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位於梵淨山的七寶池之中。

紫色的蓮花在風中輕輕搖曳,金光屏障上,帶有封禁效果的“卐”字元文在那一句句的誦經聲中華光四射,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壓迫之感。

“南無阿婆囉視耽,般囉帝,揚歧囉……薩囉婆,盤陀那,目叉尼。薩囉婆,突瑟吒,突悉乏,般那你,伐囉尼……”

水面之下,幽靈魔刀、紫瞳靈睛、魔心鑑,皆被關在特殊佛力和陣法構築的牢籠裡,籠子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金屬鎖鏈,鎖鏈藉由蓮座和屏障的連線將這三件邪物沉在湖底,浸泡在那充滿了佛門清聖之氣的池水中。

“咕嘟咕嘟……”不甘心被淨化,邪物劇烈掙扎,周身的湖水像是燒開了一般沸騰起來。

但七寶池內的封陣是在以整個梵淨山為基礎建造的,連通佛國各門,以天地鎖作為封禁,堅固無比,又豈是能輕易掙脫的。

“咕嘟咕嘟……”掙扎了一會兒,在梵音的吟唱中,邪物再度陷入沉寂。

茫茫然的水天一色,鏡子般的水面上端坐著一個紫衣小童。

這小童雖然看似年幼,但周身的氣質卻像是一位修行多年的佛門大師。此刻,他靜靜地坐在水面上,似乎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

“阿彌陀佛。”無垢天華緩緩睜開眼,看向那穹頂之上的白玉巨佛。

楞嚴咒唸了一遍又一遍,明明那些邪物已被封陣壓制,但他的內心卻仍舊感到不安。

心有思慮,無垢天華雙手合十,閉目禪坐,忽然——一抹白色的月輪自他的額間的紫蓮中浮出。

那銀白璀璨的月輪漸漸變大,慢慢長到一丈有餘,漂浮在天際間,瑰麗而神秘。

“天眼通,開——”隨著他的聲音落下,那銀色的月輪上開始出現裂縫,隨後“咔嚓”一聲從中間裂開,露出了一個巨大而明亮的銀色瞳孔。

無垢天華於七寶池內修行多年,這才修得一隻天眼,可窺天機輪轉,照見世間一切形色。

“怎會?!”無垢天華猛地睜開眼,視線與天眼接觸,刺痛忽而傳來,隨後血淚自眼角流出,在他的臉上留下兩道的血痕。

“青蓮隕落……未來……變了……”無垢天華捂著眼睛,強忍著疼痛將天眼收回,內心卻因為方才所窺探到變化而有些混亂。

“怎有可能?”千年了,自那位僧者將他們從阿耨達池帶到佛國後,諸位同修都選擇入紅塵修行,唯有無垢天華選擇留在梵淨山,常伴佛前。

數百年來,他於水天一色日日觀照,天機雖然時有變化,但差別也不過微塵之間。

但是,就在剛才,無垢天華再度以天眼窺探天機,卻發現未來偏離了原本的軌道,滑向了可怕的深淵。

他看到了波旬降世人間浩劫,看到了驚人的流星雨自星河中落下,看到山崩樹倒大地振動,海水倒流,日月無光。

“究竟是誰?”紫蓮佛者第一次露出殺意。

命運的線條不會無故改變,有人刻意插手,以致未來發生了這樣的改變。

難道是波旬弟子已來到人世?

縱使無垢天華心中焦急不已,但如今也只能待青蓮神魂重歸七寶池再做打算。

他們是佛門五色蓮華所化,入世修行之時,若是肉身被毀,神魂就會自然地迴歸七寶池,並於水天一色重聚蓮花真身。

可現如今無垢天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青蓮神魂歸來。

“奇怪。”方才他用天眼通查探時,青蓮這一世的肉身雖然死亡,但神魂並未受到任何損害,可為何到現在遲遲不曾歸來呢?

事關緊要,無垢天華只得再次動用天眼通尋找青蓮下落,然而,這一查,卻讓他心生一驚。

原來,青蓮的神魂已不在九界之中。

他去了哪裡?

另一邊。

臨近苗疆的某處小樹林,玄狐正揹著多聞蓮華朝苗疆趕去。

然而,在他的視野之外,一隻白色的蝴蝶從多聞蓮華的身體中悄然飛出,

這白色的蝴蝶迎著微風,越飛越高,小小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它撲扇著翅膀穿過天際的浮雲,飛向了未知的世界。

蝴蝶一直飛,一直飛,彷彿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飛過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

元宵燈節,火樹銀花,才子佳人泛舟遊湖,互訴衷情。關山月冷,鐵甲凝霜,朔朔寒風中,熱酒難消思鄉之意。

直到最後……

“嘀——嘀——”汽車的鳴笛聲傳來,清晨的陽光灑落在玻璃大廈的牆面上,車水馬龍的喧鬧是此界人民早已習以為常的平靜寧和。

那隻蝴蝶自來往的行人頭頂飛過,繼續向前飛行,穿過帶有消毒水氣味的走廊,最終飛進了走廊盡頭的病房。

病床上的人仍舊在昏睡,他的年齡看起來在二十六七歲左右,面色蒼白,彷彿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陽光。

“沙沙。”白色的蝴蝶輕盈落下,正巧落在那人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抽動,像是要醒來了。

送藥的護士像往常一樣推開了病房的門,然而讓她驚訝的是,往日一直沉睡的病人竟然醒來了。

此刻,那位病人正坐在病床的外側,失神地注視著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先生,您醒了?您感覺怎麼樣?我這就去請王醫生過來。”

窗邊的人沒有回答,直到那位小護士關上門離開房間後,他才像是從自己的世界中醒來了一樣,轉身緩緩的打量著房間內的陳設。

伸出手,蒼白的指骨抽出了床頭卡的診療卡。

科別:腦外科

姓名:沈聞

性別:男

年齡:26

……

“沈聞……”

他這是……又回來了……

在九界待了這麼久,除了最初剛穿越在方道邑備受折磨時他會念叨著要穿回來,後來的日子,除了劇情,他甚至不曾再回想那些屬於“沈聞”的過去。

注視著診療卡上的名字,他只覺得有些陌生。

多聞蓮華,沈聞……腦海中互相摻雜的記憶就像是一場夢……讓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才是現實……

“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