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克朗。
這座以財富命名的城市,終於還是沒有逃過被關閉的命運。這可能也是每一個因財富而起的城市必經的命運。
“準備搬家啦!都趕緊起床,被褥、小孩都綁到背上,千萬不要弄丟了哦!”
野獸人社群,脫離了混沌控制的溫順獸人們正在收拾自已來之不易的家當,在半人馬領袖米愛麗的帶領下前往異地他鄉的客船。米愛麗一邊將自已的被褥、鍋碗瓢盆與小錢袋綁在馬背上,一邊到處監督社民,防止他們做的太過火。
比如有一頭牛頭人,直接拆掉了自家的房梁扛在肩膀上,準備靠這個異地重建房屋。
“那個不能帶啊,船會被壓沉的!”
自稱野獸人反歧視人權同盟會成員的兔娘維斯琪,也急忙攔住牛頭人,好說歹說讓這傻大個放下了自已家的房梁。
但轉過頭,幾個角獸人家庭扛著方格井欄,掛著自已家的井,竟然準備直接背井離鄉。
“那個也沒用的啊。就算你們把井搬走,新家也不會因為這個井出水的。”維斯琪也是無奈,只好像個辛勞的小兔子一樣,這裡勸勸,那裡攔攔。
扛走房梁和背井離鄉,已經是比較輕量的智商離線。更有甚者,如幾個萬物牧神的羊頭德魯伊,是直接抱著神像,寧死都不肯走人。米愛麗沒有辦法,只好找來幾個牛頭人,把萬物牧神的神像一起抬走。
把野獸人好說歹說,軟硬兼施的勸到船上,米愛麗和維斯琪在港口也遇到了負責塔爾克朗撤離的負責人,木芍木·大藥草,這位一米四的小將軍,正站在木樁上,插著腰俯視著精靈移民們乖乖走人。
雖然在塔爾克朗奸奇之變中被官方免職,但大藥草家族可是在眾議院裡排著三個位置的大佬家族,木芍·大藥草轉頭就因為支援生生城堡有功,而被授命負責塔爾克朗移民任務。
看到野獸人前來,木芍淡淡的說:“趕快上船,今天這是最後一批移民船隻了。等我們走了,這裡就沒有人了。”
聽到這裡,米愛麗扭頭看了看港口的另一邊,那裡滿滿的都是參差不齊的私人船隻,以及人頭攢動的各種人群。
他們不算人嗎?
抱歉,在精靈聯邦的公民身份上算,他們的確不能算。
事實上,塔爾克朗的各個種族的精靈移民,以及各種各樣的二等公民例如歸化野獸人等,合計只有約4.6萬名,幾十艘船就能拉走。
但是,塔爾克朗無窮無盡的鄉下莊園、黑港口、貧民窟、灰色地帶中,藏著多少偷渡的移民在此之前一直沒有算清楚。但這次終於搞清楚了,整個島嶼上生活著超過20萬偷渡移民。他們分別來自帝國、巴託尼亞、北方諾斯部落、南方亞熱帶王國等各種地區。有人類、北佬、南佬、綠皮、矮子和各種奇形怪狀的小種族。
精靈官方曾經考慮過帶這些人一起走,但一統計後,發現珍珠群島總督府根本沒有餘力照顧這麼多人,便突然反悔,只挑選了矮子這樣關係還行的種族吸收,剩下的人類、綠皮等,全都自生自滅吧。
“走吧,我們照顧不了他們。”米愛麗知道維斯琪的博愛之心又氾濫了,急忙拉著兔娘登船。
精靈官方的船隻離開了。
塔爾克朗變成了無主之地。
但是,這並非意味著誰都能來接管。
當奸奇貯存的次元石礦徹底暴露在空氣中時,這種能散發比核輻射還要猛烈的混沌腐蝕的可怖力量,立時讓塔爾克朗從財富之地,變成了灰黯的變異國度。
城市的貧民窟中,已經出現了不計其數的混沌變異怪人和感染野獸人,他們沒有多少智商,但卻成群結隊的在下水道、陰暗角落中襲擊居民。一夜多驚,醒來發現親人徹底消失的恐懼瀰漫在每個人的腦海中。
所有沒有拿到公民資格的人,儘管都在變賣家產渴望離開,但大多數一無所有的人,只能絕望的看著移民的船隻一波又一波的帶著希望開走,留給自已絕望,隔閡如兩個世界。
官方的解釋,是本地出現一種無法控制的傳染病,染病之人將變成怪物,被怪物啃咬過的人,也會變成怪物。
雖然聽起來很生化危機,但事實和生化危機幾乎一模一樣。
木芍望了很久的貧民窟。
“不想走嗎?”
