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換茶!”林醉煙輕輕推開餘淮生的懷抱,轉頭對著屏風後的身影喊道。
“是。”屏風後傳來詩依清麗的聲音。
“兩位且落座吧,嚐嚐今年的新茶。”林醉煙又慢慢挪動步子,拉著餘淮生坐在太師椅上。
“這……”段豐茂一時摸不準林醉煙的態度,還有她的後半段話又是何意?
什麼叫做讓易奉交不了差,難道留下來喝杯茶水,就能交差了嗎?
易奉眼神微變,不動聲色的在林醉煙的面前坐下,他總覺得這個女人這出戏還沒演完。
事實也確切如此,林醉煙手中颳著茶沫,心中唸叨道,這會兒,那隻老狐狸也該來了吧?
餘淮生有些許預感,如果說嫁禍給榮景只是解決林府的第一步,那麼接下來該是內憂了。
看來,林家二房該遭殃了。
只是不知道,林醉煙會用什麼方式解決這個內患。
“請!”林醉煙親自給兩人斟上茶水,隨後才是餘淮生,最後是自己。
林府的茶水不如前世用沸水沖泡,而是吃茶,往往會新增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一同煮茶。
餘淮生自然是受不了這樣的味道,一口沒喝,對面兩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滋味生津,味甘如醴,甚妙!”段豐茂小撮一口,滿足的摸了摸八字鬍,讚道。
易奉倒是品不出個子醜寅卯,喝了一口便放下,還是酒好喝些。
“兩位稍後可留一下,林府有要緊事還煩請做個見證,兩位大人也好回去交差。”
“什麼事情?”易奉納悶道。
“稍後你們便知曉了,刑部兩位大人好不容易來一趟,總不至於讓你們空著手回去。”林醉煙神情淡淡,坐在太師椅上透過正堂大門望著屋外漸漸昏暗的天色,道。
“好,我先去外邊知會一聲,我帶的兵馬可還在路上,你可千萬別讓我白跑一趟。”易奉頭也不回的起身,留下一句話。
那樣子不知道是威脅還是調侃。
段豐茂也欣然點頭,由詩依領著往後堂去了,且看這林醉煙要幹些什麼。
現在餘淮生才發現依依穿著一身黑衣,即使呆在屋裡也戴著斗笠,遮著面容。
望著詩依的背影,他總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
“看什麼呢?相公?妾身親手煮的茶水不好喝麼?”林醉煙如秋水寒潭一般的眸子靜靜的看著餘淮生,語氣平靜。
餘淮生微眯著眼睛,這女人,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即使朝夕相處數日好似還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別看這會兒嫻靜如溫婉小嬌妻,下一秒不知道又會變成什麼洪水猛獸。
"嗯……好吃,夫人親手煮的茶水自然是天底下最好喝的。"餘淮生抓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頓頓頓就是往肚子裡灌,嘴上說道。
“慢些!”林醉煙莞爾,伸出柔荑輕輕為餘淮生拍著後背,眼中的柔情彷彿要溢位來似的。
餘淮生咂了咂嘴,當真,難吃……
可他又不敢表現出來,那糾結痛苦的模樣自然是分毫不差的落在了林醉煙眼中,即使她知道這樣做實在為難他。
但她總是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番,誰叫這臭小子總是忽略自己的感受?
林府的正堂之中,豆大的燭光映著這對小夫妻溫馨打鬧的場景,明明就在不久前兩人還刀劍相向。
如此看來,緣分真的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可這一幕溫馨脈脈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切。
“姐姐,姐夫!還沒休息呢?”林泉揹著雙手,挺著大肚腩,就這麼一步一晃的走來。
往後看去,一個與林如海面容相似,同樣肥胖的男子也跺著步而來。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林如海的親弟弟,煙兒的二叔,林如山。
兩人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絲毫看不出與林家大房有任何隔閡。
“煙兒,姑爺也在呢?剛好我們二房找你們有事情相商,不知道大哥有沒有空?”林如山和煦笑道,絲毫沒有架子。
“叔叔,爹爹還被關在刑部,您不知道嗎?”林醉煙倚正了身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也不起身,淡淡道。
“哦!是了,大哥現今還被關在刑部。”林如山自顧自的坐在了原來段豐茂的位置,恍然一拍額頭,似乎才記起來。
“泉兒,你還知道大哥是怎麼進的刑部嗎?”
“爹!您忘了?大房生意牽扯私販鹽課,這才被刑部帶去問話,只是沒想到,關了這麼多天還沒被放出來。”林泉搖頭嘆息解釋道。
林醉菸嘴角上揚,淡淡喝茶,似乎倆人的小把戲在她眼中看來微不足道。
餘淮生這會也是好笑,這兩人一唱一和,打的什麼主意誰不知道?
想要借岳父大人進獄的事情,噁心一下林醉煙。
只是林醉煙至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兩人,倒是得他們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二房父子臉色皆是陰晴不定,尤其是林泉那頭肥豬,養氣功夫顯然不如老爹。
‘啪!’林泉抓起桌上茶盞便摔在了地上,兩隻眼睛猶如噴火,怒道:“姐姐就是這般待客之道?不添新茶也就罷了,見了我爹也是這副臉色?!”
林醉煙聽到這句話後,才淡淡拿眼睛瞟了一眼林泉,也不說話,就那般靜靜的看著他。
那表情和眼神彷彿在說你是個什麼角色?還輪不到我正眼瞧。
林泉氣的直哆嗦,指著林醉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如山顯然也沒有好到哪去,憋著火氣道:“煙兒今個是個什麼意思?二房雖然多與大房不合,也不至於你這樣對待吧。”
“你們二房,做了哪些事情,你們心中是再清楚不過,大房不趕人便不錯了。”林醉煙自顧自給餘淮生和自己斟了一杯茶,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
餘淮生眼看著林醉煙又給他加了茶水,不由得苦笑。
他只是個配角,此時只要陪著主攻的煙兒就好,靜靜的看小媳婦發揮。
“侄女啊,大房二房本是一家人,何必把關係搞得那麼僵硬呢?”林如山也不氣餒,緩緩從袖口抽出一卷藍皮冊子,淡淡笑道。
忽然,林醉煙的眼神一變,猛地站起身來,不知道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