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疑問填滿沈落的腦子,越攪越亂。好在他的大腦只是經歷了短暫的待機,便立刻恢復,“快跑!!”,他對身後已經不知所措的喬一一大喊道:“別回頭!!”
喬一一全身緊得就像一塊石頭,腳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鉗。上一次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這一次再一次重現,甚至以十倍百倍的數量重現。
直到沈落那如定海神針一樣的聲音重重灌進他心裡,才平緩神思,回過神。
喬一一點點頭,雖然腳步依舊沉重,雖然身體依舊僵硬,但是他必須跑。對死亡的恐懼控制著他的大腦,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在這個一張嘴就能吞噬掉一整座城市的深淵面前,他就像一隻螞蟻一樣渺小。
他相信沈落的判斷,便頭也不回。
見喬一一平安逃脫,沈落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夢寐以求的深淵此時就在眼前,只要能再一次進入,他就能有機會找到自己的家人!
但是,現在沈落卻猶豫了。
眼前的這個深淵是守墓人,是秦琴。
想到這裡,沈落腦子裡再一次亂作一團。守墓人為什麼會變成深淵,秦琴為什麼會變成深淵,這顆綠芽種子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南市的西郊......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再多的疑問最終都化作三個字:“為什麼?”
嘶嘶低吼聲一遍又一遍闖進沈落的耳朵,彷彿不想再給他時間思考。
深淵的動作非常迅速,招招式式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更加印證了沈落內心的猜測。
真的是你,秦琴。
不管有多麼不願意相信,當那半隻眼睛的怪物盯著沈落時,他已經做出決定。
面對著已經異化的秦琴,二人彷彿又重新回到了當時空手格鬥時。之前,秦琴只速度出眾。但是現在異化成深淵後,就連力量都上升好幾個臺階。
雖然秦琴此時沒有手腳四肢,但是那坨像棉花一樣的身軀卻格外難纏。
不管沈落如何出擊,秦琴都能毫不費力的完全吞下。不僅如此,還能將自己沒收的力量完全返回給沈落。
幾個回合下來,沈落沒有佔到一點便宜,反而落於下風。
看著眼前和人類時的秦琴一般高的深淵,沈落啐了一口唾沫。
秦琴跟之前50年前那隻深淵不同,她會戰鬥,會思考,會躲避,不只是會吞噬的無腦怪物。仔細一想,倒是和青江市那只有些類似。
甚至,更強。
“嘶嘶嘶...呃呃......”,不知為何,深淵的叫聲突然改變,就好像快張口說話一般。
突然,秦琴的身體開始蠕動。
“咯咯”
一隻非常小的爪子從身體下面長了出來,準確的說,更像是一張沒有手指的手掌。緊接著,一隻,兩隻,三隻......六隻手掌全部從身體里長出。
手掌撐著地面,秦琴的身體離開地面,像站立一般。
沈落一驚,眼前的秦琴越來越有人類的模樣,他這才意識到,深淵也在不斷進化。同時,心裡突然湧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站立的秦琴脾氣似乎也變得暴躁,招呼也不打一下,就朝著沈落衝來。
有了六隻能輔助支撐的手掌,她的速度越來越快。
只一點地,便瞬間消失在原地。
沈落只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狂風之中,迎面而來的強大氣壓,壓得他睜不開眼。
“轟!!!”
平整的地面被砸出一個深坑,擊起的灰塵直衝雲霄,在高空中綻放,就像一束煙花,又漸漸散落。
沈落半跪在深坑的不遠處,秦琴速度奇快,要不是在上次與林君玄合作後沈落適應了氣凝的存在,莫名其妙的提高了自身速度,這次恐怕就要栽在這兒了。
長出六隻手掌便如此厲害,等秦琴再發育下去,不要說沈落自己,就算他們六人同在,也不是她的對手。
沈落站起身,黑色的雙瞳此時更加幽暗無比,周身凌冽的殺氣彷彿能把人硬生生切碎。
沈落出手如電光火石,兩道黑色的身影相互交錯,速度極快。驚人的掌力和掌風在空中交纏,臂力和腳力的氣勁不斷髮揮到極致,一瞬間,秦琴已經被踩在地上。
掛在臉上的半隻眼睛轉向沈落的方向,那條橫貫左右的嘴巴張了又合。
沈落雙眼一眯,竟然會說話?!
“救......救......我......”
雖然如豆子一樣一粒一粒往外蹦,沈落還是聽清了。
他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深淵,這是秦琴啊。那個身材嬌小,扎著一雙馬尾辮,還會時不時傲嬌發脾氣的秦琴。
沈落黑色雙瞳中的幽暗被漸漸驅散,明亮的色澤重新聚集。
這一回,他看清了秦琴的樣子。
一坨黑色肉泥,半隻眼睛,一張嘴巴,還有六隻畸形手掌。
她不是秦琴,它是深淵!
還未散去的殺意重新凝結,沈落攥起拳風,大呵一聲。彷彿纏繞著熊熊烈焰的拳頭,如猛虎撲食。
迎著兇猛的拳風,秦琴嘴巴大張。
無數只藍色的光點在她嘴裡一點點凝固,凝固成一道巨大的藍色光球。
沈落一愣,這麼熟悉的感覺他怎麼會認錯。
深淵要將他吞噬了!
沈落好像看見了在深淵內部的那條虛無的通道,也好像感覺到自己家人的存在。緊緊攥在手裡的力量突然開始鬆懈,速度開始減慢,他想就這麼被深淵吞噬。
突然,秦琴嘴角似有若無的向上一揚,好似在嘲諷在譏笑。
那巨大的藍色光球並沒有將沈落吞下,反而如一道光柱一般,從秦琴嘴裡噴射而出!
那沉靜的藍色一瞬間就將沈落雙眸中的黑暗佔據,一種平靜的感覺爬滿他的身體,就像被注射鎮定劑一般讓他難以動彈。沈落的動作越來越慢,如此近的距離,根本無法閃躲,眼看著就要被正正擊中。
“汪汪!!!”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夏目的聲音,一道黑白相間的色彩亂入,等沈落回過神,他已經被喬一一撲倒,而夏目卻站在百米開外,搖著尾巴。
“你回來幹什麼!”
“把同伴丟下這種事,我喬老二可做不出來!”,喬一一依然是一副燦爛灼目的表情,他身體現在依然緊繃,他完全明白自己的渺小根本不可能與深淵抗衡。
但是,也正是這種渺小,讓他對深淵不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