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集市,杜十娘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李小姐頭上戴的樣式,只好挑了一個便宜的草帽拿了回去,打算動手做一個。
回到宅子,杜十娘連小雞仔都來不及喂東西吃,就開始研究做帽子。
鼓搗了一會兒,一個潦草版帶紗帳草帽出來。
她也不嫌醜,高興的就要往頭上戴,冰絲的料子,輕飄飄,走動間貼在臉上涼颼颼。
在不大的房間裡,杜十娘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來來回回十幾趟,她感覺過足了大小姐的癮,最後喘著氣倒在床上,草帽從頭上掉下來,只有一層又涼又舒服的料子蓋住了她的臉。
透過輕薄的布料,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帶著朦朦朧朧,有種萬物美好到不踏實的感覺。
杜十娘抬起左手,胳膊壓住臉。
“原來大小姐看不清我的樣子。”
這樣她心裡湧出一股無端竊喜,她的醜態沒有暴露。
這一刻,她躺在宅子裡的床板上,心慢慢平靜。最後起身將帽子和布料拆了下來,鋪在床板上。
轉身進廚房忙活,又前往楊玉柔的宅子打掃。
一直到晚上回去給小雞預備明早的糧食。出門時撞見巷子口吳寡婦衣衫不整,頭髮凌亂,貼著牆角避著人走,見到她,一開始還別過頭不敢看她,最後一副豁出去的架勢,大大咧咧進秀婆家,到了門口又突然瞪她一眼。
“都怪你!”
“神經病。”
杜十娘不管吳寡婦又發什麼神經,出了門就往雲大娘家奔。
吳寡婦吃了虧,心裡慪氣,等杜文虎回來慢了點,就被吳寡婦罵了一通,又給攆出去跟蹤人。
杜十娘這一晚收夜香,就在雲大娘家裡歇息。
昨天跟安世榮已經說好了回去在學習。杜十娘在雲大娘家吃好了飯,就推著板車出門。
和雲大娘一起出門城。
這一次,杜十娘嘗試去更遠的地方,這些地方也有貴人們的莊子,不過雲大娘走不了那麼遠,從來沒去過,上前試探敲開一家沒接觸的莊子。
小門等了一會兒才開啟,出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廝。
“做什麼?”
“大哥,我是送夜香的,您看能不能幫和裡面的管事說一聲。”杜十娘上前抓了好些銅板過去給小廝。
小廝雙手捧著銅板聽了一會兒的鐺啷聲,“行,那你等會兒。”
杜十娘將板車往一旁推,門口是風口,免得裡面管事說話聞著一股味。就坐在小門外的臺階上,拿著草帽扇風,打量著這一片莊子,白牆青瓦,附近還有小溪,這裡倒比恭州里還涼快。
臉龐的風一陣一陣,手裡的草帽柔軟不扎手,是昨天才買的,今天日頭大,杜十娘乾脆拿了來戴上,等回去再買一個,給雲大娘家裡也放一個。
小門開啟。
杜十娘趕緊起來,把草帽戴上,抬頭看著來人,管事是瘦高四十左右,先是看了眼門邊的板車,又後退半步。
“送夜香?”
“哎哎,管事可以叫杜小娘,我專門送夜香,看著這邊有莊子就來問問需不需要。”
“嗯……需要也是需要,你這個怎麼個價錢。”
杜十娘笑意更深,“頭一次和管事做生意我就吃點虧,讓兩成,後面原價,您看怎麼樣?”
“那倒也不用,這樣,我這遠,給你在原來的價錢加兩成,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得幫把恭親王府的夜香都收了然後給我送來。”
杜十娘聽著這條件,心裡猶豫,說實話,賣給莊子同樣是一桶三十文,加兩成不過六文錢,大戶人家的夜香肯定是多,一趟車都不一定拉的完。這地方還那麼遠。
當下表情為難,“管事,這恭親王府的夜香都是專門安排人收了送的,我連拉板車到人家門口的資格都沒有。到了門口還不給我轟走。我還要收街坊的,這怕到時候板車的都不夠拉。”
管事卻是擺手,“這個莊子就是恭親王府的莊子,自是府裡現在沒人送,我才讓你去收,府裡那邊的管家是我哥,我會打好招呼,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還能給你保證,你收的那些夜香,有多少我都能收。”
都能收?管事話裡已經透露了恭親王府收夜香這件事很焦急。
杜十娘心裡有些心動,冰絲料的價格從腦子裡飄過。
“管事,這價錢再提些我就能做,畢竟接了恭親王府,恐怕我得忙活到雞打鳴了才行。”
“我做主可以給你提一半,但是這個夜香,你得每晚都去收。”
管事又加了一個條件,杜十娘答應。也得知了這位管事姓汪,恭親王府裡的那位管家是他親大哥,直接跟門房說找汪管家就成。
杜十娘回去把這事跟雲大娘一說,得到了一個不贊同的表情。
雲大娘坐在凳子上喝水,“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怎麼忙得過來?城東那些還能卡人家時間,這貴人家裡你能這樣?”
看著杜十娘細細嚼著飯菜,氣不打一處來,“合著我就一個人瞎操心。”
杜十娘吃好放下碗筷,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乾孃,我先做看看,要是不行,這不是還有乾孃在後面幫我嘛,我就是想著我不是一個人,才有底氣接這個活的,而且我也想多掙些銀錢,把乾孃接去和我住一塊。”
“去去,住一塊,住一塊這些東西怎麼辦?而且我是你乾孃,怎麼能和你住一塊,親孃都沒有住女兒家的道理。別說這些廢話,明天晚上我跟你一塊去,就這麼定了,趕緊走!趕緊走!看著我心煩。”
杜十娘連碗都還沒洗,就被雲大娘給轟出去,可見她這次是真的把人給惹急眼了。
回去找安世榮認了字,出來打水洗腳,就看著吳寡婦一家三口在她家門前推搡。
吳寡婦看著杜十娘出來,胳膊肘子拐了杜正國後背,嘴巴朝杜十娘方向努,“去啊。”
杜正國臉上閃過掙扎,最後一揚手,將吳寡婦撇在身後,轉身進屋。
甕聲甕氣,“我不去,這都是女人家乾的活計,要問你去問,要做你去做。”
吳寡婦氣得在地上直跺腳,又看向杜文虎,咬著牙小聲道:“那麼多錢呢!還管什麼髒不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