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鴻門宴”

晨光熹微,小院內種的奇異花草呈浮翠流丹之態,風中有盈盈的浮香,拂過衛嘉因的臉龐,映著她的眉眼,襯得她更玉軟花柔。

她面上的憔悴是遮掩不住的,昨日趙遠霽的來訪無疑是埋下了一個驚雷,他威脅的話語一字一句如走馬觀花般在耳邊迴響,直至他離開後她也未能入眠。

無恥,可恨,噁心。

她也只能坐在這裡罵罵,盼望著趙遠霽對她當真只是一時興起,言讓既是他的伴讀也是他的下屬,君奪臣妻,當真發生,一些文臣的諫言也能戳彎他的脊樑骨。

“小姐,您醒啦?”

遙知拿著準備好的洗漱用具,卻見衛嘉因一臉憔悴,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花朵,放下手裡的東西,手背貼在衛嘉因的額頭上。

“沒有發燒,小姐,你是又生病了嗎,臉色這麼不好看。”

“沒有,只是昨夜裡受了涼,沒能睡好。”

“小姐那你再休息一會兒……小姐你這裡怎麼有一些紅色的印子。”

衛嘉因擋住紅色的印記:“是蚊蟲咬的,不礙事。”

“哦哦,對了小姐,剛剛言將軍派人來說,今天傍晚太子要在東宮設宴,特意點了要您來參加。”

腦海裡浮現出趙遠霽那張臉,以及夜晚裡他的所作所為,衛嘉因只覺陰寒陣陣,這隻怕是一場鴻門宴。

可太子的命令,又不得不參加。

“我知曉了。”

待到夜裡,星子無光,衛嘉因本就無心參加,穿了一件言讓送的綢緞做的淡青色的衣裙,雲鬢斜梳,挽著遙知的手踩上了馬鐙坐在馬車裡。

駸駸馬車聲,塵土飛揚。

御林軍守著宮門,待聽到來人是衛嘉因後,迎人下車,掌事太監張允一早就在宮門早早的候著,叫人備好了軟轎,在沒看到衛嘉因本人前,一直在想是何人能如此奪得太子的關照。

見到衛嘉因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

無怪太子殿下不曾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過,就算是之前傳聞中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杜苒苒,也不過是隨便下了個命令,就讓不少人以為太子殿下對那位“救命恩人”如此感激。

而今這位,能夠讓他親自出來迎接,還史無前例的為她備好了軟轎,這東宮,怕是要變天嘍。

“衛姑娘,太子殿下先前吩咐好的,讓您乘軟轎入宮,您快快下來,莫讓太子殿下他們等太久。”

“有勞公公了。”

衛嘉因下了馬車,遙知也在後面跟著,卻被張允手裡的拂塵一把攔下。

“你就在這裡等著你家小姐,待東宮的設宴結束後,自會把衛小姐送回來。”

遙知張著嘴想要反駁,衛嘉因朝著她搖了搖頭:“公公說的極是,遙知,你就在這裡等著。”

這一路少有顛簸,行了幾里路,軟轎已停,簾子外伸進來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似要牽住她:“已經到東宮了,你還想在轎子裡待多久?”

雖然只有幾個時辰未見,但他想她卻是徹骨般思念,在她閨房內得到的那一點壓根填壓不住他的欲\/\/望。

“太子殿下,這於禮不符。”

衛嘉因挑開簾子,趙遠霽的面容一寸寸出現在她眼前,冷冽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打量她,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野獸,貪婪的盯著已經到手的獵物。

“太子殿下設宴,刻意邀請嘉因,嘉因感激不盡,只是皇宮中人多嘴雜,還望太子殿下能有所收斂。”

聽出她口氣中的惴惴不安,又見她低垂斂眸乖乖的樣子,心情莫名好了大半,連帶著處理政務時的不虞,都消影無蹤。

“孤不對你做什麼,今日只是普通設宴,權當是來放鬆的,和你在衛府裡時一樣就好。”

“多謝太子殿下。”

衛嘉因噤了聲,眼前伸出的那隻手遲遲沒有收回去。

“你若是再不牽住,待會兒言讓到了,有些東西怕就是解釋不清了。”

無賴。

當朝的太子殿下,居然慣會威脅人,用一些下三濫的招子。

她沒說話。

手卻被趙遠霽老老實實的握在了手裡,不能掙扎半分。

“這才對。”

兩人就這般旁若無人大搖大擺進了東宮裡,說是設宴,其實也不過就邀請了幾個人。

言讓還未到。

在還未看到堂內有幾人時,衛嘉因率先放開了趙遠霽的手,狠狠搓了幾下,彷彿碰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薛子意率先看到了趙遠霽身後的衛嘉因,兩人前一步後一步的走來,從她這個角度看趙遠霽甚至是虛攬著衛嘉因的,呼吸不由得一滯,她這個太子表哥居然會和衛嘉因同時進來,而且彷彿是故意等她似的,放慢了步伐。

這一幕自然也被無聊的玩衣角的荀榭納入眼底。

本想著這太子沒事邀請薛子意做什麼,在看到他身後的衛嘉因時一切的情況都顯而易見。

太子,這是找到自已真想要找到的人了?

想起先前趙遠霽數次和他們共同討論政事,卻暗自思緒遊離,私底下一直下令給暗衛線索找人的樣子,荀榭的桃花眼微眯,不經意間看向衛嘉因的那張臉。

男子對女子的第一眼評價,都是從看見女子第一眼容貌開始時評價的,或美或醜,或黑或白,或胖或瘦。

那一幀就深深刻在了荀榭的腦海深處,即便是多年以後,他垂垂老矣,早已退離官場,瀟灑於江湖之中,這一幀也如此清晰明朗,畢生沒有忘記。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有這般的好顏色。

饒是荀榭有眾多紅顏知已,也不得不承認,衛嘉因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質,足夠讓人移不開視線。

“嘉因,你也來啦?”

衛嘉因不著痕跡顰了顰眉,算上自已,以及還未到場的言讓,也不過只有五個人。

“嗯。”

薛子意本想還說些什麼,卻見遠處又走來兩人,正是她找了許久都沒見她的衛湛和言讓。

“嘉因?”

言讓快步走到衛嘉因身邊,拉著她左看看右瞧瞧,確定沒受到什麼傷害,把衛嘉因擋在自已身後,他知道趙遠霽向來不喜衛嘉因,今日這場設宴怕也沒什麼好意頭。

“勞煩太子殿下了,還特意讓人把嘉因接過來,剛剛臣本想接她過來,沒想到太子已經先去派人接了。”

“無事。”

言讓猜的沒錯,這場宴會意頭本來就不是善的。

不然趙遠霽也不會把薛子意和衛湛請過來,請薛子意是怕衛嘉因不自在,請衛湛則是為了滿足薛子意的念頭,這樣也好讓薛子意在衛嘉因面前說自已的好話。

想得到衛嘉因這個人,就不能只讓她自已臣服,也得讓她身邊的人認可才是。

薛子意就是一個很好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