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北海 良夜

清風徐來，晚霞滿天。

紅紙紛紛自山巔飄落，原本孤山卻因一場宴席有了人氣。

“天黑的有些早啊。”江閒站在窗邊，紅色嫁衣下的一雙素手扶著床沿，白碌轉頭看向她，卻發現她一雙紅瞳閃爍著絢麗的光芒，比窗外紅霞更加美麗。

“不知為何，明明昨天還很興奮，今天真的迎來這一刻，卻有些平靜。”江閒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行了，等會人送的差不多了就去找我吧，我就在‘那裡’等你哦～”

“那裡……是哪裡?”白碌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各修行者也自行離去，只剩聚集此地的數萬凡人。白碌手掐法訣，施展法術，巨大的傳送陣在山腳下亮起，淡藍色光芒甚至照亮了夜幕。

“諸位只需心中默唸所欲去之處，即可去之。”白碌朗聲道，溫潤的聲音在法力加持下傳遍所有人的耳朵。

“真是仙人手段啊！”

“白大仙人就是厲害！”

“白大仙人不光婚宴邀請我們凡人，還親自送我們回去，比別的仙人好多了！”

喧譁聲漸息，待到最後一人也離開，白碌一揮袖，原本宴會的一片杯盤狼藉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清新草地。

白碌想著‘那裡’的事，忽的臉一紅，在屋外又晃悠了一會，最終才一步三蹭的回屋。

待到白碌進入裡屋，才看見江閒正戴著紅蓋頭，乖巧的端坐床邊。

聽到腳步聲，江閒略帶疑惑開口：“怎麼才過來?”“我想了一會，你說的那裡是哪裡。”白碌很坦誠的回答。

“哈？”江閒更加疑惑的拖著長音，“今天是什麼日子，那裡說的是哪這不是顯而易見?”

“我首先想到的有求法院主殿的屋頂，我們之前常在那裡喝酒，然後是華江的燈會，你還記得那時的煙花嗎?”

白碌揉揉自已的腦袋，緩緩開口，說來也奇怪，隔著一層紅蓋頭，看不見江閒的眼睛，他卻能更順暢的訴說。

“……哼，原諒你讓我等這麼久了。”江閒笑著說，她其實也從未真正生氣。

“來吧，掀掀蓋頭?”江閒指了指自已頭上紅蓋頭，此時她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股溫婉的香氣。

“我們認識這麼久了，真的有必要嗎？”

“哈？這叫儀式感，懂不懂?”

“好好好，那我來了……”

白碌挪到江閒身前，弓下腰，伸出雙手，輕輕掀起那柔軟的紅布。

在白碌又一次看到江閒的面龐時，卻又不知為何，感到一絲驚豔。

此刻的江閒收斂了平日裡肆意妄為的氣勢，白皙嫩滑的小臉攀上緋紅，一雙紅瞳晶瑩透亮，略帶羞澀的看著他。

她滿頭白髮以當日白碌的髮簪規矩的束起，新增於耳邊的金質小小耳環和頸部的精緻項鍊更加映襯了這份美麗。

“看……看夠了嗎?”江閒被盯得臉更紅，心也撲通撲通的跳。

“抱歉，只是覺得今夜的小閒，有些漂亮過頭了……”白碌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江閒的髮香混雜著精心挑選的香薰味讓他精神一振。

“哈，你還學會這種花言巧語了？進步不小啊！”江閒笑著，伸手挽住白碌脖頸。

白碌有些心虛，當時他在忘的時代當仙人時，追求者也不少，當然他全都拒絕了。

他將那些追求者的話多少學去了些，在今時說出，倒有些微妙。

“來吧……”江閒輕輕咬住白碌耳垂，兩人耳鬢廝磨間，已經礙事之物掙脫。

“呵，別咬我啊小閒。”

“我有點怕……”

“啊，怕什麼？除了這個不是都做過了？”

“會流血吧……”

“不知道，我沒試過。”

“啊，真流血了！有點疼。”

“要不我停下?”

“別，還是有一點，也只有一點的。”

夜還很長。

兩人輕聲細語說起話來。

吱呀——吱呀——

“你真的喜歡這個嗎？”白碌忍不住問江閒，畢竟這方面，她顯然要主動的多。

“與其說喜歡，倒不如說，沒了這個，愛還真的是愛嗎？”江閒臉色微紅，說出的話卻足以讓人冷靜。

“為何不能是愛?”白碌思索著，提出問題。

“我這個人比較看著結果吧，若是愛意只停留在腦海中而不說出來，豈不是不愛一樣嗎？”江閒雙目平靜，赤紅色雙瞳閃爍著，卻情不自禁望向一邊，“我的話，還是想要一個，結果……”

“凡事……也不能只看結果……”白碌抽出一隻手撓了撓頭，卻在自已一頭青絲上沾染了香甜氣味。

“只要為之努力過就好了吧。”白碌在外人面前總是笑著，把情感隱藏，只有兩人的私密空間內，他才能表達真實心意。

“比如我以前和你說過的，我的理想……

其實我也不覺得它一定能實現，但我盡力做了，我就問心無愧。”

江閒聽了這話，忍不住想起兩人自過去回來後，她曾檢視過史書，原本的“歲大飢”“十室九空”等描述變成了“雖有大旱，賴錯之功，亦少有餓殍。”“大治。”“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她閉上眼，不言語，而後深吸一口氣，在撥出的同時睜開眼，緩慢但堅定的說：“小白的夢想，一定會實現。要問為什麼，就因為有我在。”

“唉，你這不是完全沒聽進去嘛……”白碌忍俊不禁的扶額，江閒卻抓住他的手。

白碌也不知這柔軟的手是怎麼傳達出主人堅定的心意的。

正如某位大家曾說過的，一個女子的臉紅可以勝過萬語千言。在白碌眼中，江閒此時的眼神勝過最真摯的情話。

“我懂你的意思。”江閒把他的腦袋摟進懷中，輕撫著江閒的頭髮，“因為我想幫你達成理想，那你的理想就一定能實現，不因為別的，只因為是我，我想幫你。

再說……即使不成，努力過就好，無論如何，至少此時口號要響亮。“”

“還真是……自信。”白碌雖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江閒，但也被她那份堪稱狂妄的自信震撼。“也無礙，人生如逆旅，成敗不必在意，享受過程就好。”

“就是，繼續吧，夜還很長呢，我會用神通幫你恢復體力的～”

“啊？至於嗎？”

“小白你是不知道，其他修行者可比我過分多了，就我們宗那個副宗主……”

——

萬法宗內，剛剛處理完事務的副宗主見四下無人，剛掏出珍藏的言情小說，就打了個大噴嚏，“又是誰在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