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的前一秒，許嘉珩就看見了姜程。
她戴著一頂鴨舌帽，身上是運動風的背心裙，下午的陽光毒辣卻明亮，襯得她的面板格外白皙。
他掛掉了她的電話，向她的方向走去。
姜程正疑惑著，沈瑜的下巴揚了揚，她順著方向看過去，許嘉珩離她幾步遠。
“許……嘉珩哥。”
許嘉珩點了點頭，又朝其他女生打了招呼。
白明薇的意向學校就是T大，一進校門就主動向許嘉珩開口取經。
關於他高考的分數、他的專業，以及T大有什麼熱門專業、往年的分數線……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一點也不會冷場，被問話的人也不覺得煩躁。
姜程挽著沈瑜，落後幾步走在後面。
看了好一會兒，沈瑜小聲地說，“我以為他挺冷淡的呢。”
姜程不意外，許嘉珩只是外表看著高冷，但實際上是有禮貌懂謙讓的，不然小學那幾年也不會忍她那麼久。而且她曾經在放學路上，看見許嘉珩默默幫撿破爛的老人，拾起掉在地上的紙皮。
或許是被爺爺帶大的緣故吧，他跟小區裡的老人也能聊上幾句，還跟他們一起下過棋。
說起來，許嘉珩真是別人家的小孩。
T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逛這麼會兒，姜程已經滿頭大汗了，尤其是她還有帽子悶著，她很想問問哪裡有空調房，讓她歇會兒。
六月中旬，很多學院還沒放假，白明薇想參觀的地方不是在上課、就是鎖上了不對外開放，他們只好走馬觀燈地在外面又逛了會兒。
最後，許嘉珩帶他們去了後門的商業街，找了一家奶茶店。
許嘉珩去點單的時候，白明薇掩著嘴問，“姜程，你這個鄰居哥哥有女朋友了嗎？”
“女朋友？這個得問他本人了。”姜程語氣漫不經心，說完，視線又回到選單上去。
許嘉珩再回來時，話題已經結束，白明薇又適時引出其他話題。
姜程突然有種感覺，他倆今天聊的，可能比她和許嘉珩過去幾年都多，他們每一次的對話好像都沒超過十句。
下午五點，她們必須要轉戰另一個地方吃飯了，是之前就預約好的打卡餐廳。
白明薇意猶未盡地詢問許嘉珩，“不知道許師兄晚上有沒有空？不如跟我們一起去吃頓飯？也算是答謝下午的照顧了。”
許嘉珩看了姜程一眼，禮貌拒絕了。
她們去的是一家評分蠻高的本幫菜，濃油赤醬，看著很有食慾，不過口味偏甜一點點。
姜程最喜歡那道燻魚，應該是用油炸過的，吃起來外酥裡嫩，醬汁的味道鹹鮮濃郁，很合她的口味。
但下一秒，她被食物撫慰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因為白明薇臨走前加上了他的微信，她們正在為白明薇第一句開場白出謀劃策。
姜程才知道他們已經加上微信，有點上火。
真是奇怪，這本來不關她的事的。
討論無果後，旁邊的人又詢問姜程的意見。
她放下筷子，歪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要是齊嘉彥，我能支招，但是他哥，我真不懂。”
“好吧。”白明薇語氣略帶失望，指腹在手機上劃了幾下，“他這朋友圈也太寡淡了，要麼學校的活動，要麼就是他專業的東西。”
加上qq之後，姜程很少刷到過他的動態，還專門去他空間圍觀過一兩次，也是無聊得很，都是一些學習上的東西，偶爾發發風景照，轉發遊戲之類的。
拍完最後一張合照，她們坐上了回酒店的車。
繁華都市，霓燈閃爍，人潮如織，無邊的夜色也阻止不了這座城市的熱鬧。
回到房間，聽見浴室裡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姜程疲憊地倒在床上閉目養神。
除了打了個招呼，她今天一句話也沒跟許嘉珩說過。
以前他們經常這樣的，十天半個月說不上一句話，可為什麼呢，這次會覺得特別不舒服？
十年的交情，比不上一天相識的熟稔，其實正常人都會覺得不舒服的吧？
這樣一想，似乎就說得通了。
手機在此時震動了起來，是程女士的電話，她點了接通。
電話聊了快二十分鐘才結束通話。
她又點開有著企鵝頭的圖示，這一年，她每天頻繁地點開很多次，不聊天，就是看看。
破天荒地，她刷到了許嘉珩的更新。
是一張夜景照。
姜程看了幾秒，又再看了幾秒，最後有些不耐煩地扔掉手機，整個頭蒙進被子裡。
次日下午，因著身體不太舒服，姜程放棄了當天最後一個行程，回了酒店休息。
她昏昏沉沉醒來，窗外已經是日落時分。
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點開一看，四人群裡有近百條未讀資訊，都是拍的照片。
還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兩個她媽的，一個她爸的，一個是，許嘉珩的。
姜程回完前兩個電話，最後才打給許嘉珩。
就打一個，他不接就算了。
嘟嘟幾聲之後，電話被接通了。
下午五點多，天還大亮著，只是陽光更黃了些。姜程戴著一頂黑色的漁夫帽，走在夕陽下。
半個多小時前，她回撥了許嘉珩的電話，在他關心完她身體，即將掛電話時，她問了一句，“晚上有空嗎？”
電話那邊那邊停了幾秒，說，“有。”
姜程走出大堂門口，在路邊看到了許嘉珩。
他靠在欄杆上，正低頭看著手機，手臂彎折著，不怎麼用力的樣子，但隱約能看出上面的肌肉輪廓。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抬起了頭。目光掃到她後，直起了身子。
姜程遲疑幾秒，朝他走了過去。
走到他跟前，許嘉珩還在打量著她。
“怎麼這麼快到了？”姜程問。
“剛好在附近，”許嘉珩收起打量的目光，又問，“去吃飯？”
姜程搖頭，把一家夜間水族館的圖片遞給他看，從這坐車大概半小時能到。
倆人一路沉默著到了水族館。
其實當時話問出口她就後悔了，沒有了其他人，她都能想象到他倆見面，場景得多尷尬。
可是木已成舟，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倒也不是喜歡水族館，只是感覺比起兩個人乾巴巴地坐著吃飯，有點事幹，總比面對面尬聊強。
到的時候剛好是飯點，水族館裡人不多。
走進去的瞬間，看到的都是藍色的，隔著厚厚的玻璃，魚群從頭頂、側邊遊過，彷彿真的沉進了藍色的大海里。
姜程轉頭看旁邊的人，他正專注地看著某處，或許是那群水母，又或許是剛遊過的小丑魚，眼裡有著不同以往的溫柔的光芒。
“想好報哪個學校了嗎？”許嘉珩偏過臉來。
姜程別過眼，搖頭，“等分數出來再看看。你……暑假都待學校？”
“過幾天回去。”
姜程點了點頭，隨即又沿著玻璃牆往前走著，視線沒離開魚群。
走到拐彎的地方，她沒留神，跟一個小孩迎面撞上，後退了兩步，身後有手扣住了她的肩頭，“小心。”
她的後背跟他身前重疊著，等小孩從旁邊走過，那手才放開了。
姜程順勢轉身面對玻璃牆，假裝看魚，“哎許嘉珩，你有女朋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