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自當將才人的謝恩，轉達給皇后娘娘。”
綠珠說完，剛想端著托盤離開，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在眾位嬪妃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綠珠就在小廚房給陶柒柒熬“補藥”，熬好後就順著人少的路，來了甘霖宮，因此她並不知道淑妃德妃在殿內討伐陶柒柒“搶”了季雯的事。
季雯如今的臉上仍是青紫一片，綠珠也是看了好久，才認出了她。
“你不是德妃身邊的大宮女，季雯嗎？怎的在甘霖宮？”
季雯看了一眼陶柒柒，見她沒有任何吩咐，便也只好實話實說，“季雯現在是陶才人的貼身宮女。”
綠珠大驚，脫口而出：“你竟然背主？你不要命了？”
“背主”二字對於做奴婢的來講，那是不能觸碰的原則。
莫說是皇宮大院，就算是民間的奴婢背叛主子，那也是輕則打罵，重則打殺的下場。
因此綠珠說完這話後，季雯心神俱震，還沒想好怎樣回應，卻聽到陶柒柒的聲音。
“綠珠姑姑慎言！”
陶柒柒沒了一點剛剛喝避子湯的順從，眉毛挑的老高。
她雖對季雯還心存芥蒂，但季雯好歹現在名義上是她的人，真論起來，季雯還是她最親近的宮女，畢竟是貼身宮女嘛！所以她還是有必要維護一下的。
念及綠珠在皇后面前還是能說得上話的，陶柒柒的語氣軟了些，“季雯是皇上親自指給我的，不管她心中如何不願，她也沒法違抗聖意，不是嗎？”
“陶才人說的是，是奴婢越矩了。”
綠珠剛剛說出質問季雯的話，就後悔了，她多言了。
現在陶才人更是言明季雯是皇上指到甘霖宮的，她就更後悔說那話了。
“綠珠姑姑慢走。”
綠珠走了，她的話給陶柒柒提了醒，如今宮裡很多不知情的人，怕是都將季雯視為“背主”之人了。
奴婢中也是有鄙視鏈的，背主之人是被所有奴婢看輕的存在。
想到這，陶柒柒紅唇輕啟：
“今日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我已告知在場所有人，因著德妃不喜你，所以皇上將你指給了我。
想必這幾日就會在宮內傳開，也就不會有綠珠之流說你背主了，只是你日後要頂著‘不被德妃喜歡’的名號。”
季雯苦笑一聲，“我不被德妃喜歡是事實，才人並非是虛言。”
額，也是！都給你打成這個樣子了。
“往日不可追，讓它隨風散吧！
你現在在甘霖宮，只要不作死，不背叛，我們就是好夥伴！
只要我沒事，你大約也沒事！大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說罷，陶柒柒打了個哈欠，脫了鞋子就往床上躺。
“皇后這‘補藥’是不是有催眠作用啊？我怎麼這麼困？我先補個覺，午膳你再叫我，我喜歡吃葷的……”
季雯眼波微微閃動，輕聲呢喃：“往日不可追，讓它隨風散……只要不作死，不背叛，我們就是好夥伴……”
從來沒人和季雯說過這種話，她從小被灌輸的都是，身為奴婢，利用價值更大，就會更受器重，就會更有可能活下去，要為主子死，自己的一切都屬於主子……
夥伴，這個詞太奢侈了。
季雯在內心反覆咀嚼著陶柒柒的話，等再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陶柒柒嘟囔著嘟囔著，就這麼睡著了。
季雯露出會心一笑，隨後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心裡高興而笑過了。
收斂心神，季雯搭上陶柒柒的手腕，探到她的脈象無異，又給她掖了掖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內殿。
……
今日早朝上，一開始，陶黨和林黨為了擴充軍餉的事吵個沒完，紛紛逼迫東方鈺拿主意、下決定。
東方鈺安排的人提出，把太后陵墓的修築銀子挪作軍餉後，朝臣們先是一愣，然後吵的更厲害了。
陶黨樂了，不使用者部出銀子，還是從太后手裡奪銀子，他們自是支援的很！
林黨傻了，我們是想從陶黨錢袋裡搶錢，可不是想搶太后的錢！
張黨心塞了，他們以前大多是太后黨，後來太后還政皇上，不理世事，這才跟了太后的弟弟張國舅，與林黨算是同一立場。
所以，現在是逼他們在林將軍和太后中，選一個嗎？
東方鈺下了朝便去御書房批奏摺，想著剛剛朝上的情景，就笑的不行。
陶柒柒，朕是託了你的福啊！
東方鈺一邊批，一邊笑，就聽到王和興說季雯來了。
皇后給陶柒柒送了兩碗“補藥”的事情，就這麼被季雯彙報給了皇上，她伺候的是陶柒柒，但她的主子是皇上。
東方鈺批奏摺的手一頓，陶柒柒此前說的，皇后在她每次侍寢完就逼她喝避子湯，果然是真的。
“她怎麼會讓一個低賤庶妹懷上皇上的孩子，這一點，你們夫妻倆倒是想法挺一致的。”
東方鈺還記得陶柒柒為原先的陶才人打抱不平時，臉上諷刺的表情。
“陶才人沒有任何猶豫，就喝了避子湯，還是兩碗？”東方鈺抬眸問季雯。
季雯如實回答，“才人說皇上知道這件事，於是十分順從地喝了避子湯，並讓綠珠轉達對皇后娘娘的謝恩。”
硃筆上的硃砂滴落，汙了奏章，東方鈺卻沒有察覺，只是冷笑：“她倒是聽話！”
季雯腦海中浮現出陶柒柒喝完藥後的蒼白小臉，像是陶瓷娃娃般，馬上就要碎了。
“才人是皇上的妃嬪， 不敢違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
東方鈺乾脆放下硃筆，冷眼看季雯，“你倒是心疼陶才人。”
季雯猛地跪下，“奴婢只是覺得，若是可以，陶才人也想為皇上延綿子嗣吧！”
東方鈺瞳孔一縮，眉眼染上幾分煩躁。
“陶才人現在在做什麼？”
“回皇上，才人身體本就嬌弱，避子湯又是傷身體的東西，皇后娘娘賞了兩碗，才人喝完後，就沒了精神，已經睡下了。”
良久，東方鈺都沒有說話。
若是陶柒柒沒有懷孕，皇后、淑妃、德妃等人應該還能容下她，若是她懷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