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恆林是由南方浙江來北方搞實體經濟的投資商。按常理講,但凡投資者,恐怕沒有一個是不想為賺錢的,基本都是為了資本的增值,財富的再擴大,除非他腦子裡有問題,他卞恆林也不例外。從歷史規律看,資本家絕不是慈善家,資本家有資本家的規則和做法,而慈善家是靠一個人的人品、個人追求和他所具有的實力造就出來的。對卞恆林來講,雖然他非常有意向接管淩河嶺煤礦,但他的心裡並不很踏實,因為在經營礦山上,他還是個門外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繼續瞭解和學習。他是在他的大學同學劉釗的引薦下,多少掌握一些關於煤礦改制的情況,自打劉釗領著他去燕山市政府見過馬希貴市長,心中才捋出一點頭緒來,從此也增強了他投資的信心。但他自認為他並不是救世主,該企業目前所處的困境,他沒有責任去解救,而必須從根本上改變產權制度,走資產轉讓或者拍賣方式,他才能接過來。只有企業的產權歸經營者,他才能放手按市場經濟規律經營管理,這樣企業才能擺脫困境,走出泥淖,扭虧為盈。

以淩河嶺煤礦目前的現狀來看,光靠自已經營是難以為繼了。煤炭產量上不去,經營管理落後,礦裡非生產人員竟然遠遠大於生產人員,想精簡又減不下去,阻力重重,生產成本和管理成本居高不下,再趕上外部市場社會環境疲軟低迷,處於買方市場,致使企業已經陷入困境,甚至於走向絕望境地。若要擺脫困境,必須走改革之路,才能救活企業。

國有企業改革牽扯到上下方方面面,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是擺在企業面前的一件大事,更是對主管部門和產權所有者權益的一次洗心革面,震撼動盪。

現任礦長史樹才離開市政府大院,並沒有返回礦裡,也沒有回家,雖然他現在的家居住在燕山市市裡北苑小區,可他卻無心回家看看,他心裡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準備去主管局——市煤炭管理局,找局長談談礦裡的具體情況,還有自已的心事,需要在改制之前通報給主管局領導。自打他三年前調來淩河嶺煤礦任礦長,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破爛事成天在折磨著他。井下生產不順心,經常發生不安全事故,整天提心吊膽的。夜裡睡覺經常半夜被驚醒,就怕夜裡電話鈴響,只要礦裡內線電話一響,就預感到沒有好事,總是戰戰兢兢地拿起話筒。產品銷售競爭激烈,原來的老使用者一個個被其它供貨商擠出,煤炭質量最主要的指標發熱量和燃燒值,有害物質含量等,要求越來越高。使用者拖欠貨款現象很嚴重,由於處於買方市場,銷售回款週期在不斷延長。最關鍵的是已經發現有的地方企業使用者倒閉,所欠貨款成了死賬、壞賬,造成本企業直接損失。

在企業經營管理上,由於人浮於事,吃閒飯的人太多,致使管理費用居高不下。若要精簡機構和裁減人員,人事關係盤根錯節,紛繁複雜,動動哪個都難,如果動一個,就會影響一大片。史樹才礦長的上任就是因為工作有魄力,大膽嘗試改革,從礦部機關開始動手精簡機構和裁減員工,結果執行到一半,惹怒了市裡一個權威部門領導,不久就被莫名其妙的免去職務。

想到這些,史樹才心裡倒也坦然了。既然企業如此艱難,再維持下去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倒不如順應時事,徹底來一次變革,來一次翻天覆地的變革,徹底擺脫困境,讓企業輕裝上陣,轉變經營管理方式,脫胎換骨,煥發青春。

史樹才打心眼裡支援企業實施改制,他心裡有數,國企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光靠某個人就能辦得了的。這是一個系統工程,牽扯到每個人的利益,過慣了溫暖安穩日子的人肯定極力反對改革,因為對他們來說,是會受到損害的,是不利的。他們是不會考慮企業發展和以後前景的,只要自已的利益不受影響,就什麼都好辦,什麼都好說。

史樹才認為,企業要想擺脫困境,也只有改革,改變產權制度,改變經營模式,才是唯一出路。他真心盼望著儘快躲開這個是非之地。他也非常清楚,靠他已經無力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