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和柔弱是女人最強的武器!
這句話是肖葉英的座右銘。所以肖葉英每天都是美美的,妝容精緻、衣著大方,搭配巧妙。肖葉英也是林霜見過最溫柔最有耐心的女人。與肖葉英同住了大半年,林霜愣是一次也沒見肖葉英發過脾氣。
林霜一直認為肖葉英是真心拿林霜當好朋友的。有次她倆一起逛街,林霜突然小腿抽筋,肖葉英二話不說蹲在地上脫掉林霜的鞋子就給林霜按摩。那是人來人往的街頭,林霜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但肖葉英完全不介意林霜那走了一天的臭腳丫子。魏洋死的時候,肖葉英的一句“我陪你”給了林霜莫大的安慰。肖葉英陪著林霜熬夜,幫林霜張羅著辦葬禮,怕林霜想不開就寸步不離地守著林霜。林霜的心事肖葉英都知道,但,肖葉英的心事林霜是極少知道的。
林霜只知道,肖葉英幼時父母就早早離了婚,肖葉英是跟著她母親長大的。林霜還知道肖葉英從小天資聰穎,成績出眾。她們相識於高中,那時肖葉英是班裡的尖子生,而林霜是父母花錢才進去的問題生。高二以後,林霜才發奮好好學習,幾乎天天跟在肖葉英背後央求肖葉英給她講題,週末還經常會跑去肖葉英家裡做題。那時候只要林霜來,肖葉英就會很開心,不厭其煩地給林霜講題,輔導林霜。
也許正因如此,多年後當林霜偶遇被房東趕出來的肖葉英時,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起風了。大風不知從哪兒刮過來,吹得窗外“嘩啦啦”地響。林霜關了空調,開啟窗戶,一陣大風捲著悶熱趁機鑽進房間,“呼呼”地轉了兩圈走了。
這風,一點也不像林霜偶遇肖葉英那天的風——畢竟那是秋風。
去年秋天的一個夜晚,林霜加完班開車回家,路上拐了個彎去買了點夜宵。那晚的秋風像是發了毒誓要擼光樹上的每一片葉子似的。道路兩邊的銀杏樹早已發黃,漫天的小扇子在空中飛舞著飄落在地,又不甘心地跳起來,似乎還想回到樹媽媽的懷抱。林霜付完錢,邊走邊欣賞那銀杏葉的舞蹈。忽然,前方銀杏樹下兩個吵架的人吸引了林霜的目光。
那是個年輕女子拖著一個行李箱正和一個大媽在爭吵著什麼。
路人吵架這種事是沒法吸引林霜的目光的,吸引林霜的是那個年輕女子——那個穿著風衣披散著黑直髮的女子,像極了林霜高中時的好友——肖葉英。
幾步走近了,林霜便終於看清那女子的側臉,果然,那是肖葉英!林霜心中一陣欣喜,正準備張口叫肖葉英,卻被煩躁的大媽搶了先。
“我都等了你兩個月了!我夠好心了吧?租不起就去找便宜的!你以為我是做慈善?”大媽揮著手直趕肖葉英。
“阿姨你再給我一個星期!下週我一定把房租交給你!”肖葉英低著頭哀求道,烏黑的長髮幾乎遮完了她整張臉。
林霜心裡湧起一陣心酸,那個從小驕傲優秀的肖葉英,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沒錢就滾!兩個月的房租我也不要了!我就當是餵狗了!你快給我走,眼不見為淨!”說完大媽轉身就要走。
“阿姨!”肖葉英一把拉住大媽的手竟跪了下來,臉上的淚花在夜燈的照耀下閃著碎碎的光,“阿姨求求你!我真的沒地方可去了!您就好心幫幫我!”
“哎喲喲!您可別這樣啊!我老了,受不住!你天天一身的名牌是當我這個老媽子眼瞎嗎?你有手有腳去找個包吃包住的工作很難嗎?你天天又不上班光是把自已打扮得這麼妖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失足婦女呢!”大媽一陣奚落。
“什麼失足婦女!”肖葉英怒了,一下站了起來,“阿姨!您也知道您一把年紀了,別忘了給自已積點口德!你那房子不租就算了!何必這麼侮辱人?”
“我侮辱人?行,行!就當我誤會你了!那你倒是把房租給我啊!你還欠我兩個月房租沒給呢!你倒是給啊!”大媽朝肖葉英伸著手,斜眼看著肖葉英。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大風吹來,吹亂了肖葉英的長髮。肖葉英臉上綠一陣紫一陣,嘴唇顫動著,說不出話來。
“她欠你多少?我來替她給!”林霜實在看不下去了。
肖葉英轉過頭,一眼就看見了林霜。她半張著嘴很是訝異:“林霜?”
“對!是我,肖葉英。”林霜走到肖葉英面前說。
肖葉英趕緊抹去臉上的淚珠,背過身去說:“不,不用你幫我……”
“為什麼不用?從前你幫我,現在我幫你,不是很公平嗎?——她欠你多少房租?我替她給!”林霜掏出手機準備付錢。
“一萬塊!”大媽掏出手機翻出收款碼。
“一萬?”林霜吃了一驚,“你什麼房子租這麼貴?”
