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一聲清脆的銅鑼聲在耳邊迴盪,李牧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吉時已到,請新夫新婦出場!”媒婆尖銳而興奮的聲音穿透喧囂,迴盪在空中。

李牧生的耳邊充斥著鼓樂齊鳴和絲竹交織的歡快旋律,然而心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稍頃,媒婆接著喊道:“新郎新娘,雙雙步入堂前;才子佳人,共諧連理之樂。”

那喧囂的鼓樂絲竹之聲和尖銳的媒婆聲音混在一起,彷彿在勾魂一樣,李牧生髮現自已竟迷迷糊糊地向前走去,而眼前逐漸清晰的,正是那座熟悉的祠堂。

宗祠的大門上,一個大大的“囍”字顯得格外醒目,那紅豔豔的色彩似乎帶著幾分詭異與不祥。

他想停下腳步,卻發現身體不受控制。

他想張口吶喊,卻發現張不開嘴巴。

自已儼然成為了操線木偶,一切行為不能自主。

低頭一看,自已竟然身穿華麗的紅紫長袍,頭戴梁冠,胸前還彆著一朵豔麗無比的大紅花。

瞥眼一瞧,旁邊俏生生站著一女子,女子身披一身大紅嫁衣,頭戴鳳冠,頸上一把精緻的項圈天官鎖。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已竟然成了這場婚禮的新郎。

二人手牽手,緩緩走向祠堂門。

“吱呀吱呀”祠堂的大門無風自開,彷彿在迎接著這對新人的到來。

當李牧生走進祠堂時,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卻並未看到李老道和另一個自已的身影。

在媒婆的引領下,他和身旁的女子攜手走到了祠堂的中央。

他抬頭望去,只見上首坐著兩位長輩。

其中一位是滿面笑容的老婦人,而另一位,竟然是李老道。

只見李老道身穿一身得體喜服,滿面紅光,眉歡眼笑,貌似頗為欣喜快慰。

眼見李老道看過來,李牧生趕緊使眼色,但那李老道卻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吉時良辰,天地為證;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耳邊傳來媒婆的高喊聲。

媒婆的聲音嘶啞綿長,迴盪在祠堂的每一個角落。

李牧生和花小語,這對被命運牽絆的男女,如同木偶般,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雙雙步入堂前。

他們來到祠堂中央,面對天地,面對高堂,面對彼此。

李牧生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掙扎,但他卻無法抗拒這股力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已按照寫好的劇本,一步步走向那未知的結局。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媒婆高聲唱道。

李牧生僵硬地鞠躬,抬頭望向天空,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二拜高堂!”媒婆的聲音再次響起。

李牧生木然地叩首,試圖從老道的眼神中尋找一絲線索,但老道只是不住地微笑,笑容中似乎隱藏著深意。

“夫妻對拜!”媒婆的聲音再次傳來。

李牧生與女子面對面,彼此鞠躬。

他想從她的眼神中找到些線索,但紅蓋頭下的女子卻只是低眉垂眼,一言不發。

李牧生的心中充滿了絕望,他感覺自已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困境之中,只能任由他人擺佈。

他眼角瞥見自已身上的紅紫長袍,胸前那朵大紅花紅豔豔的彷彿烈火在燃燒,刺得他眼睛生疼。

“禮成!送入洞房!”隨著媒婆的一聲高喊,李牧生感到自已的身體再次被牽引著,與女子一同走向後堂。

走進洞房,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內佈置得喜氣洋洋,卻莫名透著一股子詭異陰冷。

李牧生試圖開口詢問身旁的新娘,但喉嚨卻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就在這時,窗外響起媒婆的聲音:“紅蓋遮花顏,金鉤挑玉簾!”

“請掀紅蓋頭~!”

李牧生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新娘的紅蓋頭。

當指尖輕輕觸碰到那柔軟的紅絲綢時,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彷彿能感受到新娘微微顫抖的呼吸。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將紅蓋頭挑起。

“啪~”

紅蓋頭輕輕滑落,露出新娘膚如凝脂的絕美臉龐。

洞房內的紅色燭光似乎都為她的美貌而亮了幾分,李牧生不禁為之一愣。

“果然是她……”

“花小語。”

此刻,花小語只是低眉垂首,安靜地坐著,像一幅美人畫。

媒婆的聲音再次響起:“交杯情永固,合巹意綿長!”

