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進城時看不少百姓都易子而食了,張郡丞可知道?”縱青川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隨口問道。

張郡丞看了看劉太守,目光落在一邊的曹縣令身上。

曹縣令放下筷子,面露哀切道:“下官乃彭城下汝陽縣縣令。前陣子縣衙被刁民攻佔,不得已才來太守府邸尋求幫助。”

祝卿安夾了一筷子苦瓜放縱青川碗裡,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堂堂縣令,府衙都能被一群鄉野村夫攻佔,也是不堪重用。”

曹縣令被訓斥後,身子止不住的抖動著,差點連筷子都拿不穩。

劉太守趕緊舉杯道:“祝將軍息怒,實在是那幫刁民人多勢眾,縣衙人手有限。”

“有多少流民?”

“大約有一兩萬餘人。”劉太守低著頭,眼神有些躲閃。

祝卿安目光投向右手邊的李都尉,問:“李都尉手裡能調動多少士兵?”

李都尉放下碗筷道:“不到一萬人。”

祝卿安不再言語,一行人用完膳就被安排住進了太守府邸。

晚上祝卿安沐浴完,穿著寢衣坐在書案前翻看劉太守送過來的賬本。

一摞賬本足足有一人高,目測有上百本。左邊放著已經看好的五六本,照這速度估計要看上幾天幾夜。

“將軍,城外的災民都安置好了。發放糧食的訊息已經放出去,相信不久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災民趕來。”雲錦風塵僕僕地站在書桌前回稟。

“從芙蓉鎮運回來的糧食能撐幾日?”祝卿安放下賬本,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疲憊。

“最多兩日。”

“兩日後禁軍押送的糧食和銀兩也該到了。”

祝卿安端起放在一旁已經冷卻的茶水,憂心忡忡道,“這批賑災物資估計也只能維持五日。”

雲錦盤算了一下今日的災民,粗略估計一番後道:“至少還要十幾萬兩銀子和八千石糧草才夠。”

雲影一身黑衣趕回來:“將軍,屬下剛去探查了城內所有的糧倉都空空如也。就算有,也都是一些發黴變質的糧草。”

接著又將幾本賬本遞給祝卿安道:“賑災銀糧下來時,城中各大商戶都曾購買大量糧草。”

祝卿安翻了幾本,冷聲道:“他們倒是會做生意,將朝廷撥下來的賑災糧高價售賣給商戶。

再拿著銀子以次充好地低價購買商戶手裡發黴變質賣不出去的陳糧來救濟百姓,從中賺取一大筆差價。”

雲錦咬牙道:“這些狗官,盡幹這些陽奉陰違的事。”

縱青川洗漱完帶著雲舟到了祝卿安這邊,隨手翻了幾本賬本子道:“貪了這麼多,膽子是真肥。”

“現在難的是怎麼讓他們把這些東西吐出來,這賬本可是天衣無縫。”祝卿安指了指桌上他看過了幾本,乾乾淨淨找不出一點問題。

“能找出來賑災糧都賣給哪些商戶了嗎?”縱青川放下手裡的賬本。

雲影將偷來的賬本遞過去道:“城中的幾戶大戶人家,有秦家、馬家、王家、張家、李家、朱家。”

“雲舟去幫我李都尉帶個口信,就說本太子明日要騎馬打獵讓他準備一套行頭,再找些公子哥來陪玩。”

縱青川吩咐完對祝卿安道,“明日不管我做什麼,還望祝將軍都能相信我。”

淡黃色的燭光下,少年俊美的臉上洋溢著勢在必得的笑容,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裡倒映著祝卿安如玉的容顏。

“好。”

劉府一間房子裡,劉太守、曹縣令、張郡丞、李都尉幾人圍坐在一起。

劉太守:“祝卿安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一來就要了所有的賬本。要真是看出什麼來我們都脫不了干係,最近還是小心行事。”

張郡丞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太守放心,我做的賬本沒人能看出端倪。”

李都尉臉上掛著笑意:“幾位何須擔心。

祝卿安就是來背鍋的,我現在就等著他下令攻打汝陽縣。一旦開戰起碼要死幾萬流民,到時候招致更大的民怨看他如何收場。”

幾個人會心一笑,到時民怨沸騰祝卿安被架在火上烤。只會自顧不暇,哪裡還有時間精力來處理他們。

曹縣令小聲道:“那太子殿下?”

“太子就是一個吃喝玩樂的主,如傳言一般就是一個草包。

剛還派人來吩咐讓我替他準備一套騎射的行頭,明日要去打獵呢!”李都尉爽朗一笑,將下人剛剛來報的訊息說與眾人。

劉太守這才放下心來,道:“那就給太子殿下準備一套上好的行頭,讓城裡有頭有臉的公子哥都陪著去。”

清早,縱青川正在用膳,李都尉就帶著一套精美的騎射行頭恭敬道:“太子殿下,這是下官給您準備的。”

雲舟接過東西,開啟拿著給縱青川過目。

縱青川滿意道:“李都尉辦事就是牢靠,這套行頭可真漂亮,本宮很是歡喜。”

祝卿安看著一臉歡喜的人,出聲勸誡道:“殿下,城外災民還在等著救濟。此時實在不宜騎馬打獵,還望殿下三思而行。”

“難不成他們餓著肚子,本太子就不能吃飯玩樂了?”

縱青川有些不滿,早膳也不吃了,氣呼呼地帶著雲舟就回去換衣服了。

劉太守目睹了眼前的這一幕,寬慰道:“祝將軍息怒,太子殿下還小,喜歡玩樂也是人之常情。”

李都尉也勸道:“賑災的事情下官會全力配合,太子殿下年幼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隨了他的心意。”

縱青川回到房裡換上騎射裝,就帶著雲舟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一眾公子哥早已經在劉府庭院裡等候多時,一見到縱青川慌忙行禮問安。

縱青川很是豪爽地拉起人道:“免了免了,大家都是朋友。今日就盡情玩樂。”

一群少年騎著馬,浩浩蕩蕩地出城打獵。馬匹帶起的塵土飛揚,來往行人紛紛避讓。

當天夜裡,縱青川一群人打獵完又去了城裡的一家酒館喝酒吃肉。往後幾日每天除了打獵就是胡吃海喝。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禁軍帶來的糧食和銀兩都消耗了一半,饒是祝卿安都有些摸不準縱青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