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的月色穿過沒有關緊的門縫,似一把利劍直刺進茅屋裡來,寒氣咄咄逼人。幽長且曖昧的藍光中,兩張淚痕斑斑的面孔相對而視久久不語。他們投在土牆上的身影,被月光拉長又被燭光剪短。仇恨以比友愛更為強勁的力度,將亡命天涯的他們兩個如同兩隻螞蚱拴在了同一條繩上。慘遭滅絕的柔然部落,使得皇甫遲瑞對自己妻子終了可能會有的遭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如今他和眼前的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已是同命相連了,他們幾乎是在同一場災難中同時失去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信仰。以後的路,無論再遇到多少人,他們所能擁有的都只是冷暖自知了。

停止了訴說的老人,漫遊在往事的洶湧波濤裡滿懷悲情。坐在他對面的皇甫遲瑞則是一臉悽切的凝視著老人不住顫動著的嘴唇,期望從那裡能聽到更多關於族人的資訊。從老人簡明扼要的講說裡,皇甫遲瑞基本揣測出了族人們片甲不留的滅頂之災。兩行熱淚有始無終的溢位了他怒目圓睜的眼眶,血債累累的仇恨強硬的灼燒著他平復許久的內心。“慕容明!”他怒火狂舞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時,手指的關節幾乎要握的碰出咯嘣咯嘣的響聲來:“日月為證,天地可鑑。我皇甫遲瑞立下毒誓,此生此世必與你不共戴天!”

正所謂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皇甫遲瑞心裡切齒咬牙的咒天罵地時,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被他切膚懷恨在心的慕容明此刻正在耶律光天羅地網的圍追堵截下疲於逃命。大將軍耶律光篡奪鮮卑王國政權後,原本是要念在兄弟一場的情分上放過慕容明一馬。可作亂犯上得來的非法龍椅,坐的他著實有些寢食難安。不對心腹之患慕容明等人斬盡殺絕,他江山永固的千秋美夢就不得安寧。蛇蠍心腸的小人,心裡所能想到的永遠都是以怨報德。也曾作惡多端的慕容明自然算不得什麼忠良之輩,但和心臟黑成煤炭的耶律光相比,真可以說是大慈大悲觀音轉世了。

每當耶律光一個人高高階坐在純金打造的御龍寶座上,時常感到背脊的冷風頻頻作祟。逃生在外的慕容明越想越像陰魂不散的幽靈,攪得他驚弓之鳥的心頭倒海翻江。他忘不了當年共謀舉兵反叛父王時,慕容明所表現的冷血無情。此等心狠手辣的牲口既然可以對自己一奶同胞的手足兄弟痛下殺手,當然不會顧惜到諸如自己這樣一個異父兄弟的死活。一想到這個令人髮指的隱患,本打算放下屠刀的耶律光又一次擦亮了那把嗜血如命的青銅寶劍。在午夜月光的折射之下,劍柄上烙刻著的蝰蛇“噝噝”的吐著分叉的舌尖。眼觀此情此景的耶律光,不禁張開了口伸出舌頭模仿起了蝰蛇的動作。

追殺慕容明的御林軍,第三日就送來了行動進展的密報。一身襲白的信鴿,準確無誤的落在了耶律光的肩頭。他若無其事的用右手解下信鴿腿上綁縛的密報時,心臟砰砰砰的幾乎要跳出胸腔來。“天佑我耶律光啊。”他難掩喜色的拆開了密報,臉上準備出了一百種慶祝消災解禍的和顏悅色。然而,他臉部得意洋洋的肌肉在密報完全展開的瞬息失去了彈性。一張絲軟順滑的長方布條上,龍飛鳳舞的依次排列著“明降於遼”四個楷體毛筆小字。耶律光喜形於色的面部表情僵固了,他的左手卻沒閒著。那隻內心呵呵羽毛一樣純潔無暇的信鴿,成了他發洩憤怒的物件。他右手嘎嘣嘎嘣響著將密報握成一團,左手實施了對信鴿的洩憤。

為了做到眼不見心不煩,耶律光選擇了儘量不去看那隻信鴿垂死掙扎的無辜眼神。正當信鴿乞求賞食的咕咕叫過兩聲,耶律光突然發力的左手五指像是無根鐵條那樣猛的戳進了信鴿的體內。他期待之中的那種刀劈斧砍的爽感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只是五指探入溫水的軟軟綿綿。這顯然讓耶律光大失所望,他舒展許久的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信鴿的眼球由於體內過猛的壓力最先爆破開來,緊跟著是五臟六腑沿著耶律光的五根手指急邃噴出。濺滿鮮血的耶律光的臉上像是被人狠勁抽了一個耳光那樣,徒然升起火辣辣的燙熱。這如火熾般的燙熱,使得夢寐以求的他哈哈狂笑起來。

