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監禁,不能減刑。

那豈不是意味,此生都要在監獄中度過。

被告席上,蔣星瀾無力地晃了晃,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小瀾!”

旁聽席上,蔣知恆驚呼一聲站起身,想要衝過去,卻被法警攔住。

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兩名法警扶出法庭,他的心臟也是一陣悶疼,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蔣總。”助理忙著從身上摸出藥,遞給他,“快把藥吃了。”

蔣知恆吞下兩片藥片,呼吸終於重新順暢起來。

眼看著自已請來的辯護律師謝承之,從審判區走出來,他忙著迎過去,拉住對方的胳膊。

“謝律師,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咱們繼續上訴……哪怕是打到最高院,這個案子我……我也要打下去。”

“那就請蔣先生另請高明吧。”謝承之冷冷地甩開他的胳膊,“我可沒有時間,浪費在你這個蠢貨女兒身上。”

“可是……”蔣知恆眉頭皺緊,“我們……我們可是有合同的。”

“合同……”謝承之冷哼,“合同上可是註定,你們不能有任何訊息隱瞞我,可是呢……你們之前對沈星熾做過的事,你告訴我了嗎?你女兒做的那些好事,你告訴我了嗎?我不追究你的賠償就不錯了。”

甩開他,謝承之邁步要走。

法庭大門推開,一位黑衣男子帶著兩位制服人員走進來。

“哪位是謝承之律師?”

“我就是……”謝承之疑惑地看看二人,“你們是?”

“我們是來自律師協會和司法局的稽查人員,鑑於你涉嫌你涉嫌非法偽造證據,幫助嫌疑人脫罪,律師協會決定暫停你的律師執行資格證和執行資格。具體情況查明之後,我們會做出最終的決定。現在,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為首的男子一揮手,兩名司法局的工作人員立刻走過來,一左一右拉住謝承之,將他帶出法庭。

注意到與沈星熾等人一起走出來的莊寒野,黑衣男子微笑著迎過來。

“莊律,好久不見。”

莊寒野笑著與對方握握手。

“陳秘書長,真是辛苦,還要您親自跑一趟。”

“這是我們的份內工作應該的,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你,收集那些證據交給我們,才能讓我們揪出這種行業敗類。”陳秘書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先忙,改天有機會我們再好好聊。”

道別莊寒野等人,陳秘書長轉身離開。

沈星熾笑著扶住莊寒野的胳膊:“我們走吧,外婆還等我們吃午飯呢!”

“等等!”蔣知恆沉著臉走到二人身側,“沈星熾,你不要以為你贏了,我告訴你,我會幫小瀾上訴的。”

莊寒野淡淡一笑:“我們隨身恭候,但願下一次,蔣先生能找個好律師。”

“你……”

蔣知恆還要反駁,一旁的助理走過來,扶住他的胳膊。

“您的電話。”

“我現在沒空接。”蔣知恆沒好氣地答。

“是……”助理擰著眉,“是……是看守所打來的,太太……太太她瘋了。”

蔣知恆轉過臉,“你……你說什麼?”

“看守所的工作人員說……”助理看一眼沈星熾等人,咬了咬牙,“太太她最近狀態一直不太對,所以所裡就安排了心理鑑定,太太精神崩潰,已經徹底瘋了。”

因為自已害死兒子,周瑩根本無法接受,成功把自已逼瘋。

“看來,蔣太太的案子,似乎也沒有什麼審理的必要了。”沈星熾聳聳肩膀,“這一次,蔣總可以不用擔心,請不到好律師了。”

蔣知恆氣得胸口起伏,臉都青了。

“你……你這個不……不孝女,我……和你拼……”

大罵著,他上前一步想要向沈星熾衝過來,莊寒野忙著將沈星熾護到身後,正準備擋住他。

蔣知恆突然身子一晃,隨後人就無力地向地面倒下去。

“蔣總……”助理衝過來,扶住他的胳膊,“快……快叫救護車。”

莊寒野護著沈星熾將她帶到旁邊,附近的幾位工作人員急忙衝過來。

有的人打電話叫來救護車,大家七手八腳地將蔣知恆抬上擔架。

沈星熾接過莊寒野遞過來的口罩,戴到臉上。

“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葉子皺著眉,一臉不以為然:“星姐,這種人渣你還關心他的死活幹什麼?”

