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諸手下護在中間的吳錦川,也看到了站在臺階上,身穿飛魚服,拄著繡春刀的挺拔男子。猜到應該就是東城千戶陸炳了,他拱手高聲呼道:"陸大人,小人有禮了"。
眾錦衣衛看到千戶大人來了,紛紛讓開路,陸炳走下臺階,大步流星的走到吳錦川面前。
"這位便是東廠的吳大人了?"陸炳微斜著頭,雙眼微迷的看著吳錦川。
吳錦川勾起嘴角輕笑抱拳道:"不敢當,小人東廠檔頭吳錦川,見過錦衣衛千戶大人。"
陸炳眼神收縮了一下,這個吳錦川先自稱小人,緊跟著略高聲音報出東廠檔頭的職位,這就是先抑後揚了。接著再點出自己的身份不過是錦衣衛小小千戶,讓自己明白連現任正三品指揮使駱安都不敢輕拂東廠臉面,自己一個小小千戶更算不了什麼,此次還回薛洋,已經是賣了很大的人情給自己了,讓自己見好就收。
可以將事情處理的如此滴水不漏,也算個人物了.
"哼哼,只可惜,他看錯我了.犯錯,就要付出代價。。"陸炳咬牙暗想:"此人留在東廠早晚是個禍害,得除了他。"
"見了本官,為何不跪?"陸炳用繡春刀磕了磕地面。
吳錦川的面色一暗,收斂了笑容:"下官有腿疾,不方便。何況,東廠是皇帝近衛,和大人並非同一系統。"
"哦,這樣啊.錦衣衛不是皇帝近衛?"陸炳不待吳錦川接話,繼續說下去:"又是誰人教你東廠可凌駕大明官員系統之上,可見上官不跪?難道...是你家陳督主?"
"..."吳錦川無言,只能沉身作勢要跪。
這時陸炳再次開口:"不過既然吳大人有腿疾,行禮不便,那便免了吧。"
吳錦川楞了一下,正要順著陸炳的話頭直起身子,又聽陸炳對著那幾個拔刀將吳錦川保護在中間的東廠番子說。
"誰讓你們在錦衣衛千戶所拔刀的?難道擔心本大人保護不了你們吳大人嗎?還是說東廠要和錦衣衛火併?"
吳錦川此時已有些被打亂思路,忙揮手讓手下人收起了腰刀。
陸炳又開口道:"吳大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啊?"
吳錦川冷汗心想:"孃的...終於能讓說話了...。"正要開口,陸炳卻已轉過身去,面向半躺在嶽松懷裡的薛洋。
"薛洋,你怎麼此種模樣?"
"..."薛洋緊咬牙關並不開口,只是死死盯著吳錦川。
陸炳面色一沉,嶽松抬頭,虎目含淚望向陸炳:"大人...薛洋的舌頭...沒了..."
陸炳目框一緊,眯起雙眼,眼神如刀一般。薛洋也悲從心裡,無聲的嚎啕大哭起來。
這時院子裡的錦衣衛們才知道,薛洋不僅僅是被打成重傷,就連說話的能力,都被剝奪了...院子裡瞬間靜了片刻,然後只聽到一聲怒吼:"殺了他們!"
這個聲音,正是陸炳在屋內聽到的那個怒罵者的聲音,這個聲音的主人陸炳很熟悉。
他叫朱六,一名總旗,家裡排行第六,卻又是家裡的獨子。
他的祖上世襲的本是個錦衣衛千戶,可是在王振任東廠督主的時候被降為百戶,到劉瑾任東廠督主的時候又被降為總旗,到他父親那一代,生了五個孩子都沒保住,家裡窮得一貧如洗。最後生他的時候,他母親又因為年齡太大,沒有扛過去,生下他就死了。
他父親靠著一點俸銀把他辛苦養大,可又因為為人太過自律,不被同僚所容,終於在朱六九歲的時候被同僚誣陷,上司拿來頂罪。朱六父親在臨死前找到上司表示願意頂罪,但是必須答應兩個條件:一是保留他家總旗職位。二是把朱六送到安陸,交到好友陸鬆手上。
這陸松,正是陸炳的父親
朱六父親的上司還算講信用,真的保留了朱六的總旗一職,並且將朱六送到安陸陸炳家中。從那以後朱六就住在了陸炳家中,和陸炳一起長大,一起習武,一起讀書。不過他和陸炳沉穩,熟慮的性格相反,朱六雖然看起來白淨,卻是個暴脾氣,更是因為少年不幸,變的有些乖戾。
正德十六年,他和陸炳一家一起跟隨嘉靖來到京城。並在陸炳考上武進士的那年,世襲了總旗一職,跟隨陸炳來了東城衛。
朱六的一聲怒吼,彷彿導火索一樣引爆了更多的錦衣衛。他們紛紛怒吼,有的甚至拔出了繡春刀。見此情景,那些東廠番子也將手放在刀柄上緊握著,可是看到這麼多錦衣衛呼應,反而不敢將刀拔出來。
"靜!"陸炳一聲厲喝劃破了所有喧譁,鎮壓了所有人的舉動。
他轉身,推開保護著吳錦川的東廠番子,走到吳錦川面前。
他伏視這吳錦川,銳利的目光彷彿要刨開吳錦川的雙瞳,吳錦川有些畏懼的縮了縮頭,但又強迫自己勉強立直:"陸大人...欲意何為?"
陸炳冷然的看著他說:"你,不給我個解釋嗎?"
吳錦川慌亂的後退了幾步,示意幾個番子擋在他身前。定了定神,才開口說道:"此人私收賄賂,咱們東廠就是管這個的。"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東廠的職權之一就是監督錦衣衛,便挺胸冷笑道:"此事千真萬確,證據俱全,陸大人不是想包庇屬下吧?"
看著吳錦川和那幾個番子,陸炳的表情忽然抽動了一下,竟然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