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茗發誓要不是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這會兒就要大喊救命了。

話本里的靈獸都那麼凶神惡煞,自己要是陪他待一會兒,還能回來嗎?

很慌張,不想被生吞。

楚御自然知道夷聖前輩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之類,反而心胸寬敞豁達至極,這會兒讓忻茗陪他待會兒,也確實是因為他實在討人喜歡。

他低頭打趣道:“這是夷聖前輩,靈界靈獸裡最心善也是資歷最老的長老了,不跟話本里一樣,不用害怕。”

忻茗看看他又看看前輩。

“哈哈哈哈,到底是小孩,沒事,你陪著他,他陪著我,都一樣的,來吧,站到我背上。”前輩看著心情異常不錯,畢竟很久沒看到這麼乖身上的靈藥又讓人舒舒服服的靈族後輩了。

忻茗如願以償站在了這塊“白色石頭”上,心情是無法形容的心情。

其實真正坐在了落在湖底的、夷聖前輩的家裡時,忻茗反而平靜了許多。

或者說他本來就不是真的恐懼,自己看過那麼多想象力爆棚的話本,早也有了獵奇的興趣,只是今日從想站到“石頭”上,到發現“石頭”不是“石頭”,而是靈獸,再到這位前輩靈獸似乎認識楚御甚至邀請他們做客,一切都太突然,連在一起讓他一時難以消化而已。

“你們長老是叫天南吧,這老頭,前些年讓他與我一起化為靈形,他說什麼嫌靈形挪動不便,難道當個老頭就健步如飛了?我看吶,他就是放心不下你。”夷聖前輩竟然還認識忻茗的長老。

“啊?長老他。。他沒說過這個,不過這次回去,我會好好勸勸他的。”忻茗也第一次聽說長老拒絕化靈形的事,畢竟比起人形,靈形能夠好的儲存靈氣,也會讓靈神更加安全。

他仔細想想夷聖前輩說的話,覺得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長老經常說他像個小孩子,應當是放心不下吧。

他忽地有些為之前花太多時間看話本而感到愧疚。

“哈哈哈,你勸也沒用啊,他要帶著你給你們恩人治好了病,才安心,但沒辦法啊,他一定得是親眼看著恩人治好病。”夷聖前輩笑得開懷。

“嗯,,不知道要想什麼辦法才能找到。”忻茗突然被提醒了,沒遇到楚御之前,煉藥收效甚微,更不需要憂心找恩人的問題,現在好像。。確實需要考慮了。不過他又轉念一想:“長老!您說靈界發生的事您未必就不知道,那我們恩人的事呢?您知道多少?”

“這個啊,我是說未必不知道,又不是全都知道,這個事情可是需要你們自己研究嘍!”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忻茗總覺得夷聖前輩似有若無地看了楚御一眼。

“好吧,可是長老現在都沒搞清楚信物到底是什麼東西。”忻茗撇撇嘴,無奈道。

“長老,方才在外面您說認識家母,敢問她留了什麼東西在這兒?”楚御對自己的母親知之甚少,對她得情感也說不出來的複雜又麻木,這次聽夷聖前輩說,便有些迫不及待。

縱使他從未感受過父母雙親的溫情,或許在那些無邊無際的痛楚當中麻木了感官,但再次被鮮活的人治癒時,他發覺自己重新渴望被愛。

夷聖其實心疼這個龍蟒之後,他也想讓楚御知道自己一直都被重視著。但此次談話才剛剛開始,該談的還沒有談到,他不能這麼快就將東西交出去,這是對當年的承諾負責,也是對楚御負責。

“不著急不著急,說了陪我聊天,怎麼這就開始忙起這個來了。來,先說說你們在雪林那邊遇見什麼了?身上的傷不算輕,好在有忻茗啊。”夷聖真是什麼都知道。

“不瞞長老,我在尋家父留下的龍氣時,竟頻頻受阻,想是有人故意為之,經過幾番波折,最終確定的人竟是一蟒族人,名叫鳴跡,他不知用何方法煉成一刺靈,每每召喚之時威力強大,但似有走火入魔之勢。我身上的傷,是他聯合別的靈族圍攻時落下的。”楚御不懷疑夷聖長老的推辭,不論是之前聽三叔說,還是現在他見到了本尊,他都只會認定夷聖正直大義。

“他那刺靈,確實用的是你們家的東西。”夷聖只應了這麼一句。

但足以讓楚御將帶著期待的目光望向他,想從他嘴裡知道更多資訊。

見他不說話,楚御懇切開口:“長老可還知道些別的?此番小輩實在迷茫,還請夷聖前輩指點。”

楚御想知道的太多了,比如那些地圖的真實目的,比如鳴跡為何將近二十年來都行蹤詭異,比如刺靈所用龍氣從何而來,比如淵靈族陰靈所鎮龍氣有何秘密,再比如淵靈族最初時為誰所屠。。。一切都摸不清頭緒,但看似都有些絲絲縷縷的聯絡。

他佔著這個身份擔著這份責任,他需要把有關龍氣的一切都搞清楚,需要為龍族復興掃清所有的障礙,他總覺得有股力量在推著他急迫。

夷聖當然是知道他的疑惑甚多,自己卻不能一股腦兒告訴他,便靜了靜道:“孩子,任何事情都急不得,你的父親母親無論為你留下了什麼,無非都只是想讓你能夠平安,沒人給你負擔什麼責任,雖說你確是龍族獨苗,但真正的龍族從二十年前事變時,有些人已經不一樣了,你出世後給你冷眼,給你施壓的,早已不跟你父親他們是同一條心了。將龍氣找回來,只不過是為了完整你自己,況且,就算你要為家族做些什麼,你也要先顧好你自己啊,之前過的那是什麼日子,你自己最清楚,現下已經有人幫你,你該緩一緩的。”

忻茗覺得夷聖前輩說的太對了,他甚至看起來比楚御激動,這會兒已經握住了楚御的手腕。

楚御就是太逼著自己了,他將全部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要為父母贖罪,要為家族翻盤。但他忘記了,除了那些本就冷眼相對的人在斥責,其實父母相愛無罪,他的誕生更不是錯,他無需為誰補救。如果真要復興,龍族也不是隻有他一個年輕小輩。

楚御心潮翻湧,一直緊繃著的、那根無形中的弦終於被撼動,似有繃斷之意,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抓著自己手腕的手。

他早該意識到的,從意識到自己對忻茗有意時就應當明白的,任何界限橫亙不了愛,有人說他是不該存活的孽種,他偏要做傲然獨立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