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盡混說。"周夫人瞪她兩眼,又惱又氣,"我可是和你說,這話下次不許再說,不然,不然我可真的生氣了。"
周夫人瞪著喬飛,眉頭緊皺。
她就真的想不到眼前這女孩子的想法。難道,自己待她不好?可她偏就和自己無形中隔著幾分。
楚朝惜是好,可架不住幾年不見人影啊。鳳西樓那般的待她,她竟然半點也不動心?
"夫人,您別擔心我了,真的。我心裡有數的。"知道周夫人擔心自己,喬飛想了想,蹲在她的身前,握著她的手,極是誠懇的安慰著她,"這人啊,總是有那麼幾分堅持的,我的堅持就是這個。我可以不嫁,但絕不會嫁給我不管的人。"
"可是鳳西樓他――"
沉默了下,喬飛狠狠心,"我和他沒緣份。您以後別提他了。"喬飛知道周夫人是真心為自己,可是,這世上真心的多了,世事哪裡能盡如人意?
自己還不是被老天爺莫名丟到這裡?
然後,又弄出這麼一堆事?
哪一件是她自己想要的?
"再說,鳳家那樣的人家,哪裡是我能高攀的起的?"喬飛自嘲一笑,揚了怕眉,看向周夫人,"我只是一屆鄉下女子,能被別人高看一眼已經很好,若是再肖想其他,怕是老天爺都容不下我了吧。"
"丫頭,你可知你――"衝到嘴邊的話被周夫人硬生生給嚥下去,她看著喬飛,一臉的悲傷――
現在再說其他,有什麼用?
"罷了,以後我不再逼你。"周夫人輕輕的摟了喬飛,拍著她的肩頭,"你若是真不想嫁人,咱就不嫁。大不了娘養你一輩子。"
"謝謝您。"
喬飛破啼一笑,那一閃而過的如釋重負卻是看的周夫人心頭一痛――自己不過是想讓她如尋常女孩子那樣嫁人,有個疼愛的,自己也喜歡的相公。
有兩個可愛的孩兒。
或者會爭吵,或者也會鬥嘴。
磕磕絆絆的過完這一生。
可終究是自己的期望了。
罷了,且隨她吧。
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又是半年。
半年時間,走過了春,邁過了夏。
時間,悄悄的溜入了深秋。
冷,卻又不似寒冬那般的徹骨。
喬飛縮著身子不想出屋。
如同一尾漸漸要冬眠的蛇。
八妹仍是興致勃勃的和人開鋪子,做生意。當然,她做的多是女人的生意,衣裳,首飾,甚至一些自國外海上淘來的東西,目前只是幾個鋪子。
可八妹卻說,她一定會讓自己的鋪子開遍整個國家。而且,她聽了喬飛的話,一直都是女扮男裝,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手底下慢慢竟也聚集了一批的人手。
今天的冬天比往日要冷的多。
才入冬,竟有種滴水成冰的驅勢。
雪已經沒日沒夜的下了兩場。
十一月初六,喬飛正如往常般縮在屋子裡吃點心,她把自己包成了個棕子般的存在,手裡捧著暖爐,屋子四角是燒的旺旺的火盆,一簾之隔。
就是春,冬兩個世界。
八妹已經有兩天沒回家。說是去了鄰縣處理鋪子的事,喬飛也習以為常,反正她身邊帶的人夠多,倒是劉氏,很是不樂意。時不時的黑著臉到喬飛跟前晃兩圈。
可喬飛才懶得理她。
你誰啊你。
不樂意?
那你走啊。
劉氏被氣的沒法子,想走吧。
可又捨不得這裡的一切。
上次她們三房各自扶欞回陳家村,過慣了這裡的生活,在村子裡可是一番不習慣,竟然是悄悄的又帶著小兒子闖上了京裡來。八妹沒法子,只能把人留下。
可喬飛在一旁卻是看的清楚。
如今的八妹,怕是對這對父母真的沒有了半點的親情和想法――這對父母眼裡只有兒子,大兒子沒了,更是心裡眼裡滿滿的都是小兒子。
在他們看來,八妹這賺下來的錢都是給他們家的小兒子賺的。用劉氏的話來說就是,好好的女孩子不在家相夫教子。
好好的找個人家嫁了。
老是拋頭露面的做什麼?
而且,女兒賺下的可都是老王家的錢。嫁人的時侯自然是要留下的。
怎麼可以把老王家的錢帶著嫁人呢。
喬飛對於劉氏的想法直接無語。
好在,八妹如今是真的拋開了。
不然,這丫頭得難過死!
"姐,姐,姐我回來了――"門外頭一陣腳步聲響起,八妹歡快的聲音隔著窗子飄進來,簾子掀起,人未至,冷風先至,凍的喬飛打了個寒顫,"臭丫頭,不知道你姐我怕冷?還不趕緊把簾子放下來,我看你越來越皮厚實了是吧?"
