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來的那一人看著自已哥哥的屍體癱在地上,他大吼一聲“不!”他攥著刀柄的手臂不住的顫抖。

江袖玟看都不看地上的屍體,看著那人眼珠慢慢充血,饒有興趣的朝他彎了彎手指,笑容燦爛道:“想殺我嗎?”

站在簷下持槍而立,風雨吹得他白衣飄舞。

江袖玟轉頭又看到一旁的刀疤漢子,“呦,還有一個人,你倆一起上吧。”

那人怒吼一聲,揚著手中的長刀朝著江袖玟奔來。

江袖玟一手槍術放眼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在他面前很少能有人與他平手。

他右手轉動槍桿,白色的甘州令轉了一個弧圈,白纓迷人眼,對著持刀人一個簡單的直捅過去,那人側身躲過去時,就見江袖玟左手一拳砸在槍桿上。甘州令瞬間猶如長了眼睛一般,彎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槍頭砸在持刀人的胸膛,把他重重拍在門板上。

還未等他喘口氣,槍桿再次借力向著持刀人的胸口直刺而去,持刀人頓時睜大眼睛,這槍也太快了。江袖玟面無表情,右手猛然一抖槍桿,甘州令驟然一彎形成弧度,點向持刀人的頭顱,槍頭蓄勢一崩。

好一記崩字訣,直接透穿持刀人的頭顱,江袖玟一挑槍桿,那人的頭顱直接爆裂開來,猩紅的鮮血帶著白花花的腦漿憑空炸出,把整個門板染成紅色,血點如同綻放的花瓣,四處橫飛,腦漿如同冬日白雪。

刀疤漢子瞪大眼睛,看著這血淋淋的場面,就這麼死了?他下一刻猶如見到魔鬼一般,嚇得臉色煞白,轉身就要逃跑。

江袖玟冒雨前進,步伐比刀疤大漢快太多了,他一個飛身躍至刀疤大漢面前。刀疤漢子一臉驚恐地看著面前這個白衣俊雅男子。

“你也該死了。”江袖玟一抖槍桿,槍頭在雨中轉出一個弧線。

刀疤漢子揚起手中的銅環大刀,壯著膽子朝江袖玟衝來,他知道自已現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殺了面前這人。

江袖玟兩手握住槍桿,把長槍背至身後,一個轉身時,雙手用力壓彎長槍,槍桿猶如弓弦彎成月牙。他猛然鬆開手,槍頭帶著破空聲,朝刀疤漢子彈去。

刀疤漢子下意識用大刀格擋,槍頭碰至刀身。刀疤漢子痛的哀嚎一聲,手中的大刀直接脫手而飛,他握刀的雙手被崩出了一道橫跨手掌的口子,手腕處也血流如注,他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大腿夾住雙手聲嘶力竭的哀嚎起來。

江袖玟再次轉身,一記回馬槍戳出,離刀疤漢子面前還有三寸之時驀然停住。

刀疤漢子嚇得停止哀嚎,愣愣地看著面前銀亮的槍尖,還能聞到上面的腥臭味,殘留的血液被雨水衝下,變成一條汩汩的小水流落下,把他的領子染溼。

“問你個問題?”江袖玟歪了歪頭,“回答上來就放你走。”

刀疤漢子吞嚥一口唾沫,“你問。”

“誰派你們來殺人的?”江袖玟挑了挑眉頭。

“我就是個江湖混混,那天我正在江州街道上閒逛,遇到一個女子,她說我身手挺好,讓我幫她殺了個人,殺完之後給我一千兩。”刀疤漢子老老實實地說。

“那女子叫什麼?長什麼樣子?”

“挺漂亮的,穿著一身藍白色的衣服拿著一把團扇,扇上還有片紅葉,對了對了,她一雙眉毛很特別,不過我不知道名字,她說我殺完人後可以帶上頭顱,她自然回來找我。”刀疤漢子可能是詞彙特別匱乏形容不出來那女子長什麼樣子。

聽到紅葉江袖玟陷入了沉思。

“我說完了,你說過放我走的。”刀疤漢子渾身顫抖。

“嗯。”

江袖玟點點頭,右手一用力,只見刀疤漢子的一張臉頓時塌陷下去,死的不能再死了。

江袖玟看都沒看那具屍體一眼,他抬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嘆息一聲。

江袖玟回到荒棄的院子裡,看著簷下靠著牆休息的謝晚雪和燕枚,把長槍放在雨水下衝洗起來。

“問出來了。”江袖玟說道,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雨水。

“是紅葉教要殺你,你在金陵已經被盯上了。”他眯著眼說道,“咱們要趕緊走了。”

謝晚雪聽到紅葉教心中先是一驚,她看著白茫茫的大雨,沒有說話。

就算走又能去哪呢。

——

郎凌再次回到江州城已不似幾天前,那時候自已臥病在床,現如今再次回來已經站在甲板上了,看著水天一色的大江,他看的有些出神。

淋雨的滋味平常是不好受的,但是現在能在外面透透氣,就算淋著雨也比悶在艙室裡好。

就在他出神之際,忽然覺得頭頂的雨停了,可遠處無數雨滴把江水打出一圈圈波紋,他回身一看見淺溶一臉小心翼翼地替自已撐著傘。

“外面風大,寒氣重,你回艙室裡待著去。”郎凌只是看了一眼就轉回身子,平淡地說道。

淺溶搖了搖頭,小聲地說:“秋雨不能淋,容易風寒。”

