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欺人太甚!”

陶謙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城樓的牆磚上。

看似曹操以理服人,實際上卻是曹操想將郯城城破後,屠掠郯城的罪名加諸於陶謙身上。

瞧,曹某是很講道理的,打之前都勸降了。

既然不願降,那郯城城破後,曹某屠掠郯城,就是陶謙你的錯了。

“使君,末將請戰!”曹豹惱怒不已,拱手請戰。

陶謙沒有同意曹豹的請戰。

怒歸怒,但陶謙不傻。

若曹豹能敵曹操,又何至於困守郯城?

“傳令,沒有老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有試圖靠近城門三丈者,立斬!”

陶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接退下了城樓。

不論曹操說什麼,眼不見,耳不聽,心就不會煩。

“陶謙這老匹夫,心有倚仗啊。”

曹操眯著眼睛,盯著城頭已經沒了人影兒的陶謙,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曹洪!”

“在!”

“立即派遣斥候,郯城三十里內哨探。”

“諾!”

戲志才策馬向前,消瘦的臉頰上多了幾分紅暈:“明公可是懷疑,郯城外有人立寨?”

曹操的眼角瞄了一眼戲志才腰間的酒囊,點頭道:“陶謙避戰,必有倚仗。聽聞陶謙在小沛駐紮了一支步騎,若不探明,彼趁我軍強攻郯城時,奇襲我軍後方,反倒會挫了我軍銳氣。”

戲志才輕咳兩聲,又取出酒囊飲了一口,感覺身體暖和了些,這才徐徐開口:“聽說那人,是故平原相劉備,公孫瓚曾表其為別部司馬,有獨立的私兵部曲。”

“後因陶謙贈了劉備四千丹陽兵,又表其為豫州刺史,於是劉備便脫離了公孫瓚,駐兵小沛。”

“若劉備真的來了,對明公是個不小的阻礙。”

曹操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輕蔑:“守戶之輩,不過爾爾。若他敢來,曹某反手可滅。”

連戰連捷的曹操,眼裡容不下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劉備。

“倒是另外一人,反令曹某有些顧慮。”曹操勒馬轉身,跟戲志才同行。

戲志才聞知其意,道:“明公指的是,襄賁城的縣尉鄭牧?”

曹操點頭,面色有些凝重:“年初時,曹某遣子廉徵集糧草,卻險些讓子廉命喪襄賁城。”

“此子雖為縣尉,卻極善料敵、誘敵,倘若郯城外立寨的是鄭牧,就有些棘手了。”

戲志才搖頭:“明公多慮了。戲某料定,鄭牧必不受陶謙器重,否則在馬陵山阻截我等的,就不是曹豹了。”

曹操頓時眼前一亮,撫掌而笑:“若真如志才所料,那這鄭牧,曹某或可招降。陶恭祖不識賢才,以曹豹這廢物統兵,豈能不敗?”

戲志才目有憂色:“若不敗陶謙,明公恐難招降鄭牧。倘若來的是劉備,鄭牧或參與其中,不可不防。”

曹操笑容戛然而止,仔細揣摩後,喟然而嘆:“陶謙不器重鄭牧,鄭牧卻依舊有守城之心。如此可見,鄭牧此人若非陶謙有大恩不願捨棄,便是另有謀算。”

“不論哪一種,皆不是曹某當下可以勸降的!”

想到這裡,曹操忽然多了一絲好勝心:“然而,越是難招降的賢良才俊,曹某就越有興致。曹某有意,先遣人去襄賁城招降鄭牧,給鄭牧一個將計就計的機會,志才以為如何?”

戲志才讚道:“明公英明。鄭牧若願真降,襄賁城就會為明公所得;鄭牧若是假降,明公則可識破鄭牧計策,另以奇計生擒。”

“此等賢才,多有慕強之心,若見了明公本事,自然會心服!”

曹操大笑。

半個時辰後。

曹洪返回。

“稟明公,沂水東岸立有一寨,觀其旗號,應是小沛的劉備!”

得知劉備立寨,曹操和戲志才相識一笑。

“果然是劉備!”戲志才面色一喜,剛說了一句又響起陣陣咳嗽聲。

曹操連忙安撫道:“志才,切勿急躁!”

戲志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取酒水潤了潤喉嚨,道:“劉備在沂水東岸立寨,必定是想跟郯城為掎角之勢。戲某有一計,可助明公破城。”

曹操微微凜目,邀戲志才坐下,語氣多有關懷之意:“志才,慢點說。”

戲志才的目光,逐漸變得睿智:“掎角之勢,如蛇首尾,攻其首則難顧其尾,攻其尾則難顧其首。”

“今夜,明公可遣將佯攻劉備營寨,多設火把,讓陶謙誤以為明公全軍強攻劉備營寨,陶謙見之必救;暗中再伏主力兵馬於郯城右方,待郯城兵馬出城,立即搶奪郯城。”

“如此,郯城可破!”

曹操細細琢磨了一陣,撫掌而贊:“夜晚難辨真假,志才之計可行!”

當即。

曹操令各營原地紮營休整,靜待天黑。

同時,一封勸降信,也避開了劉備的營寨,渡過沂水送到了襄賁城下。

“勸降?”

鄭牧掃了一眼信中內容,然後將其遞給諸葛瑾:“子瑜擅長文律,不如鑑賞一番,這曹操的勸降信,文采如何?”

諸葛瑾亦是掃了一眼,笑道:“文采不錯,可惜人品太差。然而比起陶謙,曹操給的官職就大方多了。東郡太守,這可是一郡主官啊,比縣尉可強多了。子武兄可有意前往?”

鄭牧笑了笑,然後在書信上批了個“可”。

“可?”諸葛瑾驚訝的看向鄭牧:“子武兄,你真的要去當東郡太守?”

鄭牧招了招手,令軍士將書信退給曹操的信使,隨即笑道:“兵不厭詐!曹操未必是真的來招降,牧也未必是真的要投降。”

“虛虛實實,讓曹操自個兒去猜吧!”

諸葛瑾恍然大悟,笑道:“子武兄,你可真是太奸了!你這般回覆曹操,恐怕曹操睡不好覺了!”

鄭牧亦是笑道:“曹操初來,先禮後兵,牧亦不能失了禮數。不過今夜郯城外必有戰事,子瑜可願隨牧,一同欣賞這初夏的夜火?”

初夏的夜火?

那是夜間行軍的火把吧!

能將夜間行軍的火把,稱為初夏的夜火,也就鄭牧能說出如此不修邊幅的話來了。

“子武兄相邀,瑾又豈能不往!”諸葛瑾面有期待。

期待的不是初夏的夜火,而是鄭牧會如何參與這場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