"姐,人家剛一回來你就兇我。"八妹吐吐舌,看著喬飛笑的一臉花似的,把手裡的大氅交給小丫頭,八妹跺跺腳,就著火盆烤去一身的寒意,接過空青遞來的滾燙的茶,舒服的呷了兩口,方咪了咪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姐,還是家裡舒服。"
"壞丫頭,知道家裡好就別再出去了。"喬飛看著她削瘦,可卻眉彩飛揚的樣子,知道她是真心喜歡這樣,也便沒有多說教,只笑道,"不是說還要明個兒回來,怎的這就回來了?"
"我救了個人,差點凍死,所以趕回來了。"八妹笑著和喬飛道,"姐,我把人丟在客房了,也讓人請了大夫,等到他緩過勁來咱們就讓他走。"
"嗯,也好。你自己一人在外小心。"知道這個時代並不是沒有女人經商,拋頭露面的也好,可卻從來都是被人看不起,商人本就是最低層,可女孩子經商,更是被人鄙視。
可八妹卻說,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自由自在。
可以自己做主。
賺多少錢自己心裡都有數。
想了又想,喬飛只能歸結為八妹小時侯受苦太過,長大之後不知不覺的對金錢有了極大的關注。
並且,時刻以著賺錢為樂。
進入十二月,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好像是近年來最冷的,雪一場接著一場的落。用京里老人們的話來說,那就是近十年來最冷的一年!
"姐,也不知道這雪還要下多久。"八妹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瞅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垮下了小臉,"姐,這雪這樣一直下,我在年前就不能出去收賬了。"
"收個鬼啊收,是你自己重要,還是賬重要?"眼看著喬飛的臉色要發飆,後知後覺的八妹回過神,趕緊嘿嘿一笑,"自然是我自己重要。啊,不對,是姐姐最重要。甭管它什麼賬啊,自己啊,都沒姐姐重要。"
"貧嘴。"
兩人低低的笑鬧在一起,八妹微微閃了閃神,看著面前的火盆,眼底悵然一閃,"姐,你說,石頭和哥哥真的就沒了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就能回來了。"喬飛的話聽的八妹連連點頭,"姐,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總覺得他們還在,所以,我就這樣把生意一點點往外做,我想著,總有一天,能遇到他們的。"
原來,這丫頭想做生意。
還存了這樣一個心思?
喬飛伸手拍拍八妹的小腦袋,笑看向她,"嗯,咱們努力找人,總會遇到的。老天爺會保佑他們兩個的。"
雖然嘴裡說著話,可喬飛心裡卻是半點希望沒抱的,這樣的世道下,經過幾年亂世,如今新帝都登基一年多了。
兩個人要是有訊息,怕是早回來了。
哪裡還會由得她們找到現在?
怕是,沒什麼希望了吧。
喬飛看了眼八妹,八妹也是笑。
可兩人眸底深處的澀意卻都是滿滿的,怕是心裡都是同樣的想法吧?
說什麼回來,保佑。
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的話來著。
"姐,你那兩個鋪子的生意如何?"喬飛如今開了兩個胭脂鋪子,有些胭脂是她自己閒來沒事做的,然後拿出去賣。
沒想到效果竟然還不錯。
當然,效益和八妹的幾個鋪子比起來就差的遠了。畢竟,喬飛是自己純手工製作,而且,她是興致起來才動手。
用她的話來說,妹妹賺錢養我。
至於我?
我自己喜歡做啥就做啥。
"要不,我再給你調些貨?"
看著八妹一臉精明樣,喬飛忍不住就笑,"我小時侯怎麼沒發現你竟是個有著生意天賦的?"
"我也沒想到啊。"八妹靠在喬飛身上,小臉笑的很是明媚,"姐,你說,咱們以後賺了錢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八妹搖搖頭,這事她真的沒想過啊,以前就覺得家裡只是姐姐一個人辛苦維持著,她得幫姐姐才成。
所以,這一路上再累再苦。
她都堅持了過來。
哪裡有什麼別的想法啊。
更何況,在八妹心裡,她只是負責賺錢的,至於花錢?那是姐姐的事才對。這麼一想,她便嘿嘿笑道,"姐,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成,那等過段時間你盤了賬,看看餘錢,然後,咱們還是老規矩,買地去。"
"好啊,就依姐姐。"
是的,買地,如今姐妹兩個可是不大不小的地主了,手裡纂著的是二三百畝的地,這還有幾處莊子沒算在內。
房子不用買,有一住處著就好。
餘下不用投資的閒錢,都被喬飛直接給買了田――或者,是前世職業的緣故,反正在她心裡,買什麼都不如買田地讓她來的踏實!
床頭盒子裡鎖著厚厚一疊地契。
看著就讓人心裡踏實啊。
八妹不管這些。
十二月初,各鋪子管事掌櫃前來核賬,另有莊子裡的管事前來交租,送東西,報賬...一堆的事情裡,喬飛便是想偷懶都不成了。
空青已經嫁了人,是喬飛給選的。
一個鋪子的小掌櫃。
雖然喬飛也放了空青的賣身契,可空青還是喜歡服侍八妹。每日裡倒是有大半天是在喬飛身邊渡過的。
好在那小掌櫃沒有爹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