“請飲合巹酒~!”

小青端著銀製托盤緩緩走來,托盤上放著兩杯斟滿的美酒。

李牧生打眼看著小青,小青卻恍若不覺,只是呆呆地站著。

當他移開目光時,小青才偷偷看向李牧生,眼神裡既有欣喜、心疼,還有一絲懵懂。

李牧生被牽引著,和花小語各自端起一杯酒。

“叮~”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牧生看著眼前的花小語,她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辛辣甘醇,彷彿有火焰在胸中燃燒。

“好一杯烈酒!”

花小語也飲下了杯中的酒,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但那笑容中卻透著幾分歉意和哀傷。

酒後的花小語,白皙的臉龐染上了桃紅,一點朱唇更加紅豔,眉醉人,眼醉人,眉眼醉人。

李牧生與花小語對視著,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交匯,彷彿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兩人之間生髮、流轉。

好一個芍藥籠煙騁媚妝,酒不醉人人自醉,看著眼前的美人,一杯酒下肚,李牧生竟有了醉意。

“好烈的酒,好美的人兒!”

李牧生感到自已的身體開始變得沉重,大腦也開始迷醉起來。

“這酒也太烈了吧?”李牧生心裡想著。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那醉意卻越來越強,讓他無法抗拒。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聽到一個哀婉而悽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謝你……對不起……我等……”

他努力想要聽清楚,但那股沉醉的力量卻越來越強,讓他無法抗拒。

就在這時,他感到一股冰涼的氣息從花小語的身上傳來。

他抬眼看去,只見花小語寶石般的雙眸中沁出一團朦朦水霧,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子濃濃的不捨。

李牧生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想要掙扎,想要逃離,但身體卻已經完全不受控制。

他的意識漸漸沉入黑暗之中,只剩下那詭異而陰冷的氣息在洞房內瀰漫……

“黃道吉日,俊郎俏女。歡歌醉眾,獨醒言甜。春宵冷魂,孤魂心寒。洞房孤影,夢斷情殘!”耳邊模模糊糊的傳來媒婆的聲音。

緊接著,門外傳來一陣詭異的“沙沙”聲,隨後便見一群面容怪異的紙人浩浩蕩蕩地湧入。

他們表情扭曲,或笑或悲,讓人不寒而慄。

這些紙人形態各異,有的頭頂高冠,扮作道士模樣;有的身著花衣,看似鄉間婆婆;有的穿著簡樸,彷彿田野農夫;還有的身著大紅肚兜,如同頑皮孩童,更有手敲木魚的和尚混雜其中。

他們手中所持之物也是千奇百怪,有溼漉漉的糯米,有烏黑的鐵釘,有桃木製成的尖錐,還有鮮活的雞血,每一樣都透著詭異與不祥。

還有八個高大的力士紙人抬著一具沉甸甸的石棺。

這群紙人動作麻利地忙碌起來,將李牧生小心翼翼地放平在床上。

此時,媒婆那刺耳的聲音再次在空中迴盪:“封口不申冤,釘身不離魂,桃木雞血不喊怨!”

話音剛落,手持糯米的老農漢,一把將糯米塞進了李牧生的口中、鼻孔和耳朵。

接著,身穿花衣的老婆婆取出紅線,一把扯住李牧生的嘴唇,開始用針線緊密地縫合。

李牧生心中驚恐萬分,他想要掙扎、呼喊,然而手不能動,腳不能抬,口不能言,只能躺著任人擺佈。

嘴巴上涼涼的,那是李牧生的血。

迷迷糊糊中,只聽見媒婆一句話:“正月十五,洞房花燭映,空餘孤枕夢難成;正月十八,鴛鴦飛回家,歡聲笑語情意濃。”

“小子,三天三夜,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