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外,放眼望去,大地似乎在脫去一件白雪的外套,殘枝敗葉突兀的顯露出來,古樹的枝葉上不時有大塊厚雪滑落下來。

天香樓屋簷上的冰愣正在嘀嗒嘀嗒的滴水,羌活、雲海還有林風坐在天香樓的廳堂裡,不時走到大門口張望,掌櫃在櫃檯內時而坐下,時而站起,在他那個小塊地方來回打轉轉,小二都躲到了自已的房間,靜默無聲。

大門口時不時還會冒出幾個想進門的人,但無一例外的都被謝絕。

整個天香樓瀰漫著一種煩悶的死氣。

突然,呱嗒呱嗒的馬蹄聲響起,羌活第一個衝到大門口張望,掌櫃也從櫃檯內奔出來,原來,是當地官府的官差來了。

掌櫃的退回來,在大堂喊道:“張山!李思!”

兩個小二從後面衝出來,掌櫃的示意給官差拴馬。

在掌櫃與羌活的指引下,四官差往二樓走去。

待進入東裴的房間,仵作開始查驗,另外一人在忙於記錄。

另外兩官差叫羌活、林風、雲海以及掌櫃到樓下大堂,兩個官差在大堂靠窗戶一邊的桌子坐下,這裡正好對著天香樓的大門,羌活三人與掌櫃被官差安排在櫃檯隔壁的一個房間,他們被一一詢問。

仵作及其記錄者,已經完成工作下樓來,四位官差一行人又在天香樓各處檢視了一遍,領頭的在大堂給其他的人討論了一番後,已是中午時分,說是暫時無法做出結論。

說待他們回去上報後,午後還會來調查,留下一官差保護現場後,其餘三官差離開。

當天下午,天香樓外,馬蹄聲響起,羌活出門一望,上面的兩位官差到了。

兩位小二應聲而出,準備牽馬入馬廄。而官差示意,命小二原地等待,兩官差進門問了留守官差幾句,又與羌活交流了一會,羌活馬上帶著雲海以及林風,去馬廄牽馬。

在天香樓的大門前,羌活一眾三人,跟隨兩位官差,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掌櫃與小二們滿臉恐懼、滿臉狐疑的站在大門邊看著遠去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遠處後,大家又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已的座位,接下來是什一般的寂靜,好像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

再說官差領頭帶著一眾人,在羌活的指引下,來到了離破廟不遠的小巷,可是,那個受傷的小孩子已經不見了蹤影,除了幾滴已經凝固的血點。

官差領頭命羌活他們三人迴天香樓等待,羌活之後帶著雲海以及林風策馬奔回天香樓。

而官差兩人合計了一下後,從馬上下來,沿著小巷往深處走,看到前面的一戶人家大門是敞開的,於是走了進去,在人家的廚房了,看到了一位大娘正在忙活,大娘看到官差,停下了手中的活,慌慌張張的用手理了理她花白而凌亂的頭髮說:“官人有什麼事嗎?”

她不停的眨著眼睛,看起來有些恐懼。

“大娘您不要慌張,我們只想問您一件事,您附近聽說有小孩子受傷嗎?”

“我沒有看見,也沒有聽人說起。抱歉啊官人。”

“那您附近有沒有藥鋪?”

“有的,您從這個小巷走出去,退到大道上,然後,往右向前走,在第一個岔路口進小巷子,再走上二里路,差不多就到了,我記得那裡有個萬和藥鋪。至於其他地方的藥鋪,我就不知道了。”

官差謝過大娘,照著大娘的路線,還真是毫不費力的找了“萬和藥鋪”。

這是臨街的一個門面,房間不大,門楣比較低矮,進門的右邊就是櫃檯,當他們達到這裡時,已經是晚飯時分,掌櫃的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頭戴皮帽,身穿皮襖,瘦瘦的臉顯得很精明的樣子。此時,正坐在他的櫃檯內,翻看賬簿,撥打著算盤,他應該正在計算著今天的營收情況。

忽地,聽到馬蹄聲,他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看到官差,先是吃了一驚,從他的椅子上彈起來,然後,就要鎮定自若的笑著說:“官人來此,有失遠迎!您請進!”

領頭官差笑著說:“掌櫃的,不必客氣。當差的來,是想向您打聽個事。”

“您就直說吧!鄙人會如實相告的。”

“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是不是有小孩子受傷來此看病?”

