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幾人的好興致也沒有就此被破壞，楚御帶路往南走了一段，找了個酒樓坐下來。
“楚御兄，現在還差哪兒了？等待上菜的間歇，晏璟擺弄著茶杯隨口問道。
“這一片如果沒有的話，就只能再往南，那裡我們都熟悉，應該只有個沖流瀑了。”楚御用指腹觸了觸杯身，確定溫度合適後才把那杯茶推到忻茗面前。
禾清品著舌根處泛著的淡淡茶香和微微的澀，開口道：“我看過地圖，這一片確實沒有了，不過，夷聖前輩他們待著的降霖湖，我們不做考慮嗎？”
楚御自己也抿了口茶：“自然，那片湖已經是靈湖，自成一體，兩位長老在那兒已經是最大的平衡，要考慮的是冰牆後面那位。”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主動提起冰牆後面那個，些微驚訝過後是坦然，“不知到時候又會鬧出多大的動靜，不過聽起來也挺神奇，我們竟也有緣瞧見靈界之前的生命。”
晏璟順手接過一盤熱騰騰的石鍋豆腐，邊往桌子上擺邊說。
忻茗看見這吃的已經顧不得大家都在說什麼了，一心盯著白嫩豆腐上面籠罩的熱氣和香氣：“不知道那時候有沒有這麼多好吃的。”
禾清愣了愣然後勾唇笑了：“聽說你之前在深林裡沒出來過，不吃東西，只嘗草藥？”
忻茗咬著筷頭回答，語氣裡滿是委屈和後悔！“對啊，藥精靈體質特殊，身體裡的藥床發揮最大作用，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因為自己體內什麼都有，只要吃些藥草就能一直活下去。”
“這麼說來，要不是遇見楚御兄，你豈不是從來都吃不上飯，不知道飽是什麼滋味，餓是什麼感覺？”晏璟聽樂了，覺得這藥精靈也真是可憐。
楚御瞧著他咬筷頭，不知想去了哪裡，喉結滾動，忍不住移開了視線：“好好吃飯，別亂咬。”
嫩嫩香香的豆腐滑入口腔，豆花的醇香和恰到好處的調味醬香糅合在一塊兒，口腔裡忍不住開始分泌口水，偶爾出現的肉末讓忻茗忍不住想起自己吃的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飯：“我還記得一開始楚御還很兇，但還是給我買了肉餅，那家肉餅也很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有一次吃的時候，楚御總是嫌我吃得慢。”
說到後面，忻茗聲音低下去，悄咪咪看了眼楚御的表情。
楚御先是認真回想了一下那家肉餅的位置，聽到他小聲抱怨，又開始想自己何時對他這樣苛刻過。
想到最後他無意識溢位了笑意，原來那時對他已經有了所謂的佔有慾，暴戾症的加持甚至讓這種慾望加重，連一個肉餅都不能放過，想想都有些可笑。
“是吃的很慢，那時候不敢見人，在背後跟著還總是撞我。”楚御沒掩飾眼底笑意，邊說著又給他盛了些豆腐在碗裡。
晏璟一邊被酸的吃不下飯，一邊又忍不住回憶起自己和禾清的初遇，想著也拿出來酸一酸別人呢，卻發覺當時自己是真沒對人家幹過好事兒，便選擇悶頭扒飯。
其實本來想的是好生歇息一天再繼續往下走，但吃完飯眾人都覺得滿血復活，不如早點把事情都了結，便一齊拍桌向沖流瀑趕去。
“上次測過這裡的氣運，是水性沒錯，所以可能沖流瀑也會參與到和營福江的互換當中？我們來做什麼？”晏璟看見這兒還是忍不住想帶著禾清跳進去，於是試圖思考些正經的事轉移自己的注意。
說話間楚御已經拿出了氣運儀：“重測一遍，我來之前算過，按照已知的所有錯位地點的性質和程度，直接進行互換仍然不會平衡，而且不要忘了，結那池和莫家坡的互換也不對，都要重新考慮。”
“或許炎河、莫家坡、結那池可以順序調轉。”禾清快速過了一遍這些地方的氣運結果，突然靈光一閃。
晏璟想了想也突然睜大了眼睛：“你說的是，莫家坡和結那池互換之前的順序？”
“對。”禾清已經默默驗證過一遍答案，也忍不住激動著。
兩人又開始在心裡清算剩餘的互換結果，閃亮的眸光越來越聚焦，最終竟差點溢位眼淚：“是！就是這樣！”
禾清忽然被一把抓住了肩膀，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樣子已經不似從前那般穩重，抬頭看著晏璟英挺的鼻樑，突然有些恍惚，他以為自己受過這樣長時間高強度的沉澱和修煉，已經不會再有那些所謂“出格”的舉動了，哪怕自己骨子裡本就不是如玉石一般沉穩的人。但晏璟出現的時候他還是被無知無覺的改造去了那層外殼，最生動最真實的自己都被慢慢挖掘出來又被擁抱著。
這時候楚御也恰好起身，一如無數次攬住忻茗的肩膀，但此刻忻茗卻感到自己右肩上的手指些微顫抖，看來測量的結果也沒有問題，運轉天地時運的方法他們真的找到了，或許這一路並沒有多少驚險，但對於楚御來說，橫亙在心間數年的任務只差臨門一腳，又被看似更大的挑戰攔住的滋味總歸不好受，現在那堵牆顯現出裂縫，背後的圓滿已經足夠令人興奮，楚御是最能體會其中艱澀的。
忻茗轉過身蹭進他的懷，伸出手盡力向上抬撫了撫他的後背。
不遠處的黑龍犯了難，怎麼就答應了夷聖過來找這幾個孩子，現在一對一對抱著，這還怎麼開口。
“咳咳咳。”沒辦法，黑龍只好猛地向下俯衝，然後裝作被自己嚇到似的咳嗽起來。
“爺爺？”楚御對這個稱呼還很陌生，喊出來的時候仍然生澀，這讓氣氛更加尷尬。
“嗯，那個，你們夷聖前輩找你們有事，都去降霖湖吧。”黑龍又板起臉來，把鍋都往夷聖那邊推。
另一頭夷聖目睹著一切，搖了搖頭，多年前這黑龍就是太顧及面子，異族相交雖說是倒反天罡，但那畢竟也是自家親兒子，怎得就狠下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有了那樣的結局才知道醒悟，結果悟了半輩子怎得還是愛面子！雖然比起之前好的沒邊兒了，對小輩也關愛，但那也不能什麼都賴我頭上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