“怎麼那麼貴?哼我這可是複式小躍層!你再看看這是什麼地段!裝修費我都花了好幾十萬!你自已問她,我收她五千塊一個月到底貴不貴!”大媽翻著白眼說。
林霜看向肖葉英,肖葉英已經捂著臉抽泣起來。林霜二話不說,爽快地付了錢,拖著肖葉英的行李箱拉著肖葉英上了車。
“林霜!林霜!林霜……”車子裡,肖葉英抱著林霜泣不成聲。
在肖葉英斷斷續續地講述中,林霜拼湊出了肖葉英的人生軌跡。
肖葉英並沒有在一個健全的家庭長大。她的父親酗酒成性,在她五歲那年母親便帶著肖葉英離了婚。再後來,每隔幾年母親便會給肖葉英換一個繼父。那些繼父對肖葉英並不好——就算好,也只是表面上意思一下。有一個繼父甚至會故意開著門洗澡,開著門尿尿。母親跟這些繼父們也總是好不長,多則兩三年,少則半把月,他們的幸福總有破碎的理由。母親總說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肖葉英能嫁得好。肖葉英也不負眾望,畢業後在上海嫁了個企業高管,過了幾年的富太生活。可惜好景不長,在肖葉英好不容易懷上寶寶的時候,她老公卻出事了,被警察抓了去,判了個金融詐騙罪,財產也被沒收。肖葉英便離了婚,含淚打掉了肚子裡五個月大的寶寶,隻身回到了曼城。
回到曼城後肖葉英本想在母親那裡尋得一絲安慰,卻不想母親又結婚了,物件竟然是當年那個會開著門洗澡尿尿的繼父!
肖葉英在母親家待了幾天便被母親以各種藉口趕了出來。她只好在外面租房、找工作。但工作卻找得很不順利。她畢業後就結婚,一天的工作經驗都沒有,年紀又大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生就這樣陷入泥潭。
“沒事!有我在!我能幫你!”林霜拍著胸脯說。她把肖葉英強塞給了公司的銷售總監,又收留肖葉英一起同住。肖葉英對林霜千恩萬謝,說林霜就是她的貴人,是她的幸運星。
其實,仔細想來,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比如為何肖葉英大學一畢業就能嫁給企業高管?為何身無分文還要租那麼昂貴的房子?為何肖葉英從來不帶男朋友見林霜?
所有這一切,都被掩蓋在她們的姐妹情下。或者說,是林霜不善於以惡意來揣測人性。林霜雖然也想過肖葉英會不會跟魏洋搞出點什麼,但是林霜一直認為肖葉英是個有分寸的人——至少在林霜面前是。肖葉英剛搬到林霜家的時候,幾乎不怎麼跟魏洋說話,也總是避免跟魏洋單獨相處。也許就因如此,才讓林霜放鬆了戒備。
嘩啦啦,下雨了。燥熱的晚風夾著雨水的潮溼味撲進窗戶。幾秒不到,千千萬萬豆大的雨珠從天空砸下,用甘願自毀的錚錚氣勢衝擊著大地上的一切。
一輛寶馬車在院門外停下,肖葉英下了寶馬車,匆忙跑進院子。
林霜拿著手機下了樓,肖葉英正在換鞋。
“霜,你還沒睡啊?”肖葉英瞥一眼林霜說。
林霜面若冰山,一言不發地下了樓梯。
“轟隆隆——啪!”夜空中一個驚雷突然炸開了。
林霜把手機扔在茶几上,叉著雙臂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冷冷地說:“肖葉英,你過來!”
“怎麼了?”肖葉英察覺到不對勁,她來到林霜身邊坐下說。
林霜冷冷地看著肖葉英,像是看著要被她處決的犯人:“我問你,我對你怎麼樣?”
肖葉英一愣,說:“你,對我很好啊!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對我最好的人啊!怎麼了你?”
林霜的眼裡泛起淚花,她又問道:“那為什麼你要勾引魏洋?”
“我冤枉!魏哥都死了快半年了,你這話從何說起?”肖葉英一副楚楚可憐受人冤枉的模樣。
“從何說起?”林霜拿起茶几上的手機說,“那請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發這種資訊給魏洋?”
肖葉英定睛一看,手機上是她和魏洋去年聖誕節的微信聊天記錄,她一下慌了神,她伸手去拿手機,卻被林霜一晃,閃開了。
“心虛了?要不要我給你播放一下你是怎麼跟魏洋發語音的?”林霜點開其中的一條語音,又把音量調到最大,屋子裡便到處都是肖葉英嗲嗲的聲音:“魏哥~家裡突然停電了!我好害怕!你今晚什麼時候才回來?”
