏雪退到一旁,下一場馬槍即將開始,他們要騰地方。

“三年不見,季老弟你馬槍更勝一籌了。”

季扶光走到一旁,肩頭被人從後面大力拍了一下,馬超熟悉的嗓音響起,他特別坦誠,“如今對上你,我沒有半分勝算。”

“馬兄,你拿手馬槍耍得虎虎生威,不可妄自菲薄。”季扶光踮了踮腳尖,也伸手假作親熱地“拍”了拍馬超的肩。

禮尚往來嘛!季扶光見馬超下意識聳了聳肩,心裡暗樂。

此次鄉試參加武科的有近千人,薈聚了上京各郡英才,其中更是能人輩出,每位考生的馬槍都有自己的風格,有的大開大合,有的靈巧詭變,還有的馬槍虎虎生威……

而能夠進入鄉試的,都是各郡年輕有為的武秀才,馬場之上,耍馬槍的雙方耍的酣暢淋漓,看馬槍的學子目不轉睛。

每一場馬槍都是一場視覺的盛宴,四周叫好聲不絕。

“好!”

馬場上又是一陣歡呼叫好聲,季扶光將長槍收回,拱手一禮,“承讓!”

“承讓!”對方雖然輸了,也十分客氣地回了一禮。

勝敗乃兵家常事,馬槍比試肯定有輸有贏,他雖然輸了,卻也輸的心服口服,確實是他技不如人。

“季老弟,你這是連勝百場了吧?”馬超跑過來,胳膊順勢搭在季扶光肩頭,一臉讚歎。

一個上午過去,馬超敗了一次,已經算其中的佼佼者了,可季扶光卻無一敗績,看這趨勢,她還能繼續保持住。

季扶光臉色平靜,並無連勝後的驕色,待人也一如從前,“馬兄,你也很不錯,我們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馬超伸出寬大的手掌握成拳,與季扶光的拳碰在一處。

“黃陸,天玖。”

馬場上,已換了新的一隊人馬進行下一輪馬槍,輪到的考生也迅速到位,開啟新戰。

日頭漸漸西沉,天上的雲朵映照著夕陽,馬場上的馬槍比試也進入到了尾聲。

“好!真痛快!”

“速度快點!刺啊!”

“……”

夕陽下一張張年輕朝氣的臉龐上滿是生機活力,在他們的身體裡,血液在沸騰,激情在飛揚。

晚霞給大地和大地上的少年郎披上了一層斑斕的紗衣,季扶光逆著光看去,他們臉上細微的絨毛都一清二楚,這些都是多麼鮮活美好啊!

馬場上,最後一輪馬槍結束,宋瑞之派號軍維護秩序,讓考生重新回到各自的號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鄉試的武科考試正式告一段落,而文科考試卻只開始了三分之一。

申時末,禁閉三日的貢院大門大開,考生陸續自貢院內出來。

“少爺——”

季扶光一出貢院,一直等候在貢院大門外的看劍便看到了,他一面逆著人流往前走,一面激動地朝少爺揮舞著右手。

季扶光隨著人流向前,幾乎是在她踏出貢院那一瞬間,她的耳畔響起了熟悉的電子音。

“叮——”

她看著不遠處朝她不停揮手的看劍,臉上露出一絲淡笑。

夕陽下,披了一層金色光芒的少爺笑了,看劍忍不住捂了捂胸口位置,那裡跳的有點快。

少爺不笑的時候好看,這一笑起來,簡直是要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