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前面就是北海了。”

白碌坐在飛天寶船上,向坐在自己肩膀上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江閒指著自己的家鄉。

說實話,在習慣之後,白碌覺得坐在自己肩上的江閒也挺好的。體重不重,香香軟軟,實在是不錯的頸部掛件。

“唔……”江閒揉揉眼睛,看向遠方。

千里雪白的冰山綿延不絕,輪廓卻像美人側躺的身影。山上一條江河蜿蜒而下,卻因寒冷而凍結,宛若靜止的巨龍。

一座城市靜靜坐落於一片冰原之上,城市裡升騰的熱力將其周圍的積雪都融化。此時似乎正是生火造飯之時,條條青煙嫋嫋升起,正是人間煙火氣。

“轟——!”

寶船落地,白碌下船。江閒也從白碌肩上下來,隨手收回寶船。

“哈呀!睡足了!”江閒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白碌看著江閒,雙腳仍不沾地,似乎是給了自己一個浮空咒。

“話說你為什麼腳不想沾地了?”白碌走著,忍不住好奇,便開口問道。

“不知道呢,就像小孩子走路的時候有些時候就不想踩到磚縫的那種心情吧。”江閒隨口答道,頭上小兔耳朵搖搖晃晃。

不知是不是白碌的錯覺,他覺得對方好像越來越像小孩了。

“若我有一天不再是這個身軀,你還會愛我嗎?”江閒冷不丁的問,神色認真。

“……當然。”白碌雖不知為何,仍然堅定回答。

“哈哈,你猶豫了吧!”江閒原本認真的神色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純真暢快的笑。

人終會被少時求而不得之物困擾一生。昔年江閒與白碌求學時,在修行資源方面沒少收到照顧。

他很感激。

但那時的他也很痛苦。

有時他也忍不住想問為何他只是孤兒,無父無母,一切只能靠自己?

但有時他也會慶幸自己絕世的天資和才情。畢竟凡事總是說不清理還亂,從沒有什麼事會清清楚楚按照邏輯一步步走下去。

江閒天才的驕傲是真的。

江閒少時貧困的不安自卑也是真的,而且深深影響了他性格的底色。

曾經,白碌也曾邀請江閒到家做客,但被江閒的自卑和不安拒絕了。

如今,她是修行界魁首,實力空前絕後,地位亦是至尊。

再臨此地,昔日需仰望者,今日皆可俯視。正如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江閒卻覺得此時自己有種“著錦衣而行”的快活。

倒不如說,此行本身對江閒來說就是一盅過往釀成的烈酒,僅僅一口就把她灌醉,露出心底的柔軟。

“我想我大抵是醉了。”江閒癱軟在白碌懷中,一雙赤瞳盯著對方黑色眼眸。

白碌把手伸進江閒的帽子裡,輕柔的摸摸她的頭。看著江閒耷拉下來的兔耳朵,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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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白碌抱著江閒,很快到了家門口。

一眾白家修行者見狀立刻就出來迎接。

“小點聲。”白碌壓低聲音說道,用眼神示意眾人懷中江閒正迷迷糊糊,放下戒備的江閒其實是有點天然呆的。

待白碌走遠,眾人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

“那就是少奶奶嗎?雖說確實美若天仙,怎麼看著……如此年幼……”一人忍不住開口。

“欸,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少奶奶第六境修士,比少主還高一境(壓低聲音),容顏不老還不是手到擒來。”那人賣弄著自己的博聞,雙手叉腰,很是驕傲。

“大哥果然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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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回來了。”

“哎呀,快讓我看看,大寶貝沒瘦吧?誒喲,這就是小江啊,真漂亮,比之前法符顯示的還漂亮……”白母很顯然非常關心江閒。

“婆婆……”江閒有點瑟縮,她多少有點社恐。之前法符通話時那麼勇敢,多少是沾點害怕傲嬌毀所有和對方不在面前的因素。

“嗨呀,你倆不是成了嗎?直接叫媽就好了!”白母大大咧咧道。

“這不太好吧,我還沒娶阿閒過門……”白碌試圖插話。

“哎呀,我心急不行嗎?”白母直接鎮壓。

“……媽。”江閒怯生生叫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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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來,你跟媽說實話。”白母讓江閒先坐下喝口茶,而後單獨把白碌拉了過來說起了悄悄話。

“你爸說,這江閒可是第六境大修士,還是天下第一宗宗主,咱們家雖說在北海也算有點勢力,但也跟人家沒法比,你到底怎麼跟人家談婚論嫁上的?”白母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倆其實求法院修行的時候就認識,當時她追的我,我沒同意,但我其實一直喜歡她。最近你們催婚,我也就去找她,這次我追她,她同意了。”白碌坦率的回答。

“唉,你們若兩情相悅即可。媽只是怕你受委屈。”白母搖搖頭。“算了,不說這喪氣話了。”

“你們回來的正好,雪梅會明天舉辦,你明天帶小江逛逛也挺好的。”

“啊?若我沒算錯,雪梅會不是該明年辦嗎?”白碌有點疑惑。

“你爹這次放出話去,直接動員了整個北海,就為了在你回來第二天就辦雪梅會。行了,差不多就跟小江休息去吧。”白母擺擺手。

“你還年輕,記得節制點,別像你爹當年,新婚三個月走路都發飄,我現在還記得他那逗人樣兒……”白母咯咯笑著,“但是也別太節制了,我還想抱孫子孫女呢……”

“一定一定!”白碌打著哈哈,慌忙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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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碌帶著江閒來到自己臥房。

“雖說以前此房只有我一人住,但還算寬敞,我兩人一起也不算擠。”白碌指著自己的床。“等下我再要張床來……”

“不必了……”江閒紅著臉道。

“那我打地鋪……”白碌有些不明所以……

“看來當年另一塊木頭長進得也不多……”江閒一把抓住白碌的手,看著他的眼睛,有點囁嚅但認真的說:“既然我已答應與你共偕老,又為何故不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