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東宮香車盈道,權貴如流。

齊舞陽與信王妃站在長廊下,望著硃紅綺繡的東宮往來行人穿梭,分外熱鬧。

“今日來的閨秀個個年輕貌美,出身煊赫,朱良娣自從進了東宮後便十分低調,即便是生了太子殿下的長子也從不張揚,但是今日……好似格外不一樣。”信王妃微微側頭對著齊舞陽輕聲耳語。

齊舞陽聽出她的意思,與她四目相對,兩人不由莞爾一笑。

她初到東宮就感覺很怪異,方才殿內淥川侯夫人與她低聲交談幾句,後來又遇上襄國公夫人,她也透了些話。

看來她的第六感是對的。

太子妃今日設宴針對的是朱良娣。

朱良娣今日高調出現,也是應戰。

“真的要再選一個良娣進東宮?現在太后走了還不足一年。”齊舞陽認為太子不會犯這樣的忌諱。

他現在的名聲已然有些不好,決不能再背上不孝的名聲。

“從看好人選,再送進東宮,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信王妃輕笑道。

齊舞陽若有所思,“所以人未必真的進東宮。”

但是會讓朱良娣心生不安,因此今日的朱良娣已經拋卻了往常低調的模樣。

太子妃這一招以退為進,著實拿捏住了人心。

“這就得看誰佔上風了。”

若是太子妃佔了上風,多個良娣對她也不是好事,可能人就不會進東宮,可要是太子妃落在下風,東宮一定會多個良娣牽制朱良娣。

“有道理。”齊舞陽笑道。

她們望著遠處的閨秀們或三五成群,或單獨一二相伴在東宮花園遊玩,歡聲笑語不時就能傳過來,明明齊舞陽跟她們也沒相差幾歲,此刻就感覺自己高了一輩一般。

這種感覺很微妙,她自己想想也樂了。

遠遠地看到梁王妃與太子妃從殿中出來,一前一後去了花廳,二人不由對視一眼。

“看來,雲妃娘娘依舊站在皇后娘娘的船上。”信王妃嗤笑一聲,“我還以為出了太素宮的事情,這一位會下船呢。”

“利益一旦糾葛在一起,就很難一刀斬斷。”齊舞陽與雲妃只見過幾面,看上去是個溫和的人,但是這樣的人卻追隨皇后。

很難說她的溫和是真性情還是偽裝的。

信王妃面色凝重,忽然用極低的聲音對齊舞陽道:“二嫂,你說東宮這位未來的良娣,雲妃會不會插手人選?”

齊舞陽一愣,“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信王妃不動聲色往四周看了看,二人站的地方偏僻又是個死角,有人靠近就能第一時間察覺,這才開口道:“我跟王爺回京之後回了一趟孃家,跟我嫂子把事情從頭到尾盤了一遍,後來發現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什麼事情?”齊舞陽有些好奇的問。

“就是橫水關的事情雲妃跟梁王毫不知情。”

齊舞陽也是一愣,之前從未想到這一點,或者說沒有從這個角度去看問題。

信王妃一直很信任孃家嫂子,跟她關係極好,又常常在她面前讚自己的嫂子蕙質蘭心十分聰穎,今日這話果然讓她有了種的確是個聰明人的想法。

這種聰明人,不是尋常人那種聰明,而是能挑出局外看待事情的冷靜跟格局。

“所以,你們懷疑雲妃母子在這件事情會與皇后母子生出嫌隙?”

“嫌隙早就有了,皇后對梁王只把他當太子的擁護者,抬起雲妃也是為了轄制後宮其他妃嬪。”

主要是宸妃。

“可是,梁王跟太子到底是親兄弟,橫水關這樣的大事,太子沒有絲毫透露給梁王,其實就表明了太子不信任他或者是一直在防備他。”

齊舞陽微微頷首,“這般猜測極有道理。”隨即一笑,“這也是好事,他們起了內訌,咱們也能輕鬆些。”

聽著齊舞陽的話,信王妃就想起信王身上的傷,其中一道刀傷深可見骨皮肉翻卷,她當時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差點暈過去,嚇得臉都白了。

至今信王那條胳膊都不敢用力,太子可真是下得去狠手,這是奔著要命去的。

就這樣,皇上還要偏著太子,想想信王妃就暗恨不已。

太子是皇上的兒子,難道信王就不是了嗎?

為了保太子,就要信王將所有的委屈都嚥下去嗎?

憑什麼?

還有寧王!

人人都說皇上最疼愛寧王,可真到了要緊關頭又怎麼樣,皇上不一樣是偏著太子!

這樣的疼愛就像是一場笑話。

她尚且如此不平,何況二哥夫妻,只怕心裡更憋屈難受。

“咦?那好像是溫奉儀?來找二嫂的?”信王妃一轉頭,就看到溫頌往這邊行來,身邊跟著兩名宮婢,腳步匆匆。

齊舞陽轉頭望去,果然瞧著溫頌穿花拂柳而來,很快就到了她跟前。

溫頌臉上的笑容有些許不自然,跟二人打招呼,她只是個地位低微的奉儀,見兩位王妃還是要見禮的。

只不過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二人也不會受她的禮,微微側身避了避。

溫頌其實在遠處已經等了一會兒,見信王妃一直與齊舞陽攀談,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心裡就有些著急,實在是不敢再耽擱時間,這才直接過來了。

溫頌看著信王妃面帶歉意道:“臣妾與寧王妃有些話要說,還請信王妃見諒。”

信王妃看了二嫂一眼,齊舞陽對著她微微點頭。

信王妃看著溫頌淺淺一笑,“你們聊。”

信王妃走後,溫頌輕輕地鬆口氣。

齊舞陽望著她,“這種時候你來找我做什麼?被人看到了,怕是對你不好。”

畢竟是寧王查明瞭橫水關的事情,讓太子在皇帝面前丟了臉。

溫頌若是個聰明的,就該避嫌,這種時候越低調越好,省的太子遷怒她。

溫頌一張臉發青,“若是能自己做主,我自然是不想來的。”

“哦?那就是有人讓你來的?”齊舞陽笑,“誰?太子妃還是朱良娣?”

溫頌沒有看齊舞陽,烏黑的眸子凝視著滿園的花朵,“是朱良娣。”

齊舞陽雖是帶上了朱良娣,但是沒想到溫頌居然真的說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