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另一顆紅寶石

看著眼前的黎生，西蒙不禁陷入了回憶。

在那個被歲月遺忘的角落，他靜靜的矗立著，彷彿被永恆的凍結在了那一天，他的世界是一片沉寂，直到那一天，他聽到了一隻鳥的哭泣聲。

他昏昏沉沉的許多年，極少有一個旅者在這裡停留。他主動開口問候，得知它脫離族群后，他熱情的和它聊天，安撫它的無助和害怕。

直到第一縷晨光破曉，當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他發現的心緩慢地開始跳動。

他們成為了朋友，漸漸地，西蒙捨不得它離開，可又不得不提醒它離開。

最開始孤雁不能離開，然後是不願意離開，當寒冷的冬天過去的那個清晨，西蒙依舊如往常高興地問候時，他的朋友已經凍僵了，永遠的留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天。

那天早上西蒙爆發出了強大的意念，他的心裡是滿滿的愧疚和悲傷，於是他不停地向神明祈禱著。

他說他可以繼續忍受孤獨，可不可以讓那隻傻雁回家？

他說他願賭服輸，可不可以讓那隻孤雁帶走他的紅寶石？

他說他活得太久了，可不可以讓朋友替他去看廣闊的世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終於得到神明的回應。

神明說，可以，只要它帶著你那顆紅寶石，就能安然回到族群中。

又過了好久好久。

突然有一天，昏昏沉沉的西蒙聽到一隻大雁的鳴叫。

西蒙立刻熱情的開口：“你好，能陪陪我說話嗎，這裡很少會有旅者路過”。

他看著那隻大雁歡快的跳躍、飛翔、他聽著它活潑的和另一隻鳥吵架。

一切都值得，他想。

可是這隻大雁怎麼勸都勸不走，西蒙非常無奈又害怕。

當聽到女巫說的話，他並沒有要重獲新生的喜悅，反而陷入無限恐慌中，因為他知道，那隻雁太傻了。

………

天越來越陰沉，雲城像被巨手塗抹，遮蔽了天光。

一股狂風自遠方蓄力來，席捲塵土，掃過枯葉，呼嘯著圍繞在幾人的周邊。在肆虐的風暴中，黎生彷彿回到了穿越的那一天，當時的茫然恐懼，絕望一下子又湧上心頭，那也是他和西蒙相遇的第一天。

塔亞接收到他的眼神暫時離開了。

黎生再次飛到王子身上，身體緊緊縮在他的縫隙中，他開始向西蒙講述他有趣地朋友們，他們有時候很仗義，很開朗，很搞怪。

他的家人們很溫暖可靠、很和睦，有時候也會雞飛狗跳、或者對他很嚴苛。

他的世界很和平、很廣闊複雜，世界上有很多人，但是沒有女巫，沒有神奇的生物。

“請和我說說話吧，西蒙，趁著童話還未結束”，大雁似乎很不喜歡一隻鳥嘰嘰喳喳，天亮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他想再多聽聽西蒙說話。

西蒙說不要犯傻

西蒙說你該回家了

西蒙說我活得夠久了

西蒙說能夠認識你很幸運

西蒙說我不願意你為我做什麼

………

黑暗給地平線蓋上了墨色的天鵝絨，無數星星恰似磷火閃閃發光。

“你是童話中的王子，應當站在光明處，而不是被鎖在雕像中承受永恆的孤寂”。

“尊敬的西蒙殿下，我將為您獻上我最美麗的紅寶石，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敬意”。

黎生認真地看著他，他的眼睛像星辰般閃耀。

西蒙無力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巫，她的手上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它反射著寒光，如同夜空中最冷漠的星辰。

隨後塔亞將匕首刺進黎生敞開的胸膛，準確無誤。

西蒙看見他的胸膛綻放出一朵血紅的花朵，血液沿著匕首的刃緩緩流淌，滴落在廣場的地板上，發出沉默而沉重的聲響。

塔亞放開手，從胸口取出一顆鮮豔美麗的紅寶石，將它放在了王子的腳下。

一道奇異的光從雕像中湧出，溫暖而強烈，接著一塊塊石頭開始脫落，露出了王子的真實面容，他的面板不再是灰色的實質，而是恢復了人類的溫暖和光澤。

而黎生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呼吸越來越微弱，在他最後的畫面中是人類模樣地淚流滿面的西蒙。

而那顆美麗的紅寶石，在白光中變成了一隻大雁，它沒有回頭，帶著王子的寶石，告別了星辰，向著地平線飛去。

……

黎生知道自已在做夢，夢裡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在哭泣。

當第一縷陽光輕輕拂過臉龐，黎生從夢中醒來，夢中的餘韻還縈繞在心頭。

指尖一頓，他觸控到了冰冷的封面，那是他放在枕頭下的一本童話書，他緊緊抱著那本童話書，心中湧現出一股莫名的情感，不知從何說起，不知能向誰說起，只能深藏在心底，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

…

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小侄女拉著他走到床邊，她快速躺上床，“舅舅，說好給我講故事的呀”

黎生翻動著童話書，“好好好，你要聽哪個故事呢？”

“我還要聽紅寶石的故事，我喜歡大雁和王子殿下”

“那你先閉上眼睛”

“在遙遠的北方有一片廣闊的溼地，那裡………………”

……

摸著小侄女熟睡的腦袋，他呢喃道“我也喜歡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