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雁時睡眼惺忪地從後座爬起來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了。
前面的男人神色嚴肅,不苟言笑,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放鬆閒散。
見他許是開累了,女人思緒流轉,提議道:“這到哪了?過會前面服務區換我來吧。”
閻河淡淡回應著:“橫流,全國鮮花最多的地方。”
車輛在高速上行駛,女人將視線投向窗外,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美麗斑斕的景象。遠處的田地間種著明豔的向日葵,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開到服務區,趙雁時再也忍不住興奮,從車上下來時發出連連感嘆:“天啊,這裡真是夢中情鄉。”
服務區內的景色同樣美麗。不少本地的鮮花販子開車將花拉過來賣,後備箱裡奼紫嫣紅,豐滿大束的鮮切花應有盡有,整個地方洋溢著馥郁的芬芳。
看到這些,她只覺得自已的眼睛不夠用了。女人望向一旁倚著車門表情淡漠的閻河,心裡突然有了想法。
“等我兩分鐘,我去上個廁所。”說著,她邊走邊清點著兜裡的零錢,翻翻找找也不過二十來塊。從廁所出來後,她遠遠瞧見男人高大的身影,不知怎得,竟顯得有幾分寂寥。
女人拐向一旁賣花的大叔,想了一番後問起:“那盆太陽花多少錢?向日葵呢?”
“太陽花九塊九,向日葵你要幾株?”大叔伸手抖了抖嘴裡的菸蒂,散漫答道。
“幫我拿一盆太陽花,向日葵只要一朵。”買個盆栽回去養養也不錯。
“一朵啊?那我送你吧,我們這多著呢。”聞言,男人只覺得沒勁,收了她錢後隨意拿了支塞進她手裡。
“謝謝哈~”
趙雁時不好意思地抱著花盆往回走,手裡向日葵的枝幹長的矚目,明快的黃色顯眼又跳脫,很是好看。
“閻河!”走到近處,看著男人還在低頭髮呆,女人喊了一聲。
循著話音抬頭,閻河一眼便撞見那鮮豔無比的花朵,視線上移,拿著花的主人笑得和它一樣燦爛。
“喏,送你了。”女人聲音帶著笑,不待他反應,便不由分說地遞來一支開得正豔的向日葵,上面的花心還滴撒著水珠。
望著手裡的花,男人愣怔了一下,臉上的冰冷似被這溫暖融化,終於有了笑意:“謝謝你。”
他走上前兩步虛虛摟住了女人,懷抱堅實又火熱。
趙雁時並沒急著推開,但見他遲遲未鬆手,也有些難為情地低聲道:“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啊。”
說著,她擺了擺手鑽進車裡,將花盆放到後座,補充道,“我不會白嫖你的,回去就把錢轉你。”
閻河聽出她不想再有什麼糾纏,可自已偏偏不要如她意。
“等我想要的時候再給我,不著急。”男人笑眯眯地,表情有幾分腹黑無賴。
我一直不收錢,就一直還是你的保鏢,別想甩掉我。
不過多虧女人的調侃,車裡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不少。後面的時間,兩人緊趕慢趕輪流換著開,終於是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到了南青。
周圍的景象愈漸熟悉,一陣激動和悲傷湧進趙雁時的心頭。
到了地點附近,閻河將車停在路邊轉身欲說話,卻見女人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兩人都陷入沉默。頓了幾秒,男人抓住她的手,撫慰似的輕輕揉捏了兩下:“我就送到這,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們的字據收好了沒?”
“在我身上。”
她心定了定,抱起後面的盆栽,拿著東西開啟車門,回頭由衷地對閻河道了聲謝。
夜色裡,女人的眸子亮瑩瑩的,多了幾分光彩:“再見了阿閻,後面聯絡。”
道旁的路燈昏黃,女人的身影漸遠漸去。男人看了兩秒,順手摸了摸橫放在座位上的向日葵,臉上浮出了抹難得真切的笑意。
心下輕鬆不少,他開著車子悠閒地行駛在路邊,四下打量起南青的光景。
趙雁時已經消失在視線中,許是拐進了一旁的巷子。這個點,路上還挺有煙火氣的,幾個男人正坐著打牌,還有個正盯著女人離開的方向...