“哦,還真是有個小孩子肩膀受傷,在我們藥鋪抓藥了,好在他並無大礙,如果他按我們的囑咐吃藥、敷藥,應該不出半月,就會康復。您知道,小孩子康復很快的。不過,鄙人對孩子受傷比較疑惑,為什麼會從後面摔成那樣?因為,他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人幫忙送來的,我也就沒有多追問。但是,鄙人覺得那個陌生人不是本地人,操一口官話,高高瘦瘦的,就這些了。”

“那您知道這個小孩子是誰家的嗎?家住哪裡?”

“唉!說起這個小孩子還真是命苦,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流浪到天音山的,後來,他就跟城南街盡頭的那個瞎子大爺住一起了。就是沿著城南街道一直往南,一直到無路可走了,再從小道繞進去二里路的樣子,有個很破的房子就是了。”

官差謝過掌櫃的,騎馬又出發了。

掌櫃的送他們到門口,站在大門望了很久,他蹙著眉頭:難道官差是去慰問瞎子大爺?還是去安撫受傷的小孩?如果都不是,那會是做什麼的呢?

他滿腹狐疑的回到了他的櫃檯內,繼續他的活計。

官差兩人策馬奔在南街上,快融化的雪水在馬蹄後飛起又落下,兩邊房舍窗戶裡,不是探出個腦袋,奇怪的看著飛奔而過的馬出神。

很快,他們就到了南街盡頭,路越來越窄,兩人從馬上跳下,牽著馬,沿著泥濘不堪的小道,幾次差點滑倒,終於,三間茅屋就在眼前。

前坪上有一棵巨大的松樹,樹的枝丫已經完全遮住了整個房子,大門緊閉,從外面看,這裡應該無人居住。

他們走近大門,輕輕的敲了敲,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這麼冷的天氣,誰來了啊?等等,我就來開門。”說著,大門吱呀一聲開啟了,領頭官差嚇了一跳,老人應該有七十左右,穿著髒而破舊的不知道底色的棉衣褲,雙眼空洞,顯然,他什麼也看不見。

領頭官差對大爺說:“我們想向您打聽個事,就是你家裡還有個小孫子吧?我們想進來看看他受傷的情況。”

“那謝謝你們這些好心人啊!其實,他不是我親孫子,就是差不多兩年前流浪到我這裡,平時,他會去寺廟裡拿些貢品回家給我吃,你知道,我這樣子也幫不了他,他可憐啊!特別是是這次,不知道哪個喪盡天良的射傷了他,估計要好久才能恢復了。”

說著,他們已經進到屋內。

老人摸索著把他們帶到了廂房裡,一張床鋪,外加兩張四條腿的凳子,就別無一物了,倒是給人乾淨利落的感覺。

他們站在床邊,小孩子剛剛睡醒,當他看到官差,極度恐懼的眼神,旋即他又閉上了眼睛,渾身篩糠。

官差領頭問了他一些問題,他如實回答了。

原來,那天他去破廟,想給大爺偷拿貢品,結果看到官差,因為害怕,就亡命逃跑,結果被官差射中,他昏死過去,他醒來時,已經被一個不認識的大哥送到了一個藥鋪,郎中給看了病,拿了藥,錢都是大哥出的,也是那個大哥送回家的。

官差問小孩,那個大哥長什麼樣?說什麼地方的話?

小孩子只說大哥高高瘦瘦的,至於說話,他說大哥應該不是本地人,他說話跟本地就是不一樣,至於是哪裡話,他根本說不清。

官差領頭覺得問不出什麼來,就謝過大爺,一臉沮喪的轉身出來了。

到天香樓時,已經點燈時分,領頭官差告知羌活與掌櫃,今天得把東裴的屍體運回官府衙門儲存,至於結案,那就是以後的事了。

接著,官差僱到馬車,把東裴送了上去,站在大門看著的掌櫃,如釋重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可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羌活帶著雲海與林風離開天香樓,羌活他們是四人同來,而現在只有三人回去,他在盤算著如何交差。

而天香樓裡,掌櫃的、三個小二站在大門邊,看著羌活他們遠去的背影,掌櫃回過頭,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官差的錢不賺也吧!終於結束了!今天大家徹底打掃衛生,張山去買些艾葉、芙蓉花煮水,大家在搞完衛生後,用煮水洗澡,去除晦氣。”

大家各就各位,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