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
杜十娘耳朵貼在門上，裡面沒有聲音，連衣服料子摩擦的聲音都沒有。
抬眼，才看見門外上鎖，王文不在家？她更著急了，王文肯定是見她沒回來，出去找她了。
又急忙往外趕。
吳寡婦披著外衣，靠在秀婆宅子門口，上下打量杜十娘一眼，口氣輕嘲，“你這不像砍柴火，倒像會男人。”
“給我滾。”杜十娘氣不順，帶著煩躁。
吳寡婦輕哼一聲，面上幸災樂禍，“別找了，他昨晚一晚上就沒回來，你會男人的事情他不知道。”
杜十娘剛邁出去的腳立馬收回，快步來到吳寡婦面前，“你說王文一晚上沒回來？”
吳寡婦低頭慢悠悠地穿衣，臉上盡是饜足，脖子後還有片片紅痕，“應該吧，畢竟昨晚上那麼大動靜，他忍不住出去了也是有可能。”
杜十娘不想聽吳寡婦那些諢話，想到她回來時宅子門沒上鎖，她以為是王文給她留的門，原來是昨天王文就沒有關門，以為她很快就會回來。想明白了，轉身進廚房，把菜收進鍋裡，盛些米湯暖肚子。
又趕緊將雞蛋擺外面曬太陽，給雞蛋蓋上衣服取暖，面上發愁，“這一晚上受冷，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行。”
到底花了二十文，她不想放棄，乾脆抱著雞蛋進了廚房，放在灶門口，不遠不近的烤著。
賣柴得錢太少，還得找個來錢快的生計。
在街道轉一圈，照樣沒什麼收穫，杜十娘乾脆再次出城，摸一把野菜，又砍了幾捆柴，趕在日落前匆匆進門，回到宅子中，發現王文的房門是開著。
杜十娘心下一喜，用井水養著野菜，就進門看看。
王文坐在凳子上，臉色泛白，像是生病了。杜十娘連忙用手貼著他額頭，“怎麼臉色不對？是昨晚淋了雨？”
溫度比她還低，心急如焚，拉著王文想出去看大夫。
王文將她的手擋開，聲音透著疲憊，“沒什麼，是你一貫體熱，自然摸什麼都是涼的，你今天去哪了，這麼晚才回？”
杜十娘心生暖意，“去外面摘野菜，你要不要吃？這菜炒雞蛋不錯。”
“嗯，你安排就行。”
“要不還是找大夫看看？你這樣我看著不放心。”
“不用，你忙你的。”
見王文態度堅決，杜十娘只好去做飯。飯間，那盤野菜炒雞蛋已經空了，杜十娘滿意，“這菜外面好多，路邊啊，山裡的，長得到處都是，這裡人不認識，白白便宜我。”
杜十娘絞盡腦汁說著一些趣事，又說了有兩個字現在不記得。
“等會兒我再教你，今天有些事耽擱，認字明天早上再說。”
杜十娘滿口說答應，心裡卻記著王文昨晚沒回來的事，忍了忍還是問道：“你昨晚——”
“我昨晚去找了魏二公子，聊到夜深，下起大雨，就在那歇息。”
“難怪，你一向認床，能睡好才怪。”
杜十娘恍然大悟。
翌日，杜十娘一早收拾好了，拿書找王文認字。因為功課落下一天，任務加倍，她記得也更加吃力。
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王文直到中午都沒出門，要知道自從到了恭州府，除了宴席那天，她就沒有在白天的時候見過人。王文每次都是早早吃了飯出門，晚上很晚才回來。
杜十娘一走神，手上的毛筆忘記動彈，墨水浸透了紙張。
腦門一痛。
杜十娘回神。
“在想什麼？認字寫字，最忌諱的就是不認真，你要拿出幹活，做買賣的勁來，這字肯定學得成。”
這話裡的肯定，讓杜十娘頓時笑開成了花，“你真的覺得我能做到？”
王文瞧一眼，就知道她腦子在想什麼，“我說的是要拿出你幹活和賺錢的勁來。”
杜十娘卻不肯輕易放過他，換種方式問，“你是覺得我幹活和賺錢很厲害？和你讀書一樣厲害的那種厲害？”
“快寫，寫完我檢查。”將杜十娘撂在一邊，王文在另外一張桌子開始寫字。
雖然王文沒有承認，但杜十娘就覺得這是預設了的意思。
杜十娘得了肯定，今天的任務更有幹勁。自從酒宴那件事之後，她覺得和王文之間更親密了一點。
有時候還能拉一下衣袖，當然還得配上她自創的賣可憐絕招，每天也能說會兒話，吃飯的時候一時忘了規矩，偶爾王文也會回應。
這些事情雖然不起眼，但是她已經很滿足了。畢竟比起她那個爹，王文已經是頂頂完美的人。
因為王文在家，杜十娘一直磨蹭到晌午過了才出去，站在院子裡，“我摘野菜去了。”
不說完，杜十娘跑出去，剛到門邊，左思右想，又折回去拿東西。
再出門時，後背有兩片硬邦邦的東西。
一路疾跑，杜十娘風一樣的跑出城，摘了很多野菜，又砍了一小捆木柴。
估摸著時間回城，半道上，綁柴火的草繩卻斷了！
杜十娘急忙把柴火一籠，脫下自已的短褂綁上，顧不得心疼衣服，扛在肩上就往城門趕。
眼看著到城門口就只剩十丈的路，城門卻只剩下一條縫。
“哎！”
“大哥！”
“等等我！等等！”
杜十娘撲在門上，重重的拍門！昨天還有人聲，今天裡面連個回應都沒有。
蹲在城門邊上，手抹了抹眼睛，“哎呀，怎麼沙子進眼睛了。”
蹲在柴火旁，重新編草繩，心裡懊悔，“都怪那草繩，沒斷的話，我肯定就能趕上！”
後背靠著牆，感受到兩塊硬物，突然想到她今天還帶了東西。
掏出來仔細摸著，“買的時候，說了要好好磨，結果到了這卻一直沒時間，所以不喜歡我，不保佑我了對不對。”
抱著刀在胸前，杜十娘心想她真是魔怔了，怎麼會覺得兩把刀真能保佑人，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今天還不是一樣被攔在城門外？
菜刀在胸口被捂得熱乎。
踢踏、踢踏。
杜十娘抬頭，耳朵貼著，仔細聽著城門內的動靜。
“快開門，恭親王府有事外出。”
“是是。”
嘎吱——
城門厚重的聲音，生鏽金屬嘎吱作響，平時聽了會厭煩，但是杜十娘此刻聽著和撿錢一樣開心。
城門開啟，杜十娘趕緊挑柴往裡走。
一個守衛大聲吆喝，“你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