車輛駛過,閻河的目光與對方交錯了一瞬,男人眼底鋒芒乍現。
沒看錯!
“剎——”閻河一腳剎車狠狠踩了下去,動靜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莫非苗為川早早便派人蹲守在這了?他們也去查了趙雁時的底細?
在萬花蔭內,知道他龍紋身份的傢伙都被他滅掉了,這些人許是想對他下手,但還沒了解多少訊息。
男人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不管怎麼樣,他們要是沒見到自已,先對趙雁時出手就不妙了。
掏出手機,他輸進倒背如流的號碼發了條資訊過去,隨後戴上口罩,將扶手箱中的刀收進身上,一番準備後便下了車,徑直走向女人消失的巷子。
個頭高大的男人身著緊身黑色短袖,肌肉噴張,出現在巷口時有著壓倒性的氣勢。只張望兩眼,他便發現那幾個賊眉鼠眼跟蹤著趙雁時的傢伙。
“兄弟,看別人老婆有意思不?”
閻河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一個男人的身旁,手掌輕輕搭上他的肩,痞氣卻帶著隱怒的話語將對方嚇了一跳。
不過對方反應很快,瞬時退了一步拉開距離,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就是閻河吧?看來阿成猜得不錯,果然守到你了。”
“阿成?”閻河想了半天,終於知道他在說誰。這人就是當天夜襲明辰景時他放跑的那個,恰巧也在他房間裡見過趙雁時,估計後面去搜了女人的資料,就決定在這蹲守。
“我管你阿成阿虎的,既然衝著我來就別東張西望。”
男人轉了轉手腕,不想再聽對方囉嗦,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人拖進角落纏鬥,三兩下便把對方打得昏頭轉向的。
其他方位的同夥也都發現了這裡的動靜,紛紛圍了過來。角落裡視線極差,三四個傢伙將閻河的去路堵得密不透風。
地方不大,身手也施展不開,他只能憑著感覺躲過了對方的幾刀,拽住一個倒黴蛋先解決掉。
銀輝利刃,一個久久沒動作的男人突然出了手,刀鋒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刺來。
閻河正與身旁的傢伙對打著,餘光瞥見這道鋒芒,來不及避讓,便用手硬生生阻攔了它的進攻。霎時間,掌心鮮血直流,他卻恍若未聞,並不想再拖拉下去,速戰速決將幾個傢伙弄得昏死。
忙活了半天,終於從巷子裡出來。
男人微微喘著粗氣,在確認沒有其他眼線後捂著手掌回到車裡,翻出膠布簡單處理了一番傷口,隨後定了定神,啟動車輛準備開去找魏瀾。
黑普桑不緊不慢地行駛在路上,閻河哼著小曲,視線投向後視鏡準備變道。
突然,開在後面的車輛閃出遠光燈,油門加速疾馳過來,宛若離弦之箭,盯準了他這平平無奇的老普桑。
情況不對!
意識到有問題,閻河濃眉一豎,車輛擦著路邊讓開了道,可對方死死緊咬著,不要命地衝到左邊朝著駕駛位的他頂來。
“砰——”
老舊的麵包車將黑普桑衝撞到一旁的綠化帶邊,兩輛車都變得面目全非。縱使閻河做好防禦措施,卻還是被撞得頭破血流。
鮮血糊住了他的雙眼,男人依稀只見一點明黃,伸手想夠,那向日葵卻是被衝落在地。
模糊間,耳邊嘈雜聲響起,一個蒙著面的長髮男人摸上了他的身體,似在搜尋什麼。
“湯修德的信物不在他身上。”男人聲音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