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那個好像是魏二公子?
杜十娘連忙隱在人群裡,她不是想要打探王文每天在做什麼,但是在這裡偶然碰到,她心裡好奇。
王文哪來的銀子進出這些地方?
就算是魏二公子給錢,可每天就是出入這些地方談事情?
她當然不會覺得王文會浪費自已的才華,相反,她是最清楚王文對於成功的執著。
小時候家裡窮,買不起硯石,鎮上的學堂先生說他字寫不好字,回來以後,王文就用毛筆蘸水在石板上寫,王母去世,這情況才消失。
她會用筆蘸水寫,也是因為如此。
一直到現在,她再沒聽過有誰說王文字不好看。
等王文進門,杜十娘拉著賣糖葫蘆串的打聽,“小哥,那樓是什麼地方,好氣派!”
“這你都不知道,醉香樓!恭州府出了名的酒樓,四層以上的天地玄黃,只接待貴人。”
“就是有蟹黃包的那個醉香樓?”
“那你以為還能有哪個?”
杜十娘露出土包子第一次見世面的震驚,滿足了糖葫蘆串小哥資訊差的自傲。
慢慢走回去,嘴上呢喃,“醉香樓,那裡就是醉香樓,翠環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我又該怎麼進去?”
招待貴人的這種店子,她反而難進,就像當初她為了幫趙子凡逃離,驛站小二哥都不讓她帶東西進,醉香樓又怎麼可能讓她一介粗布補丁農婦進?
帶著一肚子心事,杜十娘晚飯簡單對付。
又燒水洗了澡,廚房的柴火也快沒了,得找個時間再去挑兩捆。
在井邊磨菜刀,看了兩邊廂房的新租戶,這一天下來,她覺得這兩戶沒什麼問題。之後安心躺在床上,想著醉香樓的事情,一直勞累的身體,促使她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王文進來的時候面對滿院的呼嚕聲,沉默不語,轉而回房,開始休息。
三天之約的最後一天。
杜十娘早早起來,將該做的事情做好。就去雲大娘家。
今天雲大娘徹底放手,將收夜香的事情交給她,她要自已出城去莊子。
雲大娘叮囑她,“凡事不要急不要慌,早些回來。”
“嗯,乾孃放心。”
杜十娘今天還特意揣了她的寶貝,就是為了鎮煞黴運。
寶貝就是寶貝,這一天下來很順利,她還順道砍了柴。
雲大娘看見板車上的兩捆柴還驚訝,“你這是勞神轉世還是怎麼地,一點子休息時間都要忙個不停。”
杜十娘將柴火給人抱進去,“我喜歡忙,家裡快沒柴了,乾孃你以後也別買,我出去了就弄一點,用不完就賣。”
雲大娘拿她沒辦法,“那家人買了你真是命好。”
“是我命好,遇上了好人。”杜十娘笑了笑,抓了一把乾草就去刷桶。
吃飯間她還問了雲大娘醉香樓的事情。
“你問這做什麼?醉香樓不是我們能進去的。”
雲大娘狐疑的看著杜十娘,警告道:“我可跟你說,醉香樓那些地方,都是貴人們扔銀子的地兒,一盤花生米,都得要你一兩銀子,你錢來得不容易,有那個錢還不如早早把自已從那個家買出來,真要覺得那家人好,就按照人家正常人家結婚論嫁,聽我的,準沒錯。”
這來來去去,最後還不是在一塊,況且王文也不喜歡擺酒席,杜十娘婉拒,“乾孃,成親這些太麻煩,還要花錢擺酒,我嫌麻煩。”
“只要那家人好,什麼事都不是事。”雲大娘見她這樣只好作罷,“這醉香樓啊,一醉一香五層樓,只見錦衣未見麻。說的就是穿麻衣的人都不敢進去。”
杜十娘心裡更不得勁兒了,本來就沒什麼苗頭,雲大娘還給她加壓力。
回去躺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最後還是披著衣服去了隔壁。
王文正在看書,就聽到門外杜十娘喊他。
“什麼事?”
