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急風驟,斷枝枯葉落滿院。

今晨,天氣放晴,太陽斜斜的鋪在牆上,路邊的樹枝上還留著昨夜的雨珠。

微風柔和中帶著溼寒之氣捲了起來,天空藍的澄清,藍的透明,這是一個十分美好的早上。

工南大學土木工程系教師職工房區,紅磚院牆內。

夏巧西,倚著窗戶望著自牆角伸進來的一叢竹枝發呆。

自她醒來就發現自己回到了下鄉之前的日子。

如果沒記錯的話,父親待會兒會來問他是否下定了決心。

果然,父親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隨著父親腳步停下來後,是父親的問話。:

“巧西,你考慮好了嗎”

夏巧西回頭看去,父親是帶著一身溼氣回來的,很顯然,父親剛去晨跑了。

她看到這般年輕鮮活的父親,不由的鼻子有點兒酸,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是的,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她下鄉的前一天。

1968年的12月7日農曆十月十八(大雪)。

“爸,我報了名了,還是去吧。”

她爸這個時候還是工南大學土木工程系的黨委書記,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教授的女兒。

他父親雖然身為教授,但是他從來都不替兒女做選擇,他只提建議。

當教授的父親有一個很好的習慣,就是每天早上都會去晨跑。

以前父親晨跑回來的時候,她和母親還有哥哥還才剛剛起床。

現在家裡只有她和母親,哥哥已經去了部隊。

過了好一會兒,父親才接下她剛才的話:

“那就去做準備吧,整理一下下鄉要帶的東西吧。”父親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愁緒。

夏巧西知道父親是不希望自己下鄉去的。

但是,她不去,怎麼可能遇見魏建軍呢?她的仇又找誰去報呢?難道真的就那樣過去了?

不能,她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她必須下鄉去,去那個水鄉阮江市安縣的遠山村,只有在那裡,他才能遇見同是知青的魏建軍。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劇情發展,魏建軍現在已經在阮江市的遠山村了。

還有她的發小李長林,那個暗戀自己的學長,後來成為了這個省首富的男人,也會跟著自己一起下鄉了。

李長林是工南大學李院長的兒子,因為和自己是一個院裡長大的,所以自小一直就喜歡取笑自己。

她不知道,那是李長林喜歡自己的一種表達方式,取笑她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死要面子的李長林自始至終都沒有對她說出喜歡兩個字,後來還是他從哥哥嘴裡才知道李長林喜歡自己。

只是,那時候,她已經是副市長夫人了。

一切都已經成了定數。

如果她沒記錯,自己算是最早一批下鄉的知青了,後面會有更多的下鄉知青。

這個時候的哥哥夏天已經在部隊裡面當了班長了。

記得上一世,她是高高興興的去整理自己的行李,高高興興的打包自己的衣服。

當時李長林來找她時還嘲笑她是劉姥姥進大觀光園一樣,說人家劉姥姥是第一回進城,李長林取笑她是第一回下農村。

她一邊打包自己平日裡穿的衣服,一邊回憶著前世的事情。

畢竟過去了幾十年了,很多事情難免回憶不起來。

當她手裡拿著自己那件紅色毛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李長林好像送過自己一條紅色圍巾。

那是在遠山村的時候他送的,而自己好像是送了他一支鋼筆。

那支鋼筆,他一直隨身攜帶著,到後來他成為了這個省城裡最有錢的人後,依舊用著那支鋼筆。

夏巧西愣住了,自己重活一世才想起來這些細節,這都是李長林對自己的一種執念呀。

其實自己對男女感情的事,一直比較保守,從來都沒有主動去想過哪一個男孩子會喜歡自己。

看來自己是真的對李長林沒有用心去觀察過,以至於自己錯過了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

如果錯過了,自己過的幸福,尚且也說的過去。

但是,事實證明自己錯過的是對自己真心真意的人,也證明了自己嫁錯了人。

她想這一輩子一定要好好珍惜與李長林之前的感情。

想到這裡,夏巧西停下手中的活。

將自己的存錢罐裡面的錢都倒扣在了桌上。

存錢罐裡是她平時從零花錢中省下來的地錢,一分、兩分、五分,這些錢裡面,最大的面值就是5分的了。

她拿開倒扣的存錢罐時,這些一分兩分五分面值的錢幣就嘩啦啦的從存錢罐裡湧了出來。

“叮噹——”一聲。

金屬掉落在木桌上的聲音。

夏巧西前面的桌上除了那些紙幣,居然還有一枚戒指在桌上打著轉轉。

她伸出蓮藕般的手,“怕”的一聲,將那轉動的戒指壓在了手心。

手心再一翻轉,那枚戒指已經穩穩的躺在了她的手掌心裡。

細看之下,這是一枚金戒指,戒面是梅花形狀,顏色有點舊了,沒有新戒指金燦燦的光芒,戒指在她手心裡的顯得有點暗淡。

看了許久她才想起來,這枚戒指是心疼自己的奶奶留給自己的。

奶奶走的那一天,天是灰濛濛的,空氣中時不時飄著一點小雨。

奶奶躺在床上,拉著她的小手道:“巧西,奶奶沒什麼留給你的,就只有這枚戒指,你收著,奶奶到來那邊會保護你的。”

夏巧西那時候只有七歲,雖然不是很懂奶奶話裡的意思,不過她知道奶奶要永遠離開自己了。

自己從小是奶奶帶大的,一直帶到她六歲,爸爸才將她從奶奶身邊接走去上學。

要說起來,夏巧西和奶奶的關係比和自己的父母的還親近。

奶奶雖說是小腳女人,但是她很勤勞,骨子裡有一股不屈不撓的倔強勁兒。

雖然是那個年代的人,但是她卻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奶奶對是女孩子的自己反而比對哥哥還有好。

夏巧西用另外一隻手的手指去撫摸著那枚梅花戒指,就好像是在撫摸著奶奶額頭的皺紋一般。

這是她最愛的人給她留下的最寶貴的東西。

她要好好收藏著。

這樣想著,她便對正在廚房裡做早餐的母親喊道:“媽,你能幫我找一條紅繩嗎?”

“噔噔噔……”的切菜聲音停了下來。

母親肖雲巧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說什麼?”大概剛才切菜的聲音蓋過了夏巧西的聲音。

夏巧西乾脆“噔噔噔”的跑到了廚房門口道:“媽,我想用紅繩,將奶奶留給我的戒指戴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