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魚的記憶裡,和蘇沐在一起的日子並不算久。好像只是沿著冬季的尾巴跨到春季,又從春季邁入到夏季,進入到秋季,在冬季裡做了終結。
他們也像其他情侶那樣逛街,吃飯,看電影,蘇沐載著季魚遊逛在各個街道時,很多次,季魚踩著後車座的腳蹬子扶著蘇沐的肩膀站立起來。
這個時候季魚會高出蘇沐很多,經過一些樹下時,會捱到它們的枝椏。
兩個人曾啊啊叫著避開那些枝椏,之後嘻嘻哈哈繼續騎行。
週末有的時候,蘇沐會帶季魚去釣魚。
可以是岸邊,也可以是專門的釣魚場。
蘇沐會和她講魚兒喜歡吃什麼樣的餌食,挑選什麼樣的魚竿,季魚笑著聽的同時說:“我一直以為年輕人不會喜歡釣魚,畢竟很長時間裡需要靜坐,也可能一天下來,會一無所獲。”
蘇沐聽了也笑:“偶爾,也需要這樣平靜的時間,方便思考。”
季魚沉默,這大概就是他很多時候比她成熟的原因。
突然的裂痕是從初秋開始,也爭吵,也冷戰。
季魚在秋風瑟瑟的一天問魏檸檬什麼時候喜歡的蘇沐。
魏檸檬答,在你之前。
在她之前,哦,也是,是魏檸檬先認識的蘇沐。
那年冬季,下過一場大雪。
雪停,厚度可以埋掉大半隻腳。
季魚在一個黑夜踩著嘎吱嘎吱的白雪,同蘇沐遊蕩在一條小街。
她要離開的話說的斬釘截鐵,任憑蘇沐想留也沒能留下。
既然他舍不下任何一個,那她來做決定,成全他。
任職到一所新的城市初期,季魚有諸多不適,會想起從前和陸水水還有魏檸檬一起逛商場的日子,會想起莫亦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樣子,還會想起蘇沐前前後後與她經歷的一切。
雖然都是北方,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在感知裡沒有任何差別,每日裡也是24個小時,可總覺得世界不一樣,悲傷在緩緩醞釀。
實在難過時,季魚會發資訊給陸水水,調侃聊天結束,總能收到陸水水邀她去往聞城的短訊。
也去過幾次,卻從沒見過那個人。
有一天,陸水水發資訊對季魚說:蘇沐要結婚了呀。
寬敞的實驗室裡,季魚正在做一組實驗資料的校對,看到手機屏上的字,她在心裡說:檸檬怎麼辦呢?
陸水水第二條資訊很快進來:猜猜新娘是誰?
季魚回覆猜不到。
陸水水說:你肯定想不到,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是魏檸檬。
那一瞬,季魚竟覺得鬆了口氣,還好是她,不然她該有多傷心呢。
陸水水之後打了很久的一通電話給季魚,她說季魚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才在一起的嗎?蘇沐父親生病期間,魏檸檬第一時間趕來照顧了許久。那之後,兩個人確定了戀愛關係。
算算時間,有什麼自季魚記憶裡復甦。
她在新的城市待到第三個月的某天夜裡接到一通來自聞城的陌生電話,直至電話結束通話,對方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季魚一直不明白那通電話接通時,為何腦海裡會莫名出現一條昏暗的貌似醫院走廊的片段,那裡似乎擠滿了人,又似乎只有幾個人。
時間讓這段插曲漸漸被瑣事覆蓋,如果沒有陸水水的一番說辭,季魚一定難以翻開它,更不會與蘇沐聯絡在一起。
她翻了從前那隻手機的記錄,也查了在用號碼的記錄,幾經周折從莫亦那得知,那個號碼屬於蘇沐的母親。
自然不會是蘇沐的母親打來,她們只見過一面,還沒熟悉到互通電話。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季魚向來有自已的傲氣,同蘇沐分開後甚至沒有落一滴淚。然而當確認那通電話來自蘇沐,且是在他父親病重期間,她躲在房間哭的稀里嘩啦。
季魚對莫亦說,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有你,有蘇沐,還有一條石砌的路,那條路修建在海里,蜿蜿蜒蜒,沒有盡頭,也看不到開端。
你和蘇沐走在那條路上,而我遊在海里試圖靠近你們。可是不容易,因為有風也有浪。
我期望你們可以回頭,看到掙扎的我,倒回來幫一幫我,然而浪突然打來,我重被推到很遠的地方,離你們越來越遠。
莫亦,我終於懂得這場夢的含義,從一開始,我和你們就註定分離,我永遠趕不上你們,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