沈星熾輕哼:“我不是關心他的死活,我只是不想讓他死得這麼痛快。”

莊寒野抬抬下巴:“許諾、葉子,你們兩個去開車。”

外面肯定有許多記者等著,莊寒野可不想再讓記者圍攻沈星熾。

許諾和葉子一起跑出法院大門,將汽車開到臺階下。

外面的記者,這會兒全都擠在救護車旁邊,大拍特拍。

等到大家注意到沈星熾等人的時候,眾人已經坐進汽車,跟在急救車後面離開法院。

很快,救護車駛進最近的醫院,蔣知恆被送進搶救室。

很快,一位醫生就衝出來。

“哪位是病人家屬?”

“醫生,蔣總怎麼樣?”助理第一個衝過去。

“你是病人家屬嗎?”

“我……我是他的助理。”

“助理不行,我們要的是家屬。”

“那就我吧。”沈星熾走過來,“我是他女兒,蔣知恆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病人呢有明顯的腦梗狀況,因為堵塞的血管位於腦幹附近,難度比較大,風險很高,如果手術很有可能……病人會挺不過來。”

沈星熾點點頭:“如果不手術呢?”

醫生一臉無奈:“如果不手術,那肯定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比如偏癱、視物模糊、平常生活不能自理、甚至大小便失禁……都有可能。當然,如果積極地保守治療,也是有可能恢復,不那麼嚴重的。”

“我明白了。”沈星熾一笑,“我不想讓我爸爸去冒死亡的危險,我想讓他活著,其他的我不在乎,我願意一輩子照顧他。”

助理急急地開口:“醫生,您別她聽的,她……”

“不聽我的?”沈星熾轉過臉,“難道聽你這個助理的?”

助理還要再說什麼,沈星熾已經抬起右手。

“我現在以為沈氏總裁的身份解聘你,你可以回去領工資走人了。”

“你……”

助理還要再說什麼,沈星熾已經輕笑出聲。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那點貓膩,要不要,我把你偷偷報的那些賬都算一算?”

助理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別……沈小姐……不是……沈總,我馬上滾,馬上滾!”

跟著蔣知恆,他的收入並不太多。

平日裡,為了增加收入,他經常會多開一些發票,巧言名目從公司裡騙錢。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沈星熾真的追究,那可就是貪汙公款。

助理急匆匆滾了,沈星熾收回目光,看向醫生。

“我們選擇保守治療。”

醫生也沒有太意外,對於一些家屬來說,不希望冒生命危險,也是人之常情。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那好……我們就尊重家屬的意願,不手術,保守治療。”

醫生重新回到搶救室。

十幾分鍾之後,蔣知恆被推出來,送進監護病房。

沈星熾跟在護士身後,走進病房,站到他的床頭。

蔣知恆穿著藍白病號服,眼斜嘴歪地靠在枕頭上,整個人彷彿是瞬間老了十幾歲,顯得格外地滄桑脆弱。

一邊眼睛睜開,一邊眼睛還半閉著,似乎是努力也睜不開的樣子。

看到站在床頭的沈星熾,他吃力地想要抬起右手。

“你……你……”

手掌只是抬起不到五厘米,就重新落回床上。

腦梗帶來的後遺症,讓他的各項身體功能都已經發生質的改變。

“想知道我為什麼來?”沈星熾彎下身,“他們要給你做手術,是我阻止他們的。要不是我,你說不定就死了。”

“我……”蔣知恆扯著唇角,吃力地哼了聲,“我……不……不信。”

“你不信,是真的,不信,你問問護士。”

“沒錯。”護士幫蔣知恆換上藥,“您女兒幫您選擇了保守治療,說會一輩子照顧您呢,這樣的好女兒哪找去。”

護士收拾起雜物,轉身離開。

“現在信了嗎?”沈星熾伸過右手,扼住蔣知恆的喉嚨,一點點地收緊手指,“從今天開始,你的命運就掌握在我手裡。我讓你活,你就活;我讓你死,你就死!”

蔣知恆想要反抗,卻根本無法移動身體。

沈星熾變下身,冷冷地逼近他那隻唯一能張開的眼睛。

“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幫你。現在,你能體會到,我在精神病院時的無助了嗎?”

蔣知恆急促地喘息著,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好一會兒,沈星熾才收回手指。

“這裡的醫療條件太好了,不適合你,明天吧,我會幫你轉到更適合你的醫院,讓那裡的工作人員,好好照顧你。”

蔣知恆的腦子當然還是有幾分清醒的,他不難想到,沈星熾這個所謂的“好好照顧”,自然就是好好折磨。

“呵……”蔣知恆吃力地扯扯唇角,“我知道你……你想幹什麼,你……你就是為了……我的股……股份,你怕我死了,你……你拿不到。”

“哈……”沈星熾輕笑出聲,“你說你,幹了這麼多壞事,就一點也不研究研究法律嗎?”

轉過臉,她笑著看向身後的莊寒野。

“老公,告訴他,蔣星瀾還有繼承權嗎?”