“你發完了這條資訊後魏洋沒有理你,你就給她發過去一張自拍照,寒冬臘月,你穿著爆奶的睡衣站在電錶箱旁,然後你又給他發了條語音。”林霜點開照片下面一條語音,肖葉英的聲音便又響起來:“魏哥,我檢查過了,是咱家跳閘了!可是人家不會弄啊!魏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
肖葉英別過臉去,一語不發。
“你是叫他來修電嗎?你是叫他來修你吧!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肖葉英?難怪他那幾天死活不回來睡,原來是家裡有你這麼個飢渴難耐的賤人啊!”林霜咬牙切齒地說。
“對!我賤!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賤人!是,我是喜歡魏洋,怎麼樣?我犯法了嗎?你不知道現在戀愛自由嗎?一個人只要還沒死,就有權利來選擇自已的愛人!”肖葉英一改平日溫柔可人的做派,眼裡閃著不擇手段的光。
林霜一下無語了。她以為肖葉英會認錯,會跪地求饒,她甚至還幻想如果肖葉英求饒那她要不要原諒,她萬萬想不到,肖葉英真實的嘴臉竟然是這樣的。林霜含著淚說:“肖葉英,我拿你真心當朋友,你怎麼可以這樣在背後捅我刀子?”
肖葉英的眼淚也落了下來,但她迅速用手擦掉說:“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魏洋是個好丈夫,我也想給自已找個好丈夫。我不是真心要傷害你,但,我只能為我自已打算。既然你知道了,我想我也不能在這兒繼續住了,我現在就收拾東西,馬上搬走。”說完肖葉英起身朝樓梯走去。
“滾——!!”再也壓抑不住的林霜一聲怒吼同時把手裡的手機甩向肖葉英。
肖葉英一回頭,額頭便被飛來的手機砸中腦門。“哐當”一聲手機應聲落地,一滴鮮紅的血順著肖葉英的額頭淌了下來。肖葉英用手摸摸額頭,看了看手指上的血,又看一眼沙發上別過臉去的林霜,一聲不吭地上樓了。
外面的驚雷又炸了三次。肖葉英拎著箱子下來了。林霜還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看也不看肖葉英一眼。
“我會把這幾個月的房租轉給你。冰箱裡的菜不要放太久,儘早吃掉。還有,你的中藥還有兩副沒有熬,在櫥櫃裡,你自已要記得熬來吃。”肖葉英的眼裡滿是淚花,她衝著林霜的背影說。
“滾!”林霜冷冷地說。
肖葉英走到客廳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流著淚說:“林霜!對不起!我們,還有機會做朋友嗎?”
“哼!”林霜冷笑一句,“我林霜的眼睛裡,什麼時候容得下沙子?我是垃圾桶嗎?什麼垃圾都往我這兒扔?滾!”
肖葉英拖著箱子,跑進了雨中。院子外掉頭回來的寶馬車接走了肖葉英。
“轟——噼啪!”又一個雷在林霜頭上炸開了。
“嗚嗚嗚嗚——”林霜抱著腿,在沙發上嚎啕大哭起來。房子很大,她很小。她像是漂泊在海上的一片落葉,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摧毀了她。
不知哭了多久,林霜終於哭累了。她覺得口乾舌燥,便起身倒了杯酒,一個人就著那雨聲喝了起來。
幾杯酒下肚,林霜便覺渾身燥熱。她索性出了客廳在小院裡淋著雨。大雨已經變成了溫柔的小雨,滴滴噠噠地落著,聲音清脆得像是有人在輕彈古箏。大雨已經把世間的一切沖刷了一遍,那些汙濁不堪的東西,已經消失殆盡。
林霜牽著雨絲坐到水池邊,見荷花已經被雨水打謝了兩朵,只剩一朵還在堅強地昂著頭。片片荷葉有規律地在雨中點著頭。湊近一看才知,那是雨水在荷葉中間聚滿後荷葉歪腦袋倒出水的樣子……
林霜微笑一下,伸手接住荷葉倒出來的雨水。
突然,腦袋裡一陣靈光乍現。
林霜身子一僵,瘋了般跑進客廳。
她拿出魏洋留下的那個早教機,開機,看看時間,剛好已經過了十二點,又有三次機會可以試密碼!林霜果斷在密碼框上輸入“留得殘荷聽雨聲”,果然,螢幕上的小兔子提示密碼正確!
隨後,小兔子說道:“請主人把月光寶盒放在地上,30秒以後月光寶盒就要變身啦!”
林霜照做,把早教機放在地上。倒計時結束,早教機竟像變形金剛似的變起身來!兩個兔子腿展開,合成一個邊長半米左右的方平臺,兔子尾巴似收縮杆一樣變長,帶著螢幕升到半人來高才停止。兔子耳朵倒是沒變,只是亮起了黃色的燈。
這,看起來怎麼像個體重秤?
林霜不由自主地站上“體重秤”平臺,螢幕上的兔子說道:“請您握住兔子耳朵以驗證身份!”
林霜的雙手分別握住兩隻兔子耳朵,兔子耳朵的燈光一下變綠,螢幕上的兔子說道:“請主人輸入目標時空的座標,請注意,您只有三次穿越機會,請謹慎選擇目標時空!”
“什麼?這是個時空穿梭機?怎麼可能!”林霜後退一步下了平臺,目瞪口呆地看著“體重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