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用力咬了咬嘴唇，而後，像是為了剪除心中那一抹不安，連忙吩咐季雯給東方鈺佈菜。
“德妃的喘疾這個季節最容易犯，你頗懂醫術，可要好好照顧你家娘娘。”
東方鈺突然開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季雯。
季雯佈菜的手一頓，身體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她從小被買來照顧胎帶喘疾的小姐，為了能更好服侍小姐，張國舅為她延請名師學習醫術，寒來暑往，刻苦鑽研，現在也算是小有所成。
只是，這件事只有小姐和張國舅知道，自己也從未向外透露過，皇上怎麼會知道自己精通醫術？
但皇上既然提了出來，那一定不是詐她，而是聽說了什麼。
她若是矢口否認，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思及至此，季雯只好強裝鎮定，硬著頭皮回了一句：
“奴婢知道了。”
東方鈺：……詐出來了。
定定看了季雯許久，東方鈺才緩緩收回目光，公事公辦地吃完午膳。
德妃還想留東方鈺在太平宮午休，東方鈺果斷拒絕了，他要回御書房批摺子。
皇上走後，想起用膳期間皇上落在季雯身上似有若無的目光，德妃狠狠剜了她一眼。
季雯如何不知道德妃的心思，當即跪了下來，卻道：
“奴婢從未在外人面前顯露醫術，奴婢也不知皇上如何知曉奴婢會醫術之事。”
絲毫不提，皇上多多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下去張嘴二十，晚上不準吃飯！”
“是。”
季雯走到院中直直跪下，在所有小宮女、小太監習以為常的目光中，開始左右開弓，重重在自己臉上抽打。
“一、二……”
見到太平宮的掌事姑姑竟然受此刑罰，一個新來的小宮女目瞪口呆。
她拉著旁邊宮女姐姐的袖子，輕聲問道：
“季雯姑姑犯了何事，德妃娘娘竟然如此不避諱，大庭廣眾之下進行責罰？”
宮女姐姐卻習以為常，以過來人的身份教訓道：
“這有什麼的？別大驚小怪！
咱們太平宮的掌事姑姑，與其他宮的掌事姑姑不同。
其他宮的掌事姑姑，既有權利又有體面。
咱們的掌事姑姑，只有權利，沒有體面。
你以後見多了這種場面，也就習慣了。”
季雯受罰之後，便不被允許到德妃近前伺候。
什麼時候臉上的印子都消了，什麼時候再回去。
叩門聲響起，銅鏡中，季雯腫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多餘表情。
“進來。”
來的是一個季雯手下比較親近的小宮女，叫小芳。
“姑姑，我給你端了水，幫你把臉冷敷一下吧！”
小芳的手法很輕，她看到季雯並無任何不適，趁機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姑姑，每次你養病，德妃娘娘都把流川叫去近身伺候。
她喜歡在德妃娘娘面前說你的壞話，你不能不防。”
季雯曾經的一次善心，救了高燒不退的小芳。
從此，小芳便對季雯忠心耿耿，季雯也成了小芳在宮中的靠山。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下去吧！”
小芳握緊拳頭 漲紅了臉，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只回了一句“是”，便端著水盆退了下去。
小芳之前也曾在季雯面前替她打抱不平，言語間還有衝撞德妃娘娘的意思，被季雯狠狠罵了一頓，這才學會三緘其口。
今日想必是看她臉傷有些重，便又忍不住多嘴了。
冷敷之後，臉上的痛感，果然好了很多。
季雯表情木木的，良久，她輕笑出聲。
她是張家費心培養的醫女，流川再怎麼窮盡手段，也不可能越過她去。
都是奴婢，誰的利用價值更大，誰就更受器重，但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季雯自嘲地笑了，動作牽扯到臉上的傷，她笑的更深了。
……
東方鈺批了一下午摺子，王和興進來奉茶。
“皇上晚膳是在乾清宮用，還是在哪位娘娘宮裡用？”
正巧敬事房的人也端了綠頭牌進來，“請皇上翻牌子。”
淑妃、德妃、真妃、麗嬪……
東方鈺想了一會兒，“朕想去看看二公主，晚膳到雲玉宮用吧。”
……
甘霖宮內，一位客人不請自來，擾了陶柒柒的清靜。
陶柒柒臉上端著職業假笑，看著已經在她這吃了五盞茶，還賴著不走的陳美人，腦殼著實有些痛。
陳美人是上次選秀時入宮的，在後宮待了兩年，還沒有侍寢過……咳咳！
眼見明年又是一輪新選秀，到時又會有許多鮮嫩明豔的女子入宮，她恐怕就更沒有機會兒見到皇上了！
因此，陳美人這才厚著臉皮來了甘霖宮，眼見著皇上最近到這的次數頗多，她或許能在這遇到皇上。
想到這，陳美人又端起茶盞，以袖掩面品茶，堅決貫徹執行“拖”字訣。
露在外面的眼睛，卻似有若無地打量著對面的陶柒柒。
原本她是不想來找陶柒柒的，畢竟陶柒柒在這後宮，屬實是個異樣的存在。
皇上對陶柒柒恩寵頗多，就連三皇子滿月宴的前一日和當日都歇在她宮中，卻在次次臨幸她之後賜藥，不讓她懷孩子。
後宮中對此多有議論，大多數人都認為皇上喜歡陶柒柒的容顏姣好，但又覺得她身份卑賤不配懷皇嗣。
在陶柒柒入宮後，皇后不曾對她有過特殊照顧，甚至在坐月子期間，還把皇上下令留給她的陶柒柒扔在偏殿，不聞不問。
皇后像是單純把陶柒柒當爭寵工具，不願多費心思，但淑妃德妃刁難陶柒柒的時候，皇后又會站出來主持公道。
皇后對這個庶妹的態度模糊不清，誰也不知道，她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
但不管皇后對陶柒柒存了什麼心思，陶柒柒有皇上記著她這麼個人，她就是有本事的！
後宮中不乏有像陳美人這樣，想透過與陶柒柒交好，達到蹭恩寵目的的嬪妃。
她們遲遲沒有行動，最主要的……還是想等皇后的一個態度。
今早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皇后破天荒地過問了陶柒柒的身體，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訊號。
至少，在陳美人看來，這是皇后在意陶柒柒的訊號。
現在的陶柒柒，一手握著皇上的恩寵，一手握著皇后的庇護，與她交好，就算會被淑妃德妃視作仇敵，但也不吃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