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幹勁兒十足,煮了點米粥,還炒了兩道小菜。

今天的任務是去購置相關機器,一定得進城了,其實她並不想告訴陳鶴山,畢竟今天也只是去看看,還要規劃相關預算,沒法子這麼快定下來,不過陳鶴山看到了沈晴的規劃單,起床洗漱好就先到村西小張家,告知他今天場子的業務流程,而他則打算陪媳婦進城一天……

沈晴看著陳鶴山眼下烏青有點於心不忍:

“昨晚上你是寫到幾點啊?”

“沒幾點,怎麼了?”

“今後得改口叫你田螺先生了,我也沒讓你幫忙啊,這麼自覺,你瞧瞧都有黑眼圈了。”

陳鶴山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已眼睛,低頭道:

“啊……那今天形象有點差,你別看我。”

沈晴噗嗤一樂:

“陳老闆很在意自已的外表嘛。”

看來帥而不自知就是假的,長得帥氣的人哪裡會不自知……

“我不在乎,但在乎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兒的。”

陳鶴山始終埋著頭,即便刷完碗收拾好回到西屋也沒抬頭,他一坐下沈晴就不爽湊上前,橫跨坐到了他的腿上,隨即伸手勾起陳鶴山的下巴……

“幹嘛一直低頭啊?”

沈晴本意不過是想逗逗他,幾乎未經思索採取了兒時玩樂蹺蹺板的動作,可她不伸手還好,這一伸手……

“晴……晴……”

陳鶴山抬起頭時複雜的目光,哀怨的語氣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已行為“失當”了。

沈晴一慌,急忙想下來,而陳鶴山的大手瞬間固定了她的雙臂:

“別動。”

這回輪到沈晴不願看他了,頂著一張火燒般滾燙赤紅的臉急忙左轉望向窗外,陳鶴山微微附身,將下巴搭在沈晴的頸窩處,雙手也緩緩鬆開了她的雙臂,轉而向後環住了她的腰:

“過會兒就好,你別動了。”

陳鶴山反覆深呼吸,微閉上眼睛,可當真是要命。

其實……若非沈晴第一反應不是那樣急忙想離開他,他現在的回應,應該也不會是這樣。

但她並不願意,最起碼現在還不願。

再等等吧。

陳鶴山記得結婚證的事兒,自已心中有愧,一邊調整自已的狀態,一邊與沈晴有一搭無一搭說著話:

“晴晴,如果不願意用趙先生的,用咱們自已的好嗎?你上次和我說你把會計送來的錢藏起來了。”

沈晴此刻並不是很舒服,也沒耐心琢磨本金的事兒:

“再……再看吧……再看。”

她也不知道嘴在說些什麼,好像沒過腦子,大約過了半分鐘 突然又驚呼道:

“啊不用,我這裡有買機器的錢,不用買貴的,就基礎的就好了,我自已這麼多年攢了點兒呢,夠三個月的租金和最初啟動的資金!”

沈晴本來就沒打算用趙峰華或是陳鶴山的援助,好在她有點小金庫。

“可是……”

“怎麼,你看不起我啊?”

陳鶴山噗嗤一笑,搖頭道: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外頭找茬打架的,我沒這個意思,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範圍內幫幫忙,我是你丈夫,咱們倆是一體的,我不想讓你有為難的事兒。”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創業有自已的規劃,本金都讓你出算怎麼回事兒啊,你放心吧我能成!”

“咱們家的財政大權都給你,也不用告訴我,反正這麼多年我都沒管過。”

沈晴的狀態也好了不少,雙手隨意搭在陳鶴山的肩膀上微微向前靠了靠:

“這麼多年,你為陳家賺了很多錢,其實如果我是公公婆婆,應該對你更好才對,這麼個搖錢樹幹嘛偏要委屈他呢?”

這是沈晴一直以來的疑問,陳忠財夫婦愛財,應當珍視這個可長期提供資金鍊的養子啊,對他非打即罵,就不擔心陳鶴山“反骨”嗎?

“……”

陳鶴山不知道怎麼回應,因為在他心裡 一直有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想,以及沒有證據的懷疑。

他想告訴沈晴,但又不知從何開口。

“他們……”

陳鶴山思量片刻,想著怎麼透露一二,又能不嚇到媳婦,於是停頓半晌又續道:

“我總覺得,他們並不喜歡我,從小就不喜歡,很不喜歡。”

“很不喜歡?”

“小孩兒,其實是很靈很敏銳的,他們能分辨得出眼前人是否真心疼愛,晴晴你覺得呢?”

沈晴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你說的有點道理……”

沈晴也十分贊同這個觀點,譬如她小時候,就有一個大伯十分厭惡她,每每遇到 沈晴都會連忙躲到櫃子後。

“所以我能感覺得出,他們對我有一種敵視感,雖然不知道這種敵視從何而來,但每當我看到他們看我的眼神時,就會覺得很奇怪,那樣的眼神充滿了憎惡。”

“所以你幹嘛不離開這兒啊?”

沈晴的下巴本已搭在陳鶴山的頭上,現下突然向後微退,坐直了些,蹙眉看向他。

對了,她很早就問過陳鶴山這個問題,當時他的回答是……

沈晴抿唇:

“你留在這兒,到底要找什麼呢?”

陳鶴山平靜看向沈晴,四目相對,他眼底的躍動著的卻被迫隱藏的戾感卻讓沈晴打了個冷顫。

“你……你怎麼了……”

這是第一次,沈晴覺得眼前的男子與自已認識的陳鶴山不完全一樣,他不是單純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陳鶴山此刻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字道:

“我懷疑,他們認得我的親生父母。”

“什麼……”

沈晴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愣住了。

“你是說……他們……”

“晴晴,你會害怕我嗎?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沒有良心的人……”

陳鶴山話鋒突變,倒讓沈晴有點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害怕你?沒良心?你怎麼了?”

陳鶴山的眼圈有點泛紅:

“大家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即便不是親生父母,但撫養之恩終生還不清,陳家自幼養我長大,即便我過得不好,到底活了下來,他們對我就有大恩,可是……”

陳鶴山微有哽咽:

“可是我總覺得……他們隱藏了我什麼事,我猜想他們是認得我的親生父母的,卻說不認得,這麼多年,我始終不知道親生爹孃是誰,我也試著在村裡打聽過,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