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佛國天門。

迦蘭竹園。

“篤篤。”的木魚聲迴盪在清幽的僧舍,誦罷早課,蒲團上的多聞蓮華悠悠起身。

自他來到天門已有十年之久,過去羸弱多病的孩子已經成長了一個身體健壯的武者。

多聞蓮華自幼時起便修習佛門典籍和各式武學,他天資聰穎,悟性極高,天門的僧眾認為其極有佛緣,故對其十分關照。

遠處晨鐘悠揚,推開僧舍的門,明亮的日光灑落,被籠罩在晨光中的少年白皙高挑,由內自外散發著一股清聖之氣。

“十年一日,猶如夢幻爾。”回憶著穿越後的經歷,多聞蓮華只覺得有一種活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當年方道邑的血霧似乎還未從他心中散去,現在回想,那時的他沒有瘋掉真算得上是心智堅強。

拾起桌上的珊瑚佛珠,54顆佛珠,是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和四善根因地。

然而雖念十信,他的心卻並不堅定。

心結未解,易生心魔。哪怕他的武學修行在同輩僧眾已稱得上是登峰造極,但金剛尊法濤無赦卻始終不同意讓他外出遊歷,生怕他步了梵海驚鴻的後塵。

“銀寶。”這小傢伙又跑到哪裡去了?

達摩金光塔外。

“弟子俏如來,求入達摩金光塔。”

魔紋刺面的白髮僧者為了心中救世大願,不顧佛力與體內魔瘟的衝突,縱使五臟如受千刀之刑,仍是寸步不退,勢要踏入佛國。

“嗯——”察覺到有人進入天門,多聞蓮華心有疑惑,便化光前往一探。

天門外。

“此地……啊。”極目而望,遠處名山寶剎連綿而立,點落莊嚴萬千。

聽著遠處傳來的鐘聲和誦經聲,俏如來心知,自己已踏在佛圖之上。

“吱吱吱。”就在俏如來欲進入天門之時,耳邊忽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嗯?是一隻銀鼠。”

鼠與釋門自古便緣分不淺,釋門有“二鼠侵藤”的故事,出現在始朝時期的佛經中。“二鼠”是指黑白兩隻老鼠,分別代表月亮和太陽 ,喻“晝夜相繼,歲月遷流,人命轉瞬屆終。”。

“吱吱。”銀鼠久居佛門,非但不畏人,反倒主動往俏如來身邊湊。

面對銀鼠的親近,俏如來下意識的後退閃避。他身上帶有血紋魔瘟,魔氣繞體,不管是人還是其他生物,只要接觸就會受害。

俏如來不想拖累他人,故而一直以兜帽遮掩面容,甚至一度躲避,不願和朋友以及弟弟雪山銀燕會面。

忽而一陣風氣,只見天邊金光燦然,來人嗓音清冽如泉,說話如金玉相振,清越琅然。

“如,如,

明鏡當臺永珍居。

是,是,

水不離波波是水。

鏡水塵風不到時,

應現無暇照天地。”

少年面似冠玉,一襲雪青色衣衫,墨色提花披風,衣袖和領口繪有金色蓮花邊紋,胸前掛著一串紅色珊瑚念珠,兩鬢的棕髮間夾雜著幾縷雪色。

俏如來一眼望去,只覺得對方身上的氣質飄然出塵,好似隱匿天涯的世外高人。

“俏如來。”少年忽然發語,俏如來只覺得詫異萬分。明明佛國避世已久,為何對方看起來對自己非常瞭解。

“大師為何知曉俏如來名諱?”

“血煞如來,渡世大願。多聞該稱汝一聲大師才對。”

近距離觀察這位金光新任一哥,多聞蓮華不知為何想起了對方在黑白龍狼時期那份初入紅塵的敦厚稚氣。如今眉間血痕,是天擎峽的烽煙血淚,是血色琉璃破碎的殘影,也是對方回不去的過往和道不盡的無奈。

這方面,俏如來被一句話點出自身秘辛,只覺得對方深不可測,看來佛國雖然避世但對中原的情況卻非常瞭解。

心緒稍亂,體內魔瘟也隨之暴動,俏如來運使內力,想要直接壓制魔氣,卻十分困難。

“呃……”就在俏如來與魔氣焦灼之時,身邊名喚“銀寶”的小鼠忽然跳起,向他撲來。

“啊,不妙!”俏如來躲閃不及,眼見銀鼠將遭魔氣侵害,然而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讓他大吃一驚。

“吱吱吱。”只見銀色小鼠微微仰頭,溢位的魔氣如同燈油被其頃刻吞食。

“這?怎會?”見到如此神奇的景象,俏如來瞬間想起了傳聞中,釋門的吐寶鼠。

吐寶鼠也叫吐寶神鼬,是財神的誓言物。據說它能將吃下去的東西化作摩尼寶珠吐出,供發願消除眾生受用貧乏的聖尊們驅策。同時,吐寶鼠鼬也是毗沙門天王的持物。

“不必擔心,銀寶可食魔氣,汝身上的魔瘟傷不到它。”多聞蓮華的話音剛落,那吃飽喝足的銀色小鼠就鼓著圓滾滾的肚子從俏如來身邊跑開了,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溢位的魔氣被小鼠吸食後,俏如來身上的血紋魔瘟暫時進入平靜狀態。

“吾乃天門摩訶尊座下弟子,人稱蓮佛子,多聞蓮華。”

“多謝蓮佛子出手相助,俏如來才能化險為夷。”危險解除,俏如來內心十分感激。

“汝之來意吾已知曉,且隨吾來便是。”多聞蓮華說完便轉身向前走去,俏如來見此連忙跟上,心中卻在思索佛國對外界訊息的掌控到了什麼程度。

天門聖頂。

金光世界有兩處履巖,一處是遍尋佛國而不得的初禪心的修行之地,而另一處則在佛國之內,位於天門聖頂。

“菩提尊,金剛尊。”俏如來見多聞蓮華雙手合十朝石壁行禮,下一刻石壁後金光閃耀,兩道聖潔的身影驟然現身。

“魔由心,慧刃斬紅塵。惡無赦,法輪護修身。”

“不生不滅,無德無功,一念緣起,一步禪空。”

自石壁後出現的兩道人影,皆身著袈裟頭戴僧帽,一者如金剛怒目莊嚴,一者如菩薩悲憫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