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獄空蕩蕩，惡詭在人間

林淡妝倒在血泊中，眼神迷離。

一瞬不瞬的看著李觀棋。

“我、我殺人了，呵呵……你該死啊。”

李觀棋的手臂在不停顫抖，手指顫動。

他的手上，沾著林淡妝的鮮血。

他的臉色發青，渾身發冷。

“林淡妝，林淡妝......”

李觀棋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

他的手掌心裡，還拿著鋒利的碎玻璃片。

李觀棋看到鮮血不斷地往外冒，他的眼珠子，也越來越赤紅。

他的眼眶通紅，血淚奪眶而出，打溼了他的臉頰。

他看到林淡妝死時，眼睛瞪得極大，彷彿在怨恨著他，彷彿在詛咒著他。

這是李觀棋，第一次殺人。

第一次殺人。

第一次，殺一個人。

第一次......誕生以來，他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沾惹過任何小動物的血跡。

玻璃碎片掉了。

李觀棋也跌坐在地面。

他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心中，湧起一絲難言的苦澀與痠痛。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殺了我五次啊？”

李觀棋分不清噩夢與現實。

他怕，真的是夢境。

萬一，這個林淡妝，真的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呢。

林淡妝，林淡妝......

這個女孩，竟然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手裡。

“林淡妝，我不甘心啊！我怎麼可以殺了你呢。

可是我不殺她，她會殺了我，你知道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李觀棋不停的喃喃自語，眼眶中淚水洶湧，彷彿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失魂落魄，不成樣子。

“我、我怎麼會，殺了你呢，對吧？”

李觀棋看著林淡妝的眼睛，彷彿在詢問，又彷彿在問著自已。

如若錯的話，我一命抵一命。

李觀棋目光充滿悲傷。

林淡妝的身體，慢慢冰涼。

李觀棋的眼淚滴在她額頭上，很快就消融成霧氣。

“無論真假，先報警自首，然後通知父母。”

李觀棋從兜裡拿出手機，身軀在不停的顫慄，嘴唇哆嗦，聲音顫抖。

“走一道嶺來翻過一架山

山溝裡空氣好實在新鮮

一行行果樹一道道堰

那個梯田層層把山腰纏

勞動人民用雙手把山河打扮

多少汗水澆在裡邊

清凌凌一股水春夏不斷

往上看通到跌水巖

十里大渠流清泉……”

昌山公園鸚鵡河小壩頭。

一位老先生騎著腳踏車。

口哼戲曲。

一臉高興，唱的津津有味。

老先生的聲音洪亮，猶如一陣風颳過小壩頭。

後座老奶奶摟住老先生的腰，滄桑的面容上透露著幸福。

老先生路過李觀棋的時候，還擺擺手。

和藹的笑了笑，問候一句：“孩子，晚上好，祝你殺戮愉快，記得處理好屍體，不然他會來找你的。”

“殺戮愉快？”

聽見這句話，李觀棋的腦海轟隆一響。

彷彿被雷電擊中，頭顱疼的幾乎炸裂開來。

李觀棋從未感覺社會如此冷漠。

老先生遇見殺人現場，不報警，反而助紂為虐。

雖然這個‘虐’是自已。

但，法不容情，殺人償命啊。

樹葉飄零，鳥兒驚飛。

風兒吹過李觀棋的眼簾，一道颶風在他心中塵埃落定。

李觀棋篤定：老先生能對殺人視若無睹，一定是一位在逃重犯，而且殺了很多人。

戴罪立功的想法隨之而來。

李觀棋脫掉外套，蓋住林淡妝的頭部。

手腳並用爬上小壩頭，目視老先生的腳踏車停在五百米距離內的灌木叢。

攙扶老奶奶沒入黑暗。

“啊！”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從灌木叢傳出，聲音淒厲，彷彿受盡折磨。

李觀棋的耳膜嗡鳴，一道道驚叫聲，傳入他的耳朵裡，讓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身軀顫抖。

李觀棋一愣，心中一跳。

是老奶奶的聲音。

“畜生，你他媽給我住手！”

李觀棋怒喝響徹天際，他的聲音中帶著憤慨，還夾雜著濃濃的恐懼。

李觀棋急忙衝進灌木叢，看著眼前的一幕，腦袋一片空白，一幅穿透視網膜神經的畫面，在他腦海裡上演。

他看到老奶奶倒在樹根旁。

老先生抓住她的右手，正在啃食老奶奶的手指。

一口咬掉了一塊關節，鮮血順著牙齒流了下來。

李觀棋看到，老奶奶手背上，也被咬掉了一塊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啊！”

老奶奶慘叫一聲，掙扎著。

李觀棋的心中充滿怒火。

他的眼眸中佈滿了血絲，快要噴出火來，整張臉扭曲猙獰。

“畜生，你給我去死！”

李觀棋瘋狂嘶吼，他的眼睛變成血紅色，整個人像一頭暴躁的獅子，發了狂。

李觀棋朝著老先生撲去。

老先生的身影一閃，躲到一棵粗壯的大樹後。

“砰！”

一聲巨響。

李觀棋狠狠撞到樹幹上，摔倒在老奶奶身邊。

鮮血染紅了衣袖。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

他的嘴唇被磕破，血液不停滲出。

老奶奶用殘缺的手抓住李觀棋，虛弱的哭喊道：“孩子，別去了，再去，會死人的。”

老先生蹲在陰影裡，冰冷地看著李觀棋。

“老奶奶，你在說什麼呀？”李觀棋嘴唇顫抖，身體止不住發寒：“這個畜生在吃你啊，我不去，你就會死的。”

老奶奶笑了，很牽強，嘴唇乾裂：“孩子，看得出來，你生活得家庭很幸福。

甚至沒有感染「詭異病毒」。

我家老頭子，為了我，感染病毒，十年前就去世了。

下葬的當晚，從土裡爬出來。

吃掉了家養十二年的老黃狗。

現在……就是一具有意識的行屍走肉。

因為親情的羈絆，老頭子會吃掉與他有關的家人。

為了保護孩子，我只能讓他把我吃掉。

一點一點的吃掉。

這樣，老頭子就不會吃掉我們家的孩子。

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

九年前，我都讓孩子們，逃跑了。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我的寶貝女兒、寶貝兒子、寶貝孫子、寶貝外孫……”

老奶奶笑了起來，笑容很慈祥。

似乎回憶起了舊時光，她抱著孩子，坐在榕樹下，老頭子扛著鋤頭回家。

奶奶眼眸中充斥著淚花。

她用手擦拭，嘴唇蠕動，不讓眼淚落下。

“我聽不懂，奶奶，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李觀棋喉嚨哽咽，眼睛溼潤，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落在地面，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