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問什麼？”上官姁表面看起來很鎮定，實則內心驚慌失措。
她不知道凝陽要問些什麼，她更擔心穆文帝知道今晚的事，這對她，對凝陽都不好。
夜曉白道：“父皇待你如何？”
上官姁似是沒想到她問這個問題，一怔後道：“皇上待我很好，每每得了什麼新奇事物都會送來絳蘭殿……”
夜曉白有耐心的聽她說完，舒貴妃說了許多，都沒有夜曉白最想聽的內容。
舒貴妃說罷，夜曉白點點頭，似表示了認同：“這麼看來，父皇倒是對你極好啊。”
她將剛剛泡好的茶端給舒貴妃，就在她接過來的那一瞬間，夜曉白抓住了她的手腕，將衣袖輕輕往上一拽，鮮豔的傷痕就呈現在兩人眼前。
茶杯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茶水四濺而出，撒在地上一大片還冒著滾滾熱氣。
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沒有人敢進來。
“這是怎麼弄的？還需要我找人驗傷嗎？”
夜曉白語氣淡淡的，但上官姁知道，她已經是有些微微發火了。
上官姁費了好大勁掙脫了她的束縛，整理好自己的衣袖和已經凌亂的呼吸，這件事她已經瞞了三年了，突然被人揭發擺在眼前，逼她不得不說出實情。
她閉緊了雙眼，幾個呼吸後又睜開了眼睛，夜曉白看到了她眼睛中的平靜。
她到底還是貴妃，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持自己的沉著穩重。
“你猜的沒錯，是你父皇做的。”
那些傷痕明顯能看出來是新傷，而且不淺，夜曉白很難想象上官姁過得是什麼日子，“所以你每次侍寢，實際上都是在受他的打罵？”
上官姁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夜曉白已經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只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記得了。”上官姁道，“或許從我進宮開始，又或許是我被封為貴妃開始。”
夜曉白已經不敢去想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身上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傷痕。
夜曉白雖然很想知道事情原委，但不想她陷入那麼不好的回憶中，道：“青棠是他派來監視你的？”
“應該吧，青棠現在管著絳蘭殿所有的大小事宜，我……”她淡然一笑，“絳蘭殿的人都還挺聽她的話的。”
“她只是一個普通宮女嗎？”夜曉白問道。
上官姁搖搖頭：“我這些年藉機查過她的身份，她是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從南疆帶回來的，別的就再也查不到了。”
南疆？
既然這樣，還是得往這個方向查一查……
夜曉白瞭然，“所以雪見呢，她在這兩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有人告訴我她在兩年前就消失了，但有一件很巧的事，三個月前，她被賣出了宮。”
“雪見有一次發現了這件事，她執意想幫我，我勸不住她。她在知道了後，整個人變得都不對了，我怕她得罪了皇上，就將她悄悄送出了宮。”
“我已經許久沒收到雪見的訊息了，察覺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上官姁的自責愧疚都收在夜曉白眼底。
夜曉白蹲下身，拉著她的雙手，注視著她的眼睛認真道：“你要是想離開這，我可以幫你。父皇絕對找不到你，你可以真正解脫。”
上官姁婉拒了她，道：“不用了，凝陽，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雖然你不在宮內，但還是派人在絳蘭殿保護著我，這些我都知道，謝謝你。”
“可是我還是沒保全你，我本以為後宮的女人只會在爭寵的事情上有危險。”
上官姁輕輕道：“這些年我沒有因為後宮的爭風吃醋受到過一絲傷害，這樣足夠了。”
這時，屋外有人稟報：“公主，皇上來了，已經快到殿門外了。”
夜曉白聽罷，道：“上官姁，你現在想走還來得及，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
“我不能走，凝陽。”她道，“上官家表面上很受皇上重用，想必已經受到皇上的猜忌了。父親和阿晏在朝堂上想必已是步履維艱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棄他們於不顧。我在這裡，就還是皇上的舒貴妃，不管事實是什麼，至少在外界看來，上官家還是有資本的。”
夜曉白有些動容，她已經明白了上官姁的決心，緩緩起身便不再強求，“你好好整頓片刻吧，父皇不會進來，他不會知道今天你我說的所有事情。等會你出來就跟他回去，問起就說是我綁你過來的，你什麼也不知道。”
“凝陽！”她叫住了夜曉白，“你……能不能不告訴阿晏。”
袖擺下的指甲陷在手心的肉裡，用力的幾乎發抖，夜曉白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好”字，她把雪見那封精心封上的信封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上官姁拆開信，看到紙上只赫然寫著兩個字：勿念。
沒有署名，上官姁卻在筆跡與字裡行間中認出了，這是雪見寫給她的。
這一刻，舒貴妃再也無法忍住內心的各種錯亂複雜的感情，捂著嘴無聲落下淚來。
殿外——
穆文帝帶著烏泱泱的侍衛宮女來到了昔歸殿門前，如夜曉白所料，他未曾踏進來一步，就在殿外，見著夜曉白的身影出來，指著她道：“孽子！朕的貴妃在你這？”
夜曉白彷彿沒聽到他的呵斥，標準的行了一禮，“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要進來坐坐嗎？”
穆文帝身旁江付似是勸了幾句，穆文帝似是壓了些火氣：“你給朕把人交出來，朕這就走！”
夜曉白看著穆文帝沒有應答，心裡卻是冷到了冰窖。
昔歸殿，西歸殿，當年穆文帝賜她這個地方的時候就沒帶過什麼吉利的祝福，若不是貴妃在這，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來這一趟。
你看，如今連他自己都不肯踏入這裡一步。
夜曉白嘴角帶起一絲冷笑，剛想說些什麼，身後的門被人從裡開啟。
舒貴妃此刻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走到穆文帝身旁請安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別動怒，凝陽近期得了一餅好茶，迫不及待邀臣妾來品茶，讓皇上擔心了。”
穆文帝拉起她：“跟朕回去。”瞧也沒瞧夜曉白一眼便帶著那群人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