“很高興為蔣先生提供法律服務。”莊寒野上前一步,站到沈星熾身後,“按照我國民法第一千一百二十五條規定,繼承人有下行為之一的,喪失繼承權。其中一條就是為爭奪遺產而殺害其他繼承人。你的女兒雖然是殺人未遂,卻依舊適用於本法條。所以蔣星瀾已經失去她的繼承權。”

蔣知恆怔住。

“另外,再提醒一下蔣先生。”莊寒野繼續說明,“因為你從來沒有立過任何形式的遺囑,您的太太已經精神失常,兒子已經死亡,女兒蔣星瀾失去繼承權。因此我的太太沈星熾是你現在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聽明白了嗎?”沈星熾彎唇,“所以呢,你還是好好活著最好,要不然,你一死……你的所有財產就都是我的了,不僅僅是你從我媽媽那裡賺走的錢,這些年你辛苦工作賺的錢也包括在內喲!”

蔣知恆幾乎要氣暈過去,張了張嘴,卻只是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

“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吃飯了。”

向他擺擺手,沈星熾轉身扶著莊寒野走出幾步,又停下腳步轉身回到床邊。

“看我這腦子,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彎下身,她湊到蔣知恆的耳朵。

“我告訴你喲,你兒子之所以會開那輛車出車禍,是因為我故意把鑰匙給他的。”

蔣知恆猛地睜大,那隻唯一睜開的眼睛。

“別激動別激動,要不然你腦子裡血管爆了,直接掛掉,我不就沒得玩兒了嗎?”

沈星熾抬手拍拍他的胸口,幫他按下護士呼叫鈴。

“好好活著,我保證,從今天開始,你的每一天都會活在地獄裡,就像當年的媽媽一樣。”

沈星熾轉身扶住莊寒野的胳膊,在蔣知恆憎恨、無奈、憤怒的眼神中走出病房。

蔣知恆收回目光,閉上眼睛。

讓他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

可是,醫生和護士一點也不這麼想,兩名醫護大步衝進來,迅速幫他施救。

“蔣先生,堅持住,我們不會讓你死的!”

蔣知恆氣得想罵人,卻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

……

老城區,洛家大宅。

“螃蟹來嘍!”

傭人笑著將蒸好的螃蟹放到菜品正中。

“菜都齊了,大家趁熱吃!”

“喝螃蟹那可要配黃酒才最妙。”洛離捧著一隻精緻的小酒罈走過來,“來,我給大愛倒上。”

將酒倒了一圈,她唯獨讓過沈星熾。

外婆看在眼裡,“小離,你怎麼不給星熾倒酒啊?”

“小嫂子懷著孕著,怎麼能喝酒?”洛離道。

“沒有,那就個誤會。”外婆笑著擺擺手,“來,給她也倒上。”

“外婆,我真的不能喝。”沈星熾扶住老人家的胳膊,從莊寒野口袋裡取出檢查單遞到老人家手裡,“這次……我是真的有了,還是雙胞胎呢!”

“什麼?”外婆接過檢查單,戴上掛在胸前的老花鏡,仔細看了看,還有些不敢相信,“真的是雙胞胎呀,這次沒弄錯?”

“外婆,這次啊千真萬確。”莊寒野笑著開口,“我上次說什麼來的,一次給您生倆,看看……這不是說到做到?”

外婆輕笑:“生也是星星生,又不是你生的。”

“沒有我星星她也生不了,至少有我一半功勞吧?”

老人家白他一眼,“當爸爸的人了,還天天沒個正形。”

“所以呢,小嫂子還是喝果汁吧!”洛離笑著舉起酒杯,“來,為了小嫂子庭審順利,為了兩個小寶寶健康成長,乾杯!”

“乾杯!”

桌上,眾人都是舉起自已的酒杯。

大家邊喝邊聊,桌上其樂融融。

一直到九點多鐘才散場,顧崇因為有通告匆匆離開。

許諾和葉子都有工作,索性也跟著一起道別離開。

“奶奶,那我走啦!”洛離一把拉住唐慎的胳膊,“走,搭你個順風車,送我一趟。”

道別眾人,兩人一起出來,唐慎主動幫她拉開副駕駛座的門。

洛離卻繞過他坐進駕駛座,拍拍副駕駛座示意他坐下。

“不是說好陪你喝酒的,走吧……今天晚上讓你喝個痛快。”

“小離,不用,我……”

“那你陪我喝行了吧?”洛離眉一揚,“你上不上?!”

唐慎無奈,只好坐進副駕駛。

看著他扣好安全帶,洛離腳尖一點,汽車轟鳴著衝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