杜十娘掃了眼兩旁,有租客就是這點不好,“我能不能站在這門裡說。”
王文也明白她意思,最後讓了一步。
杜十娘開口,“你說一個平常沒去過的地方,裡面的人可能看你消費不起,就不讓你進去,你說有什麼法子,能進去見見世面,又不要花大銀子充臉面?”
王文抬眼,只把杜十娘看的緊張,才慢慢說道:“這要看人,如果你本身有能力,隨便去場詩會提高名氣,那些小二耳尖眼明,不用你認他,他自然就會讓你進去。如果本身沒有能力,也有沒名氣。”
說到這裡杜十娘感覺到王文看了她一眼,立馬站的板正,追問,“那該怎麼辦?”
“自當是要一些東西充門面。可以結交能進去的人,這是人脈帶進去;也可以給自已一身錦衣華服,這是外物充門面。不過那裡面的小二都有一套看人法子,都離不開一個東西。”
杜十娘呼吸急促,催著人趕緊說出來。
“氣場。”
“氣場?”
杜十娘在口中反覆咀嚼這兩個字,“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這個問題,王文難得有耐心,“氣場說白了,就是一個人的精氣神,你如果露怯了,別人自然就知道你什麼底細。越是這樣,你越要平靜,這樣別人就看不透你,看不透你,自然就不敢攔你。”
杜十娘躺在床上反覆細想,精氣神,不露怯,精氣神,不露怯......
三天之約已到。
杜十娘早早的起來弄好一切。
坐在飯桌觀察王文,王文就是她能接觸並且學習的物件。
一直吃飯還不覺得,今天仔細觀察了一遍,她發現很多細節。雖然面前就是一盤白菜,但王文夾什麼菜就是什麼菜,不會在菜裡翻。
咀嚼的時候不張嘴,吃完就喝一口湯。
整個過程腰桿筆直,筷子不會打碗。
杜十娘默默記在心裡,認字的時候還在觀察王文的舉動。
到了要出門的時候,兩人前後腳離開。
杜十娘後腰插著寶貝,硬邦邦的,腰桿自然就能挺直,腰直了,腦袋自然就高。
穿的是小滿娘做的那身衣服,她原來打算不穿這身衣服,可今天早上在包袱裡看來看去,小滿孃的針腳,都不是安縣那家鋪子能比。
這件衣服非常貼合她的身材,硬生生將她這板車一樣平的身子,也襯托出幾分曲線。
杜十娘穿上之後,就決定是這件。
如果不是小滿娘動過歪心思,她也不想和鄰里鬧得如此僵硬,這裡可和荷花村不一樣。
那包銀子她已經放袖子兜裡,還額外備了一些散錢。
就這麼從宅子門口一路奔醉香樓。
豬肉鋪老闆娘招呼,“喲,今天是有好事了,來買斤肉回去?”
杜十娘轉頭,學著王文的樣子,微一點頭,嘴角微上揚,“回來再買。”
說罷便走,豬肉鋪老闆娘對著自家相公說道:“下回買肉多送點。”
杜十娘聽得兩眼彎彎,覺得王文真厲害!
醉香樓大早上也熱鬧。
杜十娘深吸一口氣,眼神盯著醉香樓。
成敗,在此一舉。
醉香樓小二一如往常在大堂穿梭,招呼來客。
看見門口進來一位粗布客人,正打算如以往一般,用客滿將人打發了。
“客官面生,不好意思,今天——”
含笑的眼睛剛一對上,嘴一頓,“客官是約了人還是自已吃?”
“州府李夫人身邊的容管事一貫在哪間房。”
“容管事啊,在二樓的黃字一號,每每這時候,她都是要來的。”小二往裡一招手,就將人迎了進去。
“帶我去。”
杜十娘什麼表情也沒有,平淡的就像家裡的古井。
小二一看,明瞭,談事的,能巴上容管事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