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裴卿酒臉上平淡如水,聲音卻冷冽了幾分。

“本宮不喜歡。”她輕描淡寫地說著,邊說邊觀察裴卿酒的臉色,見他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好。”

“你不生氣?”

舒月離被裴卿酒反常的舉動驚到了,她查了近些日子賬務,每筆賬都做的井井有條,府裡的規矩他也照常遵守,現在是自已無事生非了,他竟能忍。

裴卿酒輕笑,“公主自有安排。”

“世子真是大人大量。本宮身邊正缺一位謀士。”

“我只聽說府裡面首成群,從未聽聞公主府也需要謀士。”

“做面首世子願意?”舒月離美目流轉似笑非笑看著他。

“不願。”裴卿酒乾脆利落回答。

“那就對了,那你就做謀士。”

“公主可真會玩兒。”裴卿酒溫柔笑著,笑裡夾著幾分深意。

“那是。”舒月離並未覺察他話裡的含義,照常應答著。

又冷不丁道:“裴世子身邊可有女人?”

“無。”

舒月離眉頭微蹙,心想:他沒有女人,那豈不是幫不到我了,啊!我要怎麼辦?

“嗯,那世子怎麼看待男女之事?例如:本宮和駙馬。”

裴卿酒略帶笑意的眸子微微暗了暗,他躬身整個人欺身而下,將榻上的舒月離圈進懷裡,如寒潭般幽暗深邃的雙眸直勾勾看著她,聲音清涼而魅惑,“我只能告訴公主,沁春樓的小倌比誰都懂。”

舒月離險些溺死在他深邃的眉眼裡,內心怒罵自已不爭氣。用盡全力讓自已脫離他的懷抱,慌亂的眸子正好和程萬里四目相對。

一時間,屋裡的氛圍尷尬到了極點。

程萬里路過舒月離的屋子,控制不住腿腳想來看看她,進屋便見兩人在榻上相擁纏綿,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舒月離見程萬里拂袖而去,急忙掙脫裴卿酒的懷抱,大聲斥責道:“裴卿酒,你夠了。”

裴卿酒一臉從容淡笑道:“公主不是想探究駙馬心中所想嗎?這正是好時機。男人嘛,越是得不到就越在意。”

“你都從哪兒學來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舒月離一臉鄙夷地看著他。

“青樓。”

“怪不得。世子玩得挺花啊。”

“公主謬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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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春樓是京城最大的娛樂場所,表面上經營青樓,暗地裡私設賭場及死鬥場。每年收益富可敵國。

這日,舒月離一身青紫衣裙前腳剛踏入樓裡,便聽到前方一位粗獷大漢洪亮地叫喊聲,“酥雨姑娘呢,本大爺等她好幾晚了,樊媽媽每次都拿忙搪塞我,怎麼,看不起老子是嗎?覺得老子不是皇親國戚不願服侍老子?”

那大漢顯然是喝醉了,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奈何他聲音粗獷有力,穩穩當當傳入在場所有人耳中,引得堂裡的人接連附和。

“叫酥雨姑娘出來,本公子也來了好幾次了,樊媽媽也是這樣推脫,今日本公子就要讓酥雨陪同,若她不來,就將本公子剛打賞的五千兩銀子還給我,本公子以後都不來了。”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開始附和,“叫酥雨姑娘出來。”

“我們要見酥雨姑娘。”

“酥姑娘才是沁春樓頭牌,我們都是衝著酥雨來的,今日見不到她就把錢還給我們。”

身著煙紫長裙的老鴇見情形不妙,趕忙上臺打圓場道:“酥雨近日身子不舒服,不能服侍各位,還請各位不要見怪。樓裡新來的瑞雪和樓佳都很不錯,客官可讓他們陪同。”

喝醉了的壯漢不依不饒道:“樊媽媽,老子今日就想見酥雨一面,讓她出來一見,老子就滿足了。”

“哎呦,客官,您瞧這話說的,我樊媽媽還會騙你不成,酥雨是真的不舒服。”

“那也不成,老子來了多少次了,幾百兩銀子都出去了,只為見酥雨一面,次次來次次碰壁,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得見到酥雨。”

“對,我們要見酥雨。”

“把酥雨叫出來。”

“我們都是沁春樓常客了,這點要求都不滿足嗎?雖說隔壁飄雪樓小了點,人家服務卻是上好的。”

“哎呦,我的官人們呀!您就別為難我了,酥雨真的出不來。”

醉漢又開口道:“給你些時間準備著,一炷香酥雨還沒出來,那就退錢。”

“對,酥雨不出來就退錢。”

自稱樊媽媽的老鴇無奈地搖著手扇,灰頭土臉地從臺上到後院走去。

舒月離起身跟上了她的步子。

待到無人的地方,舒月離輕問:“樊媽媽是吧?”

老鴇聞言轉過身來,微微斥責道:“姑娘,您怎麼來後院了,後院是我們樓里人居住的地方,不輕易讓外人進的,您還是去前院吧。前院小倌多得是,讓她們好好服侍您。”

“樊媽媽要去請酥雨姑娘?我能有幸見一面嗎?一千兩銀子可夠。”舒月離並不同她廢話,直接道出來由。

樊媽媽佈滿哀愁的臉瞬間染滿笑意,手不自覺的向銀票伸去,幾乎是須臾剛要接過銀票的手頓住,訕訕地收回衣袖。

“樊媽媽是覺得少了?”舒月離擰眉。

“兩千兩可行?”

舒月離仔細打量樊媽媽臉色,心裡泛起了嘀咕。

這樊媽媽一看就是青樓老手,錢這東西自是多多益善,可她現在卻老臉一沉。

“不是錢的問題。姑娘,不是我說你,外面那些男人喊著找她就算了,您一介女子找她有何用。”

“我聽聞酥雨姑娘最擅人心,尤其是對男人,不知您可否讓我與她一敘。”

樊媽媽擺擺手無奈道:“我也不瞞您了,她前兩日就走了。”

“走了?可是被人贖了身?”

舒月離又驚又怒,慨嘆自已來得不是時候。

“要是那樣就太好了。我們青樓女子哪個不是身不由已,如能遇一心上人白首相伴算是天大的美事了。壞就壞在她命不好,死了。” 樊媽媽語調裡充滿無奈和悲痛,精明的眸子染上一抹風霜。

“能說說怎麼死的嗎?”

“這不前兩日鹽運使李大人,國子監章祭酒,京府丁通判被人秘密殺害了嗎。他們是酥雨的常客,他們死得前天晚上酥雨就遇害了。在臥室裡被人敲碎了頭骨,腦袋被砸的稀巴爛,鮮血覆蓋了整個地面,死相極慘。”

舒月離:“你為何不通知官府。”

樊媽媽眼角流下兩行清淚。

“通知了也沒用,死在青樓的女子太多了,官府來了也是做個筆錄走走形式。能來青樓的女子都是無家可歸之人,死了也沒人會在意。況且還會影響生意,何必多此一舉。”

“外面那些人你怎麼處理,他們今日不會善罷甘休。”

“還能怎麼處理,找人假扮矇混就去就算了。沒兩天他們就忘了,什麼酥雨,張玉,不過就是個稱呼罷了。”

舒月離聞言覺得有些心寒,同身為女子,自已對她們的遭遇頗感無奈,她們的命就如浮萍一般,飄飄蕩蕩總是到不了岸。

“我幫樊媽媽一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