信鴿臨死前嘴裡發出“嗚”的一聲悶響,之後鮮血便從咽喉裡面噴射而出。信鴿垂頭耷腦的死了好長一段時間,耶律光似乎還不盡興。他把目視遠方的目光收回到血肉模糊的信鴿身上,然後左手效仿起了右手揉紙團的動作揉起了信鴿。他的無根粗壯的手指,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就所向披靡的將信鴿的屍體揉成了碎泥。即使如此,他還嫌不過癮的似的又拉著右手加入了施虐的暴行。他將兩手手掌充分展開,然後“噗”的一下既像是鼓掌又像是搓手那樣,酣暢淋漓的搓起了信鴿慘不忍睹的屍體。他凶神惡煞的臉龐上濺滿了信鴿鮮腥的血肉,使他看上去更加的恐怖畸形。

負責清金鑾寶殿的宮女,看到耶律光滿臉滿手滿身的血色淋漓,殘叫著癱倒在地。她哆哆嗦嗦的望著殺氣逼人的耶律光,嚇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專注於殘殺信鴿的耶律光,也被宮女突如其來的驚叫嚇了一跳。他抖了一下硬邦邦的身子,低頭看到了癱倒在地上的宮女。不知是出於恐懼還是剛才一不小心咬破了,她青紫的嘴唇一直血流不止。耶律光細眼打量著歪倒在地上的宮女,卻不知怎的自己那雙憤恨的目光忽而變得柔和起來。他伸出血紅腥臭的右手,躬身彎腰的做出了一個攙扶的動作。癱倒在地上的宮女看著耶律光喜怒難辨的目光思考了片刻,也伸出自己的左手抓住了耶律光伸著的右手。

宮女原以為主上是要扶她起來,慘白的臉色上竟然泛起了點點暈紅。可當她觸控到主上手心冰冷滑膩的血肉時,又是一陣狂呼亂叫。耶律光那隻伸出來的右手,如同張大到滿月狀的虎口瞬間便吞噬了她毫無防備而伸出的左手。她在地上蹬著雙腿發狠的向後撤,企圖以拉拽的衝力擺脫耶律光右手致命的纏繞。眼疾手快的耶律光,很快識破了宮女不太高明的伎倆。他像是剛才揉捏信鴿那樣,突然加力揉捏住了宮女意欲掙脫的左手。只聽得“咔嚓咔嚓”一頓亂響,宮女左手手骨基本全部碎裂。在宮女發出嗷嗷嗷的慘叫之前,她胸腔內的一股濃血噗嗤一下由**出。耶律光還沒來得及閉眼,那股濃血就四平八穩的射在了他的兩眼之間。

耶律光用左手拭去了眉宇間的那股濃血抬腿照著宮女的胸腔就是一腳。尖銳的靴角彷彿一把錘子,生猛的鑿進了宮女脆弱的胸腔。宮女又是一口濃血噴出,吃一塹長一智的耶律光敏捷的閃過了這次的射擊。他動作嫻熟的向左歪斜了一下身體,緊握著宮女左手的右手借勢發力向外猛翻。又是咔嚓一聲脆響,宮女攤在地上的身子重重向左一傾,她的整條左臂卻好似大卸八塊的馬戲,被活生生擰了下來。左臂與左肩相接部位的血液,頓時如開閘的江水一瀉**。耶律光順手甩掉了宮女被擰下的左臂,右腳對準宮女的下巴又是致命一擊。宮女單薄纖弱的軀幹向後一躍而起,凌空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後,就轟隆一聲重重的栽倒在地。一灘紫紅的血液,從她歪倒在地的腮幫處潺潺流出。她脖頸處的氣管和下巴完全斷裂開來,這不免讓她急促的呼吸有些困難。她仰面的身體極為艱難的抽動了幾下後,就和隆起的胸脯一起僵滯了下來。

忙的滿頭是汗的耶律光,未能抽出空閒開欣賞他親手製造的這一幕絕世慘劇。右腳狠踹完宮女後,他就一個轉身抽出了放在支架上的青銅寶劍。“嗖”的一聲脆響劍即離鞘,耶律光回身朝著躺在地上已然窒息的宮女揮劍砍去。沒有進過廚房的耶律光,砍起人來絲毫也不馬虎。他雙手緊握劍柄,像是舞動菜刀那樣照著宮女無法自移動的身體亂砍一氣。開始還有血液不斷配合著銅劍斬落的幅度,一下一下的往外射血。砍著砍著,宮女身體內極為有限的血液顯然跟不上耶律光越砍越動感的節拍。宮女身上軟的不比樹枝硬朗多少的骨頭,完全沒有對砍剁本身造成多大阻力。絲毫沒有挑戰的砍剁,弄得耶律光似乎也有些乏味了。他扔下了血跡斑斑的銅劍,一腳踏在了宮女爛如稀泥的身體上。腳掌立時在宮女大約是腰身的部位處,複製出了和它自已一樣大小的腳印。確信了宮女不會再度站起來逃跑,耶律光含如釋重負的憨然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