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是源初

祭品是人。

上百個雙手雙腳被鐵鏈束縛的人……的屍體，跪在祭壇周圍。

鮮血沿著凹槽流向祭壇，佛蘭克站在祭壇上，正狂熱的看著從虛空中一點點滲出來的魔焰，樹形的身軀顫抖，怪誕、詭異、恐怖的氛圍充斥整個地下空間。

上次通幽，羅安告訴他要祭祀，可也沒規定祭品必須是人。

魔狼並不是魔狼，魔焰只是一層外衣，羅安也不真的瘋狂和嗜血，一時間有些鬱悴。

上次他還是個試驗品……

但此時不容多想。

魔焰一點點的滲出虛空，凝結成魔焰之狼的影子。

此時的羅安，大部分意識和靈體還留在分殿，延伸過來的感官就構成了兩個不同的視野。

他很自然的就適應了這巨大的變化，投影的魔狼緩緩下降，附著在祭壇上的雕像上。

石質的雕像立刻活了，表面燃起虛幻的魔焰，動了動狼形的身軀，睜開眼，獲得了地球的視野。

這一刻，他險些掉下淚來。

看見了，再不是色彩的顆粒，而是記憶中的那樣的豐富和真實。

聽見了，祭品們微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感覺到了，空氣流動的微風輕拂魔焰，就好像輕拂的是他的肌膚，那樣的熟悉和感動。

聞到了，空氣中富有的氣味分子，佛蘭克的，祭品們，還有……很多人、很豐富的氣味殘留。

——佛蘭克得到了資助。

魔狼心想，這次祭祀就是一次試驗。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很多“亮點”就在他的視線中凸顯出來。

那是一個個紅外感應器、攝像頭、精密的分子取樣終端、生命探測儀、磁場探測器……

順著這些亮起起來的點，延伸出一一道道有形和無形的線，深入巖壁。

魔狼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巖壁立刻虛化，在視線和感知中被分解，科幻大片的既視場景，隨後，這些有形和無形的線延伸至一個個重重保護隔絕的房間，彙集到大量正在閃爍和運轉的儀器上。

儀器周圍，大量如臨大敵的生化服在忙碌。

魔狼收回了視線，轉移了注意力，緩步走下祭壇的臺階，如有實質的神秘和異類氛圍瀰漫，地下空間中光源隨即變得妖異起來。

他來到自已的信徒身前，頭顱低垂，用他那石質的鼻子嗅了嗅信徒身上的氣味。

“偉，偉，偉大的……”

“我是源初！”，羅安不喜歡信徒為自已按上的定義和尊名，什麼畸變、混亂，恐怖、崩潰，既然一切的根源在源質，那我就叫源初好了。

“偉，偉大的，源，源初！！”

羅安還確定，透過這種方式降臨，帶來的負面影響和汙染能夠降到最低。

瞧，感染並沒有發生，但給佛蘭克的“壓力”好像更大了，上次通幽，他還能在自已面前凱凱而談，現在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也許是經過這次祭祀後，正式確認了“輻射和響應”？

源質視野不見了，現在支撐他是地球宇宙的源質，也就是佛蘭克按照他的要求，構築的祭壇。

只是……

羅安完全不記得曾吩咐過他這些，祭壇什麼的，記憶中，上次就跟他說了寥寥的幾句話。

還有他是怎麼知道畸變、混亂、瘋狂這些亂七八糟的？

滅世！？

見鬼，他知道的好像比自已都多。

“看來你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

“……是，是的，偉大的主宰，他們想從您身上獲得恩賜。”

“恩賜！？”，魔狼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就好像某種電子合成的輕語，卻自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就好像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讓洞穴塌陷一般，“像你這樣？”

“……他們想與您交談，偉大的主宰。”

“祭品也是他們提供的？”

“是的，主宰。”

祭壇周圍盪漾著一種很微弱的氣場，注意力轉移上去，視線中出現了大量暗色的微粒，構成了一個肉眼看不見的複雜構型，這個構型羅安很熟悉，豁然就是分殿那把交椅上的魔焰之狼的象徵。

源質視野又出現了，再看弗蘭克，也是暗色構成的“陰影”。

這就是我帶來的汙染。

不屬於地球的特質。

比我身上的漆黑要弱。

也許是中和！？

就好白與黑相遇，交織重疊的部分呈現的那種灰？

應該是的。

所以輻射的根源就在這裡。

這源初，倒也應景。

“狂妄的螻蟻，差點被激怒我了，差點，告訴他們，除非皈依我，才有匍匐在我腳下的榮幸。”

“是，偉大的源初！”，佛蘭克激動的全身顫抖，身上的根系和枝葉的顫慄中似乎還有些愉悅？

搞不懂這種瘋子的腦回路。

羅安覺得該走了。

說的越多留下的訊息就越多，現在的人設才是根本啊!

別把地球的精英當蠢蛋，多少儀器多少雙眼睛正看著呢，沒有它，不管是通幽還是祭祀，都會困難很多。

交談！？

想啥呢？

狼口張開，源質視野中，被祭壇束縛的屍體紛紛溶解。

是徹底的溶解，所有的顏色微粒揮發成煙雲，化作一道五彩斑斕的強風，吹拂過來的途中，褪去了顏色、粉碎了結構、泯滅了烙印，還原成構成宇宙的最初。

無色透明的混沌吞入腹中，魔狼切回地球視野，祭壇周圍連一丁點痕跡都沒留下，那一百多人就這樣永遠的消失了。

“你的獎賞……”，羅安狀若思考。

佛蘭克連忙抬頭：“我想復活一個人，偉大的原初，您卑微的奴僕祈求您，祈求您將他唯一的親人復活。”

又是復活。

擦，老子要是有這本事，先把自已“復活”了，還會等你？

正好借這個由頭給你點教訓。

輻射！

“你的貪婪讓我有些失望，信徒！”

“啊！！”，弗蘭克淒厲的慘叫起來，身體表面快速的乾枯開裂，妖異的生命力在此時變成了最致命的毒藥，一切非人痛苦的根源。

“下次我要更多的祭品，鮮活的，強壯的，兇殘的，生食血肉的！”

只能用這種辦法暗示了。

總不能還用人吧？

隨便什麼動物就行了啊！

在唯一信徒的哀嚎、掙扎、乾裂、枯萎中，魔狼回到祭壇，石質的狼軀喪失活性，魔焰一點點的從中分離，最後融入虛空，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