如此說著,木芍放棄了等待。
最後一批官方移民船隻在黃昏時收起了離港的舢板,也好似抽走了整個島嶼上倖存人類最後的希望。
黑渡船們,不急不緩的載著超載的船隻,慢悠悠的跟在其後。
黃昏落幕,世界也隨之黑暗。
無窮無盡的黑,遮擋住了本應庇護人類的光。
今天,城市供水管道全部停電,燈光完全消失。
今天,沒有嗚嗚叫的有軌煤氣車,沒有到處拉私人馬車的小熊貓人。
今天,城市的垃圾堆積如山。再沒有大垃圾車沿街收取各個家庭的垃圾袋。
今天,垃圾場裡的巨魔已經餓得奄奄一息,好幾天沒飯吃的巨魔們,逐漸開始拍打巨型柵門,要求精靈給他們投遞食物。
今天,變異人和野獸人當街橫行,無處可逃的貧民們闖入富人區,肆意享受著末日來臨前最後一次的幸福。
“原來,一牆之隔就是天堂啊。”
一個平生第一次敞開喝酒的醉鬼乞丐,大笑著趴在大街上。
他的眼神迷茫,莫名看到,在越來越近的明亮之月下,煙囪上好像站著兩個精靈。但旋即,他就因為思維混亂,被混沌腐蝕接管。他的血肉開始破碎,流出膿瘡,這是納垢之皮變異;他的兩眼激凸,面部扭曲生出第二張臉,這是混沌眼變異。
“他已經瘋魔了。”
月下,蜜海爾穿著颯爽的黑風衣,銀環狀的眼眸裡滿是無情,黑色馬尾隨意一挽,紅潤的唇邊還叼著一根棒棒糖。
而在她身邊,米海爾一身同款黑風衣、尖頭黑皮鞋與小禮帽,正是時下季節的男性最潮款。他用手杖頂起禮帽,觀察著全城的境況。
為了搭配,格蕾塔尼雅也穿著黑色禮服長裙,小蘿莉也是一身哥特風的少女裙。只是她的棒棒糖,已經連糖帶棍的嚼碎了,這會負責嚼肉破壞氣氛。
“整個城市都瘋魔了,這就是代價啊。”
五年過去,重臨舊地的米海爾也只能惋惜。
這過去的五年中,精靈大聯邦派出了大量團隊,卻一直沒能根治塔爾克朗的混沌腐蝕。五年過去,混沌汙穢的蔓延從開始的零,到現在的妖魔橫行,讓人束手無策。
比較有可能的猜測,是塔爾克朗島中還埋藏著無數未發現的次元石礦,因為當初米海爾引起的大爆炸而導致輻射裸露。
但一直沒有抓到輻射源頭。
彷彿整個島嶼,到處都在洩露。
總不能,這個島整體就是一塊次元石吧?
“別理會他們。找到聖女我們就走。”
米海爾一家跳下煙囪,奔向貧民窟的蒙恩聖母教堂。
根據可靠訊息,米海爾剛剛離開帕帕隆時,聖女就和平民們正在籌備轉移到珍珠群島。但直到米海爾靠近珍珠群島的首府珍珠城,卻也沒見到蒙恩聖母教團的痕跡。
出事了。
這是米海爾的第一直覺。
無法接受聖女失蹤事實的米海爾和蜜海爾,連船都沒下便轉道北上,來到塔爾克朗。
黑夜,籠罩著在迷霧中的教堂。
蒙恩聖母的神像已經被搗毀,街道上唯有跑來跑去的變異老鼠、變異蘋果、變異櫃子,給這詭異的場面增添幾分黑色童話般的註腳。
被摧殘的不像話的破爛房屋前,一個身披混元太極袍服的震旦人傲然而立。他看起來約莫像個人,但頭顱上的頭髮,卻是一串串粗大的鋼鐵管線束;裸露在外的肌肉也全部由鋼片、壓力閥門以及管線束集所控制。
月光將此處籠罩時,他的面部冷峻僵硬,雙眼潛藏在墨鏡背後。
當米海爾一家抵達,他轉過身向一家人行禮:“失禮了,在下混元太極門道士,馬閃電。請問,這裡有個妖言惑眾的妖女居住,是真的嗎?”