“關你屁事。”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遠處一片茫然的水色配著雨霧,西風把水線吹斜,打溼撐傘人和被撐傘人的衣裳下襬。

“我問你個問題。”郎凌忽然說道。

“嗯。”這還是他第一次問她事情,淺溶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低著頭應道。

“你為什麼總是揪著我不放呢?說起來你家世也不差,按照你這個性子應該最瞧不起我這種登徒浪子才對,你明明能找一個跟你性格合得來的,家世相仿的貴公子才對。”郎凌沒有絲毫客氣說道,“再說了我可不覺得我可以吸引你這種才女的注意,你就這麼想坐這個國公夫人的位置?”

淺溶越聽臉色越難看,她低著頭不敢去看郎凌,她握著傘柄的左手止不住的抖,可以看出她內心的洶湧思緒。

“是我爹爹給我指的婚事。”她小聲說道。

“你也不願意對不對?”郎凌沒有受到雨聲的影響,“那你快回去告訴淺知府,你就說郎凌就是個人渣,不想進火坑,讓他把這個婚事取消了。”

淺溶輕輕搖了搖頭,“可是,這是父母之命啊。”

這是郎凌聽到過最狗屁的藉口,他氣得說不出來話。

良久良久,撐傘女子紅著眼眶抬起頭,看著面前未來的夫君,她顫聲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我快被你煩死了!”郎凌看著淺溶泫然欲泣的模樣,“哭哭哭,哭個屁啊!你就會哭!”

郎凌猛然推了她一把,淋著雨離去。

淺溶被推個了一個踉蹌,她低著頭呆呆地看著甲板。

油紙傘劃出一個弧度,在大雨中怦然落地,似乎把一個人的心砸碎,她蹲下身子,用手捂著臉,不哭不笑。

——

郎凌快步走到船尾,方才他跟淺溶吵架的聲音太大了,英國公府的侍衛都不敢聽自家公子跟未來少主母的吵架內容,紛紛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尋思著等兩人吵完再出來。

郎凌回頭看了眼桅杆,白色的船帆猶如彎曲的芭蕉葉,迎著傾盆大雨。果然沒有人,這個機會太他孃的好了。郎凌心中想著,轉過頭看著白茫茫的江水,和船尾劃出的水痕。

時不待我。他心中思索一番,回去成親?開什麼玩笑,我郎小爺怎麼可能束手待斃,還沒瀟灑夠呢,回去?絕對不成。

他想著,看著足足離水面有兩丈高的距離,他心中只打哆嗦,他猛然閉上眼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一腳踩在欄杆上,一咬牙,往下一跳。

只聽“噗通”一聲,如此刺耳。

那一瞬間,雨聲在耳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悶悶的流動聲,他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甲板上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他心中一陣嘚瑟,現如今就是龍入大海,自由啦!

他伸出雙臂往身前撥去,他雙腿一蹬一蹬,眼前黑茫茫一片,他思索著腦海中岸邊的方向,朝著前方游去。

就在他覺得自已肺要憋炸時,他連忙向上游去。

“哈!”

他鑽出水面,只覺得肺中憋悶感頓時煙消雲散,他大口大口換著氣,睜開生澀的眼睛,放眼看去,只見那條大船還在原來的位置,已經變成一抹黑點。船尾處站著幾點人影,正在找尋著什麼,郎凌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不由仰天大笑。

郎凌努力朝岸邊遊動著,隨著腳下空無一物,慢慢似乎能夠踩到東西,水也慢慢變淺,他終於上了岸,他步履搖晃的往岸邊走去,隨便找了塊大石靠著,他吸著帶有雨水的氣息,不顧嗓子被嗆到,直到四肢漸漸恢復了力氣。

休息的差不多了,他又怕自家人找過來,於是冒著大雨隨便找了個方向鑽去。

只留下江水沖洗著岸邊的大石,蕩起大片大片的水沫。

等到第二天,他勉強看到一座城池的輪廓,他心中一喜,自已走了整整一夜的距離,一路上那叫一個難走,看著樹林中的大蛇盤旋在樹杈上差點把他嚇死,遇到野豬還要鬥智鬥勇。

現如今他終於碰到人了,郎凌站在官道上,拄著一根破樹枝做成的柺杖,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蓬頭垢面,衣衫破爛,儼然一副叫花子的模樣。

郎凌扯住一位行人的袖子,覥著臉問道:“大哥,這是哪座城啊?”

那大哥一臉嫌棄的把他的手拍來,強忍著不適說道:“這也算城?這就是個小集市,你要說歸哪裡管,這裡是青州通山府。”

大哥說完,皺著眉離開了,嘴中還嘀咕著,“這都什麼人啊,跟個野人一樣。”

郎凌愣在原地,乖乖,我怎麼幹到青州了!

他看著遠處的城牆,一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